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彼此互殴到鼻青脸肿的宋清扬和肖鹏程总算是被分开。
就算如此,被师丙正擒住双手一动不能动的宋清扬依旧不肯罢休,双眼怒瞪咬牙切齿道:“肖鹏程,你坏我声名,此事绝不就此罢休!”
“放屁,我何时坏了你的名声,你无缘无故向我动手,这事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咱们到祭酒大人面前评理去。”肖鹏程也不甘示弱,挣扎着就要出门,幸好沈崇名比他高大一些,力气也不弱,双手一发力便乖乖的站在那里不得动弹。
一说要去寻高拱评理,宋清扬立刻便蔫儿了下来,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见他如此模样,沈崇名心底直乐,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光辉形象,非得好好鼓动一下肖鹏程,让他将这件事付诸行动。
师丙正则不然,毕竟是同窗,平日里三人的关系还可以,而且一旦打架的事被祭酒大人知道,首先动手的宋清扬肯定是一个被赶出国子监,这样的处罚,说是影响他的一辈子也不过分。
“大家是同窗,更是一个寝舍的,许些小事不必太过计较,各退一步算了。”师丙正好言相劝道。说着,松开已经停止挣扎的宋清扬走到肖鹏程身边规劝起来。
肖鹏程也是一时怒极说出的气话,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他也是清楚的,现在就坡下驴,听了师丙正几句规劝,长出一口气抬头说道:“宋兄,天地良心,我肖鹏程虽然为人有些大大咧咧,但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你尿床一事绝对不是我告诉别人的,这一点,丙正可以作证!”
“对对对,宋兄,小弟同鹏程挨着,没见到他对别人提起这件事啊,你可能弄错了。”师丙正急忙在一旁点头道。
不过肖鹏程的退让立刻就使得刚刚还有些害怕事情闹大的宋清扬张狂起来,更有肖鹏程刚刚谈及的尿床一事无疑揭了他的伤疤,怒哼一声恨声道:“你何时见我尿床了,单凭这一点,你就是在毁坏我的名声!”
“你……”肖鹏程被他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明明做下这等羞人之事竟然还敢嘴硬,莫非以为咱家年纪轻轻就眼神不好了吗?
“对对对,宋兄,鹏程他眼神不好这你也知道,他肯定是看错了,你我都是成人了,如何还会尿床呢。”师丙正继续发挥和事老的作用,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拉扯肖鹏程的衣襟。
肖鹏程虽然不乐意,但是一想这件事情对于宋清扬来说却确实过丢人,若是自己太过较真,只怕从此两人形同陌路不说,更有可能多树立一个仇人。想想临行前爹爹与人为善的教诲,咬了咬牙说道:“宋兄,小弟眼神不好,清晨看到你床下水渍想歪了,还请你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听他这样一说,宋清扬脸色不由一红,倒是没有生出惭愧,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丢人了,现在怒气基本消散,哪里能不觉得丢人呢。
知道这件事情计较下去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益处,一旦揪着不放,惹恼了肖鹏程只怕真的会把事情闹到高拱面前,那样的话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想到这里,装模作样的哼了一句坐到床上呲牙咧嘴的收拾起了脸蛋。没看出来,身材一般的肖鹏程打起架来竟然这般厉害,自己这张脸只怕是中了不下十拳吧,亏的力道一般,不然自己更加没脸见人了。
看到宋清扬不再说话,师丙正长长舒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有点自得,瞧瞧,这和事老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
一直想看看宋清扬究竟会如何张牙舞爪的沈崇名一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人不是自己的对手,难道没听说过‘如果已经不要脸了,挽回脸面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不要脸进行到底’这句话吗?
两人各有感慨,肖鹏程这位当事人更是感慨良多,白白被揍了一顿不说,到头来竟然还是自己承认了错误,这世间还有公理吗?
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经此一事宋清扬本性暴露,原本同他关系好的就差同被而眠的肖鹏程真的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师丙正也是只打个招呼了事。这样好的机会沈崇名当然会利用,略施手段就和二人厮混在了一起,彼此间的关系急剧升温。至此,则在国子监中的形单影只一去不返。
“呃,这位师傅,这菜也忒少了点吧。”沈崇名看了看夹在两馒头中间的三根微黑的油菜可怜楚楚的说道。
“少?都是这分量,六文钱你还想吃多少啊?”脑袋上裹了一块和抹布没什么分别,姑且认为他是厨师帽前生的东东的胖师傅眼睛瞪得贼圆,张着血盆大嘴厉喝道,随着气息的喷出,夹在门牙缝里的菜叶一阵舞动,看的沈崇名一阵胆颤,强人,绝对的强人!
“但是,往常都是七到八根油菜啊,今天怎么能少了一多半呢?”沈崇名较真道,事关温饱,少了四五根油菜也是件大事。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就三根怎么啦,不乐意的话别吃。”胖师傅牛 逼哄哄道。 别看这些国子监生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但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自己一句话,不管是谁都得饿三天,更不要说朱掌撰亲自发话让大家好好‘照顾’这娃呢!
面对如此人物,沈崇名只觉得有劲无处使,眼看着来往监生纷纷侧目,咬了咬牙转身离去,留下的只有胖师傅一脸的得瑟,这里,我做主!
“沈兄,出什么事了?”肖鹏程刚才听到了胖师傅的话,只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一见沈崇名做到自己身边,立刻兴致勃勃的问道。
叹了口气,沈崇名把大瓷碗往桌上一放,“自己看。”
“这么少?”肖鹏程比对了一下自己碗中的菜皱眉道。“沈兄,是不是得罪什么人啦?”师丙正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切中要害的问道。
“嗯,事出反常 必有妖埃”沈崇名感叹一句,皱眉回想起来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但是想了半天依旧没有头绪,这段时间自己行事低调到了不能再低调的地步,对所有人的客客气气的,伙房这些烧菜的更是一口一句师傅的称呼着,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得罪他们埃
眼见沈崇名摇头连连,师丙正便猜到他没有头绪,想了想说道:“沈兄,你再想想除了这些烧菜的伙夫,你还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啊,譬如说那些和伙房有关系的大人们?”
这话犹如一盏明灯,沈崇名只觉的眼前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着把范围扩大一下呢,为何要局限在这小小的伙房之中,朱掌撰是自己在国子监打交道最多的人了,这厮官不大权力不小,恰恰这伙房就归他管,极有可能是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看着沈崇名露出一丝冷笑,不要说师丙正了,连肖鹏程也看出他想到了症结所在,兴奋地问道:“沈兄,是谁干的埃”
“呵呵,回去再说,咱们先吃。”此地人多,这种事情实在没必要搞得众人皆知。
“竟然还有这事,怪不得最近几日没看到朱胖子人呢。”听沈崇名说完那日朱胖子被打劫的事情,师丙正恍然大悟道。
“沈兄,你快说说那日的情形,那朱胖子被揍的惨不惨?”肖鹏程兴致勃勃的问道。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那家伙,都被揍得看不如原来的面目了,要不是我把他扶回来及时医治,只怕是落下残疾了。”沈崇名夸大其词,绘声绘色的讲述起来那晚朱胖子被歹人打劫的情形,只听得师丙正、肖鹏程二人前俯后仰,笑道肚子疼。
笑了半天,师丙正捂着肚子纳闷道:“沈兄,按说这事你也算有恩与朱胖子,他为何要报复你呢。”
“唉,好人被狗咬,只怕这鸟人是记恨我当日没有及时伸以援手。”说起这个,沈崇名不禁后悔,当初就应该乘着天黑拿着砖头上去揍他一顿,打死人倒是不敢,可是最少也得让他在家休养半年,要不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呢。
“这样啊,沈兄,要不花点银子去探望一下朱胖子,不然可就有得受了。”师丙正好心提议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别看朱胖子只是国子监里一个不入流的掌撰,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监生来说,那也是生杀大权一手在握,若是被他记恨上了,一定会死的很惨很惨。
“呵呵,低头做人不是我的作风。”沈崇名冷笑道,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以为的忍让只会使得他更加张狂,以后但凡一件小事开罪他,岂不是还得装孙子?
见他这样,师丙正不由得有些焦急,一个没有背景的监生,如何会是朱胖子的对手呢。
“沈兄,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待他日你飞黄腾达报仇雪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肖鹏程跟着劝道,只是这话听的师丙正一阵刺耳,急道:“鹏程,不要胡说,古人云: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你我这样的君子如何能同朱胖子这样的小人计较呢,白白辱没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