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彩断矛戳出,直取战马上人的头颅。
那人哼了一声,巨剑剑柄骤然缩短,宽阔的剑面如一块盾牌,将九彩断矛截了下来。那战马急躁,鼻孔喷气,要冲前将李昊战撞飞,但被马上的人用手轻轻一拍后颈,便没了动作,静静站立着。
李昊战用尽全力,持矛戳了过去,但那把巨剑纹丝没动,心中暗暗惊讶对方的力量竟还在自己之上,这些都是些什么怪物?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明白,眼前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在很久远的时代,可是大禹龙骑的统领,即使如今已死,唯留残念于人世,但战斗的经验哪里是他这等毛头小子的对手。
他将断矛一转,从巨剑剑锋下方插过去。但那巨剑轻轻一绕,将断矛震得飞起,然后巨剑剑柄变长,巨剑剑头撞到李昊战胸膛。
李昊战飞出极远,只觉胸口发闷隐隐作痛。他哪里是轻易肯放弃的人,又冲了上去,不过还没走近那人两丈之内,又被那般浆似的巨剑拍飞。
一次又一次,无论李昊战的攻击如何刁钻,只一接触就让人寻到破绽,轰得飞出极远。
吃过几次苦头,他也不傻,力敌不行,咱就智取。筑建了几具人形傀儡,手持巨弩,分几个方向,不停地扣动扳机。
黑箭从四面八方而来,战马上的人并不以为意,只挥动巨剑,一道恐怖的剑气斩了出来。巨剑几乎被抡了一圈,剑气呈一个大圆环,将所有黑箭扫成齑粉,将数具傀儡斩为两截,并且还去到极远之地,凝而不散。
李昊战暗暗咋舌,这一式战法若运用战场之上,岂非是碾压千军?
并没有因此被吓到,反而激起他的好胜之心,一道道千年玄水轰了出去。
已订下了赌约,那战马上的人若是被伤到一根寒毛便算输,这次他可不会再让那千年玄水给冻结住,只轻轻挥剑,一道剑气飞斩而出,那道道白雾状的千年玄水结构由内至外寸寸断裂,凭空蒸发。
李昊战使出诸般手段,小罗天炎、千年玄水、银色领域、机关巨兽、五行刀法、开山斩等等,不过全都让那战马上的轻易破解。
无论攻击如何刁钻,如何诡异,他都如似没有死角,完美无缺,防御之强横,能让人心生绝望。
李昊战终于晓得什么是绝对防御。
也幸得对方只守不攻,否则如今他早就被打残了,看来说是对决也不尽然,更像是一场考验。
“若这点小难关也过不了,也别说要统领一支军队了。”
在这个世上,一支军队的整体实力是极为重要的,战场上的阴谋阳谋在绝对力量面前根本没半分用处。以多胜少只存在传说之中,以弱胜强更是不可能之事。
军队中最敬佩的终究是强者,他如今毕境修炼时间尚短,修为低也是情理之事,但起码要展现上潜力来。要让人信服。
“今日已唤醒过一次血脉,血气严重,不可能再行唤醒,不过,唤醒一部分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我还有手段没出,拼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李昊战心中念头急转,思量着战胜之法。忽然他狠狠咬牙,已有了决定,双拳紧握,双臂上顿时浮现一道道血痕,似有股使不完的劲。
他平时的臂力能达到五万斤,这次虽然只唤醒一部分的血脉,却也能增加五倍的臂力,达到了二十五万左右。
经过一轮激战,他大约能摸清那人的力量,与如今的自己差也不多。
果不其然,他一声断喝,猛然挥动断矛,与那柄巨剑交击在一起,这次并没有落到下风,势均力敌。
不过,那人的剑法明显高出李昊战不知多少层次,那巨剑划动的轨迹简简单单,一纵一横,一横一纵,只这普通的剑法,便将李昊战压制得死死的。
李昊战将断矛当作大刀来使,大开大阖地舞动,势道凌厉已极,招招能取人性命。但遇到这普通的剑招,却是有力无处使。
空气一阵阵爆破,凌厉的罡气将地面犁出道道沟壑。
那断矛的攻势如急风暴雨。
那巨剑只需轻轻一带,断矛几乎要脱手而出,斜飞出去。而面对断矛这可怕攻势,巨剑只轻轻绕动笨拙剑体,立即化解于无形。
李昊战越打就越是心惊,越打就越是心急,再如此下去,血脉亏损严重,就再也无法战胜对方。
拼了!
看到火红巨剑劈下,李昊战伸出左手,将那巨剑抓到手里,五指牢牢扣住。那人抬臂,要将巨剑挣脱李昊战的手。李昊战五指发力,牢牢锁住巨剑,但手指终究纤细,用力过猛,且那巨剑上的力量极其恐怖,手指几乎要折断。
如此交锋仅刹那之间。
李昊战知道自己无法抵挡住那可怕的巨剑,肯定会被对方挣脱,甚至会废了他一掌,但他只须一点时间,只需一霎眼的时间。
巨剑没有当场脱手离去,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他挺出右手中的矛,点了过去。断矛如一道笔直的闪电,快且凌厉。只要这一击打中,李昊战便赢了。
可是。
一只大手,能让人绝望的手张开,掌巨指粗,孔武有力,轻易就将断矛抓到手里。断矛在这一刻有如铁钳锁住的蚂蚱,怎能动弹?
这一切都说明了,李昊战必败。
除非他有第三只手。
李昊战没有第三只手,但他有一双别人看不到的手。所以他还没有败,他握住断矛杆的手忽然弹了一下食指。
一枚随处可见的小石子,指甲大小,忽然凭空出现,在那个人的面前一寸的地方凭空出现。然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弹了下手指,石头飞了出去,弹至那个人的额头,接着轻轻反弹,从鼻梁上滚了下去,落到胸前铠甲,跳至战马背上,滑落至地面。
石子再地面弹了弹。
这颗石子很普通,已到了随处可见,随地可捡的地步。当然其结构也非常简单,是以筑建的时间连一霎眼没有。且这石子出现时毫无征兆,距离那人又只毫厘之间,根本没让人有反应的时间,便弹至那人的脸上。
那个人罕有表情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错愕,隔了片刻,才缓缓松开抓住断矛的手,右手轻轻一抬,将剑举起,插回鞘中。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面,右手握拳重重击打在胸膛之上,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哗啦!
在他后方,那一望无际的黑色铁骑,忽然纷纷翻身下马,长兵齐齐顿在地上,传出整齐划一的掷地之声,他们也单膝跪地,拳锤胸膛,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在这个世界上,那些穿了战甲,持着战矛,上了战场的士兵有一个传统。那便是不跪天,下跪地,只跪君王,只跪军中将领。
这一跪,代表着誓死效忠。
李昊战看着那充满肃杀的众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压迫,令他有点透不过气来。那是军人的气质,代表着铁血与严明,英勇与无畏!
他们跪下了。
军人的一跪沉甸甸,沉重如山。
这一跪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就好比灵士参拜凡人,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势必会被压成肉泥。而在俗世间也有一句话,叫父跪子,天打雷劈。这是天的道理,上者在上,下者在下,难以逆转。
李昊战是一名灵士,高高在上,不仅可承受千万凡夫俗子的膜拜,就连大部份灵士的参拜亦可坦然受之。不过,此时的他却感到了莫大的压力,额角有汗淋漓。这跪下的不是凡人,也不是灵士,而是千万名逝去的英魂。
他的笔直的腰杆几乎要被那股莫名压力给压弯。
脑海中,太阿沉重的声音传来:“这是最后的考验。试问本心,他们这一跪,你可坦然受之?”
李昊战只觉肩膀越来越重,似挑着两座大山,听到太阿的声音,不禁自问:“我可坦然受之?我可坦然受之?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李昊战眼中有着决绝,低声喃喃自问,语气越来越坚定。他这话说出口,腰杆登时挺得笔直。他终于明白,那千万英魂的一跪,代表着一份沉重的责任。想要挑起这份责任,就必须心志坚定,有担当,有大魄力。
若换作以前,李昊战肯定不会这份担当,也不会自信自己能挑起这份责任。不过,现在已今非昔比,他的本元天赋已然觉醒,拥有刻画战法玉简的能力,他拥有自信能面对一切困难,才敢许下宏愿挑衅天穹,要将那天穹撕裂出一道裂缝。
不就是灭了西凉吗?
李昊战心里想着,攥紧拳头,大声吼道:“不就是灭了西凉吗?”
这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越去越远,然后远方隐隐有着不真切的回音荡了回来“……就是灭了西凉。”就像是回应着他的说话。说完这话,李昊战顿觉肩上的压力消失无踪。那千年的铁骑在他话音落下,统统抬起头颅,那双绿焰腾跳的双眼炽热地盯着。就连那身穿鲜盔铠甲的将军人物,也都重重锤了自己胸膛一下,发出沉闷有力的声音。这是真正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