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命运,只有拼搏。”我回味着这句话,感觉字里面有无穷力量。
这是爷爷一生的经验之谈,在离开人世之前,他把这句话告诉了我。
我虽感觉话里面充满力量,却不太明白话里的意思。
爷爷似乎早就料到我这种反应,解释道:“我是天煞孤星之命,九岁那年就可能丧命。可最后活到这一把年纪,我和你一样数次失去希望,但最终走到了今天。我也最终明白,根本就没有命运一说!”
我看着爷爷,他眼中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希望。
“我记住您的话,世人对我的断言我将会全部忘记,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拼力活下去,永远努力活下去。”我说着,拳头不由地攥紧。
爷爷道:“我不要你现在就相信这话。我只希望记住我这句话,以后对你有些帮助就好了。不要因为人生的困苦就是去信心……”
我点点头,说:“爷爷,我已经记下来,永远不会忘记了。你说累了吧,好好休息……”我担心爷爷说太多的话,累到自己。
爷爷这时候才笑了,说道:“萧宁,你把手给我。我来感应一下你体内的凶虫,看它是否还在折磨你?”
我这才明白过来,我走进来之后,爷爷就知道我深受重伤。
“不用了,白师父已经帮我治好了,我已经很健康了……”我说道,说完后我还比划了双手。
古如风的药丸很有用,我活动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伤口牵扯的痛。
爷爷眉头紧蹙,道:“你娘像我的性格,你像你娘的性格。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但萧宁啊,从生到死,只是穿过一扇门,趟过一条河,没有什么好难过。你把手伸过来。只有确认你没事,我才安心离开人间!”
我有些纳闷,在我看来,娘和爷爷完全是两种性子的人,怎么说两人相似呢。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爷爷所说的性子相似,是两人性格中都太过关心他人,不愿因为自己的痛苦而为难别人。
爷爷忽然提到自己的死亡,又将死亡比喻成穿过一扇门,趟过一条河。
我的泪水失控地,大声哭起来:“可是……你去门了那边,到了河那边,我们就不能再见面……我要是想爷爷了,却没有办法再见你……我不要……不要……你也不要说在梦中和我见面,我不喜欢这样的见面。”
黑狗也跟着汪汪两声,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手,眼泪在打转。
爷爷还是把我的手拿了过去,脸上并未看到死亡的恐惧。我挣扎了两下,无法摆脱爷爷有力的手。
爷爷的手已经很苍老,也很冰凉,他搭在我的脉搏上,许久都没有说话。火盆上火苗烧得很旺,洞穴里的风吹得很急。
而我呢,只能任凭泪水落下。
“爷爷,世上可有仙药救你的性命……大高个不是医术很厉害的吗……我去把他喊来……”我说道。
“大高个……大高个,你快来。你给一颗仙药我,我不要这样……和爷爷分开……”
爷爷拉着我的手,缓缓张开眼睛,说:“萧宁,你体内有金蚕帮着你。不会那么轻易死去。让古如风给你调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性命之虞。若要全然好过来,还是要找萧关。他比我要厉害一些……”
我摇头说:“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你若走了,我的生活会不开心。虽然我第一见到你,觉得你是个怪老头。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是个很厉害的老头。呜呜呜……呜呜呜……”
我整个身子没有力气,无力地靠在爷爷的大腿上,泪水如同茶花峒的溪水不受控制,潺潺地流下。
人的一生要流过多少泪水,才能把生的悲伤冲走呢?
“萧宁,不要哭了。”爷爷揉揉我的脑袋,眼神之中满是关怀和不舍,说道:“萧宁,我写好了两封信。其中一封,待你你日后若有空,帮我把信送到东北谢家去。”
爷爷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从胸口取出一封信,颤颤巍巍地发抖,说:“萧宁,你替我交给谢姑娘,替我说一声感谢。谢谢她对我照顾,告诉她,我欠她一家花店。”
我接过信封,信已经封好,没有具名,没有任何标志。
“谢姑娘叫什么名字?我该送给谁?”我问道。
“你去了谢家,就说是我要送给谢姑娘,他们自然会带你去见谢姑娘……记住了吗。这事情很重要……不要忘记了。”爷爷说道。
我点点头,道:“爷爷,萧宁记住了。我伤一好,就把信送到谢家去。”
爷爷道:“萧宁,等你见到谢姑娘。可以向她请教麻小巫的问题,她会告诉你办法。她是个很厉害的人……知道如何救醒麻小巫的!”
我心中想道,谢姑娘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她难道比白师父还要厉害,知道唤醒麻小巫的办法吗?
我一拍脑袋,心中骂自己太过愚笨,爷爷口中的谢姑娘,应该和他年纪一样大,我不应该称呼谢姑娘,而称呼谢奶奶。看来这个谢姑娘,不这个谢奶奶,是爷爷非常重视的人。爷爷肯定在年轻的时候,承诺给谢姑娘开一家花店,结果没有实现这个承诺,所以才会说出欠她一家花店这样的话。
我点点头说:“我记下来了。我一定把信送给谢……奶奶……”
爷爷又取出一封信,递给我,道:“把这封信给你娘,你告诉她,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希望她能够原谅我。”
我接过信封,上面写着娘的名字。爷爷的笔迹很好看,是读书人应该有的笔迹。
从这工整的字迹可以看过,如果爷爷不是一个风水师,他可能是个作家,也有可能是个传道授业的老师。
我道:“我阿妈从来就没有埋怨过你,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很关心你。”我不敢想象,我把信件交给娘的那一幕,那一刻是否会有心碎的声音呢。
“谁?”爷爷忽然厉声叫道。
“是我,是我,老爷子,我是萧宁收服的蛊灵……”蛇灵急忙跪在地上,“我只是担心萧宁的安全,所以暗中追了上来,我并没有恶意。”
蛇灵担心我的安危,已经追到洞穴里。
爷爷带有一股无形压力,蛇灵几乎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道出了来意。
“她说得没错!正是我收服的第二只蛊灵。”我解释道。
“抬起头来……”爷爷声音依旧庄严严厉。蛇灵不敢违背,抬起头看着爷爷。
爷爷忽然右手一弹,一滴鲜血飞出,落到蛇灵眉心处。
蛇灵整个身子倒在地上。
“你若敢叛逆,必定魂飞魄散,三年后也不许你反叛萧宁。”爷爷道。
我在蛇村收服蛇灵的时候,蛇灵的确说过三年后要收拾我,这次也被爷爷看穿了。
蛇灵身子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爷爷目光落到黑狗身上,骂道:“黑狗,你好好活着,为什么要不吃饭呢。非要跟着我一起走。你真是世上最笨的狗……你跟着我,烦了我一辈子,难道还有烦下去吗……对了,萧宁,黑狗好久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找古如风,要些野兔肉来,好喂喂黑狗……看它吃饱……咳咳……看它吃饱,我再睡一会,醒来后,我还有话跟你讲……”
“好,我找古如风要些吃的东西来……到时候我守在爷爷身边……等你醒过来。”我从地上挣扎起来,踉跄地跑了出去,跑出了两步。
我忽然站住了脚步,爷爷并不是让我找食物给黑狗。而是把我支开……
我站在洞穴里,失声痛哭,声音在幽深的洞穴里回荡。洞穴外,是一片茂密的棺材里。
古如风坐在一口棺材上,开了一坛陈年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