当阿九对着苍天喊出复仇二字的时候,我的心为之一震,热血为之沸腾,但心头又袭上了愁容,复仇意味着流血,就有死亡的可能。
杀手十三的死给了阿九极大的促动,他内心深处沉睡的野兽再一次被唤醒了,这可能不是一件坏事,但未必是好事。
慢慢追求平稳生活的阿九,又要回到血雨腥风中去了。或许这才是他的命运,一条沾满鲜血的道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阿九把杀手十三放在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衣服上满是血迹,双手也染红了鲜血。
其中一个红毛盗猎者喊道:“你就是萧宁吧。”红毛子个头很大,手上端着一把猎枪,咔咔推动一些,子弹上膛了。
阿九大声喊道:“萧宁,趴下!”
听到阿九的叫喊,我就趴在了地上,子弹贴着我在我头顶上飞了过去,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击碎。
“你们找死……”阿九冷冷地说道,身子跟着冲了起来。
我在地上一滚,将黑伞打开,盖在了身上,几把猎枪同时开火,子弹飞来,重击在黑伞的伞面上。伞面受的震动极大,凹进去两个口子。
我手上抓不住黑伞,黑伞受力弹飞了,落到一旁。谢姑娘道:“刚说得好好的,你们竟然动手。太不把放在眼里了。”
谢姑娘身子一抖,划出一道身影。这十多米的距离,运动健将只需要数秒钟就可以跑到。阿九与谢姑娘几乎是同时冲到了盗猎者身上。
这些猎杀珍稀动物,枪法和身手都很准。但他们的子弹却躲着阿九与谢姑娘。
阿九靠近的时候,双手已经多了两把短刀,在地上一滚,左右开动,两个盗猎贼的脚筋给割开,惨叫一声,往旁边歪动。
阿九带血的匕首,直接插入了他们的心脏。
谢姑娘的动作更快,连着折断了手臂,所持的猎枪全部落在地上,没有办法再用了。
这一伙纵横中蒙俄三国边界的悍匪,遇到了他们人生的滑铁卢,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全部倒在地上,七死九伤。
阿九杀了七个,谢姑娘伤了九个。
谢晓峰跟着他们俩身后,根本不用动手。
药农背着硬弓上来,道:“好……太好了……这一群天杀的恶贼,十几年害了十八条性命,打了二十多只老虎,三十多只熊瞎子……这回老天开眼了……”
一个倒地叫唤的悍匪咬牙撑起了上半身,从身上拔出了一把短枪,抱着能打死一个就算赚了的心里,对准了双手被绷住的沈静。
阿九与谢晓峰同时察觉到了这一幕,叫道:“小心……”阿九手上扬出了一个小刀,钉在那悍匪的右眼眼珠上。谢晓峰则是跃出,将沈静扑倒在地上。
一颗没有方向的子弹从两人身边很远的地方飞过。谢晓峰取出沈静口中的破布,道:“你没受伤吧。”沈静摇摇头道:“谢谢你……”
谢晓峰松开沈静,解开沈静的绳索,冷冷地说道:“其实你不用谢我。阿九已经弄瞎了他们的眼睛,我不用扑来,子弹也不会打伤你的。”
谢晓峰抓了抓脑袋,有些落寞地走到一边。沈静本想着开口说两句话,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谢姑娘骂道:“谢晓峰,你不能因为你情敌厉害就选择放弃,我看着沈静对你还是有些改观的。”谢晓峰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药农道:“阿九,你抱着你的朋友离开这里……谢前辈,你们都进去。他们作恶多端,就让长白山山神惩罚他们。”
谢姑娘道:“如此甚好,这才是恶人的下场!”
阿九把满是鲜血的十三抱了起来,我们一起,折回了那间木屋。
药农留在修罗场,对着群山跪拜,从身上取出一把草籽。那草籽落地之后,并没有钻入土壤里面,而是飞快地跑动,消失密林之中。
大概半个小时后,林中的食肉动物,都从四面八方靠近这些。那些杀戮者,也得到了山神的惩罚。
木屋里面,松脂灯点亮。
阿九打来了清水,帮十三擦拭了身体,道:“萧宁,他身体里面可能还有血蜘蛛,你帮帮忙,把血蜘蛛逼出来!”
我点点头,把手放在十三的手上。
他的手上有很多老茧,还有很多伤疤,不像是少年应该有的手,一看就知道从小开始磨难,在血与火之中磨砺出来的冷血少年。
他的身体已经发僵,气血流动不快,很难感觉到身体内部的情形。我只能压着他的身子,慢慢地检查,他的胸口处,也有个烙印,正是“十三”这个数字。
“在毒蛇内部,十三跟我关系最好,没想到这回他们把十三派来了,他们一定是疯了。”阿九的双眼早已通红,在一旁焦虑地说道。
我一连试了好几次,在十三的腹部位置,感觉到一股躁动的气息。宿主已死,体内的血蜘蛛被封住,无法出来,自然会着急。
“你们都后退一些。”我说道。谢姑娘拉着张玄薇后撤两步。
“你帮我封起来,我留着还有用处。“阿九道。阿九找湘瑶讨要了一个罐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罐子,慢慢地催动了金蚕的力气。这等血蜘蛛,乃是极度邪恶的蛊虫,也只有金蚕可以镇住它。
“出来!”我暴喝一声,一股红色的气息顺着手臂传了过去。血蜘蛛感觉到金蚕的压力,从腹部钻了出来。
我眼疾手快,用罐子套上去,又有油纸封住了罐头,用力拍了两下,道:“血蜘蛛,你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我分分钟让你化成血水。”
阿九接过罐子,道:“萧宁,谢谢你了。”阿九摩挲了两下,将罐子收了起来,用一张兽皮裹住十三,找湘瑶姑娘要了一把铲子,把少年十三埋在在长白山上。
我问道:“你可知道他的名字?是哪里人吗?”
阿九摇摇头道:“他来的时候,个子很小,还不懂事,根本就记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有一次尝试着跑出去,被抓了回来后,脸上就被烙铁烫了伤疤……他……”
阿九没有再说下去,用一块木板插在坟头前,却没有名字,留着无字墓碑。
这一夜格外地漫长,处理完这些绝望的事情后,还没有天亮,就连那原本皎洁的月亮也躲到了乌云背后了。
我陪阿九回到了木屋里,沈静手上一些细微的伤口处理后,已无大碍,又吃了食物,精神好了不少。
阿九问道:“沈静小姐,你和十三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静很清晰地说道:“我最开始以为是你,后来发现弄错。弄错之后,我又跑不掉。被他抓住后,跟着这一只盗猎贼的队伍,绕了很大一个圈子,这才到了药农家里。”
阿九思索片刻,又问道:“你跟着这一帮盗猎贼一天,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沈静道:“我听其中一个说道,他们这次越境过来,是有人花钱请他们,是要寻找机会猎杀萧宁的!”
肯花钱请这一群悍匪杀我的人,不用想,就躲在孟家内部。
“靠!还真是一拨接一拨,曾家老人尸来了不少,这帮杀手也跟着来了。”我不由地骂道。
谢姑娘道:“看来这个叫做十三的少年,还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如果那晚,这群悍匪与曾家的老人尸一起动手,合围我们,只怕我们分身乏术,很难脱身的。”
十三之所以花重金收买一次盗猎贼,完全是因为阿九的关系。但他又不得不对阿九动手。他舍弃自己活下来的机会,把希望留给了阿九。
阿九听到这里,呆如木鸡,一时之间泪如雨下,潺潺不断。
我也没有想到,这次事件到了今日,才彻底显出了所有的面目。
盗猎贼,曾家杀手,毒蛇组织的十三,沈家,孟家的孟定云,孟家那一只黑手,交错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斗虫经历。
我道:“阿九,不管是你的事情,还是我的事情,都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