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记》中果然有一则奇妙的神话故事《鼠壤坟传说》,说于阗国都西郊有一座沙包称鼠壤坟。当地居民说此处有大如刺猬的老鼠,其中有毛呈金银色彩的巨鼠为群鼠首领。有次匈奴数十万大军侵犯于阗,就在鼠壤坟旁屯军驻扎。当时于阗国王只率数万兵力,难以抵挡和取胜。国王虽然素知沙漠有神鼠,但并无礼拜过。值此大敌当前,君臣惊恐不知所措时,姑且摆设祭品,焚香求救于神鼠之神力。夜里国王梦见一大鼠说:敬欲相助,愿早治兵,且日合战,当必克胜。国王得知有神鼠灵佑,便命将士天亮前出发,长驱直入袭击敌人,匈奴军闻之大惊失色,正想骑马穿甲迎战,不料马鞍、军服、弓弦、甲链和系带均被老鼠咬断,匈奴军队失去了战斗力,只有束手就擒。于阗军队势如破竹,大捷告终。国王感激神鼠大恩,就建造神词来祭祀,以求福佑。
许多历史文献都有“于阗王锦帽金鼠冠”、“西域有鼠国、大者如犬、中者如兔、小者如常”、“于阗西有沙碛,鼠大如猬,色类金,出人群鼠为从”的记载。这些记载与《大唐西域记》的记载相吻合。因此斯坦因认为《鼠神图》表现的即是《鼠壤坟传说》,应该是能够解释通的。
《传丝公主》图的发现,是斯坦因的重要收获。他说:“更奇的大约要数后来我发现的一块画板,上绘一中国公主,据玄奘所记的一个故事,她是将蚕桑业介绍到于阗的第一个人。在玄奘的时候,蚕桑业之盛不亚于今日。相传这位公主因当时中国严禁蚕种出口,固将蚕种藏于帽内,暗自携出……画板中央绘一盛妆贵妇居于其间,头戴高冠,有女郎跪于两旁,长方形画板的一端有一篮,其中充满形同果实之物,又一端有一多面形东西,起初很难解释,后来我看到左边的侍女左手指着贵妇人高冠,冠下就是公主藏着从中国私偷来的蚕种,画板一端的篮中所盛的即是茧,又一端则是纺丝用的纺车。”
斯坦因的上述看法,又与玄类的记载相同——“昔者此国未知蚕桑,闻东国有之,命使以求。时东国君秘而不赐,严敕关防,无令桑蚕出也。于阗王乃卑辞下礼,求婚东国。国君有怀远之志,遂允其请。于阗王命使迎妇,而诚日:‘尔致辞东国君女,我国素无丝锦桑蚕之种,可以持来,自为裳服。’女闻其言,密求其种,以桑蚕之子,置帽絮中,既至关防,主者遍索,惟王女帽不敢以验。遂入于阗国,止麻射伽蓝故地,方备仪礼,奉迎入宫,以桑种留于此地。”当年玄奘在于阗国都东南拜谒了“麻射伽蓝”,这是为纪念东国君女建立的。除《大唐西域记》以外,《于阗国授记》等文献也有“东国”君女传丝的类似记载。
关于《传丝公主》的绘画内容,因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的记载而互相印证,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
《波斯菩萨》画板,是斯坦因在丹丹乌里克一座佛寺的小方屋里发现的。画板下面绘有一尊坐姿神像,是一个健壮有力的男子,形体和衣服全然是波斯式的,但显然画的是一佛教神抵,脸红而长,双目圆睁,“脸上黑色的胡须是任何庄严的佛像所没有的。大的卷髭同黑的浓眉,更其加强西部的男性风度。”他头戴金色高帽,如同波斯萨珊王朝的王冠。细长的腰身显示出波斯传统的男性美。穿一件锦缎外衣,腰系皮带,悬挂一柄弯形短剑,足蹬长简皮靴,交脚而坐。围巾从头部垂落,缠绕坐下,正与平常所见中亚的菩萨一样,四臂以示其神道,除一手扶腿外,其余三手臂均持法物,一手握短矛,一手持高脚杯,一手举花朵,有头光和背光,整个神像极其威严庄重。
斯坦因认为,在这幅《波斯菩萨》画板的背后,“绘的是印度式三头魔王”,一身暗蓝色肌肉,裸体,腰以下系虎皮裙,交叉的两腿下面有昂首俯身的两头牛像,“四臂各执法物,这一切都表示同印度密宗的神道相像”。
斯坦因发现的《龙女图》,被称为东方古代绘画艺术的杰作。这是丹丹乌里克一座佛殿中,一系列彩色壁画中之一幅,“其不落俗套的主题和生动活泼的画面”,立刻吸引了斯坦因的注意力。这幅《龙女图》的正中是一名裸女,站在莲花池中,头梳高髻,饰以纱巾,佩戴项圈、臂钏、手镯,胯部有饰物,她左手抚乳右手置腹,扭腰出胯呈三道弯姿势。池中还有一裸身男童,双手抱住裸女的腿,仰望着她。裸女也回首俯视男童,面带欣喜和娇羞之状。环绕水池的是棋盘格状图案,水面飘浮着莲花。
斯坦因在描述这幅画时说:“画面轮廓简洁,以优美的线条勾画出了颇具活力的神韵。右手纤指抚着胸口,左臂以曲线弯至腰部,四条系着小铃的带子系在臀部周围,酷似早期印度雕塑艺术中的舞女。但奇特的是,描绘得很精致的葡萄叶子,出现在古典后期艺术品本应绘有无花果的地方,浴女的脸侧向她自己的右方,向下看着小男孩……池中莲花描绘得十分逼真自然,以各种姿态浮现水面,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半开,色彩也从深蓝到暗紫不同,说明这些圣洁的莲花是画师长期观察而非常熟悉的……水池前面还画有一匹没有骑者的马和其他一些人物,使人联想到它的主题可能是表述一个荒诞的神话,即玄奘所记于阗南边河流中的龙女,向人间求婚的故事。”
斯坦因在这里所说玄奘记载的神话,是《大唐西域记》中《龙女索夫》的故事。故事说,古代于阗城东南方有一条大河,用以灌溉农田。后来河水断流,据说是龙的缘故。国王在河边建祠祭龙,龙女便凌波而至,说她丈夫亡故,使她无所依从,如国王为她选配一夫,水流即可恢复。后来选中一大臣,穿白衣骑白马进入河中龙宫,从此河水不断,造福百姓。如果这幅画如斯坦因所说,是玄奘所记龙女索夫故事,那画中裸女就是龙女,抱她腿的男童可能就是她的新夫——按古代佛教绘画神大人小的处理惯例,画面上的人物关系是可以成立的。
这幅艺术杰作集中体现了于阗绘画中西合壁的兼容性特点。龙女优美的裸体、富有节奏韵律的三道弯姿势及小巧的装饰物,体现出古印度通常的造型手法和犍陀罗艺术观念;而刚柔兼济具有高度概括力的线描技术和龙女眉眼的画法、面带羞怯的表情和以手遮乳的姿态,则是中原绘画艺术和观念的写照。
斯坦国对四幅怪异图画的解释得到许多中外学者的认可。但也有的国内学者不同意斯坦因上述观点,认为应该从佛教故事中寻求绘画的确切内容,在艺术表现手法上,也不应处处与希腊和印度风格拉在一起。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无论如何,斯坦因在丹丹乌里克发现的绘画作品,其意义远远超出艺术本身。斯坦因在丹丹乌里克发现的绘画,为人们打开了古代于阗社会生活的一幅幅画卷。但最为绝妙的惊人巧合是,斯坦因的发现,用实物证实了玄奘的文字记载。
女儿国之谜
有一块神秘得谜一般的土地,有一个深邃如梦幻的湖泊,那就是滇西北高原的沪沽湖,这里时代居住着摩梭人。在那里,无论是一棵树一座山或一片水,无不浸染着女性的色彩,烙印着母亲的情感。于是,又被人们称誉为“当今世界惟一的母系王国”,“大山深处的伊甸园”,“上帝创造的最后一方女人的乐土”,那里已经成为一个现代人嘴里的神话、一个世人津津乐道的乌托邦。
沪沽湖,人们称为“女儿国”,最神秘之处就缘于这“走婚”二字。情爱生活,在那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又有人说那里是“爱的乐园”。千百年的岁月在那里缓缓流去,在庞大的母系部落中,摩梭儿女仍然乐此不疲地走在那条古老的走婚路上。走婚这种习俗,在沪沽湖北边的四川摩梭人中被称为“翻木楞子”,是指男子在夜间翻越木楞房的壁缝,进入钟爱女子的花楼。在云南摩梭人中,称“走婚”为“森森”,可以理解为“走走”,即走来走去,晚上去是“走”,早上返回也是“走”。
在那块土地上,哪个男子不风流,哪个女人又不懂情呢?风流的男人,人们都觉得是应该的,往往那些猬琐的、内向的、不在情场上驰骋的,反而被人笑话,说他们是萎狗,是不能出头露面的骗马。
每到黄昏,脉脉夕阳的余晖铺在女神山上,当蜜一样的晚霞在天边闪耀时,归鸟的翅膀驮着湖光山色飞倦了,层层山峦铺满了阴影,夜晚即将笼住蓝色的梦。届时,在山边,或在湖畔弯弯路上,你常常会看见那些骑马赶路的英俊男儿。他们戴着礼帽,脚著皮靴,腰间别着精美的腰刀,跨着心爱的骏马,怀里揣着送给姑娘的礼物,也揣着足够的自信和一腔情思,朝情人家悠悠走去。
千万别以为他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女方家的木楞房内,拴马、喂马、然后来到火塘边,那是会被人笑话的,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他只能在村边的草地上放马、遛马,等待黑夜的来临,夜晚才是属于他任意风流的时光。
当夜色浓浓地笼罩大地,群山间的夜鸟东一声西一声啼鸣,月儿弯弯挂在树梢,随露水渐渐重起来,虫鸣声声草丛里,寒星在空中稠密起来,村里的狗在狂吠,人们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属于情人们的白天才刚刚来临,骑马的汉子才能走近姑娘的花房。如果姑娘很痴情于小伙子,并早有约定的暗号,那进入花楼就简单多了。因为约定的信号发出,姑娘会来为他们开门。按着约好的暗号,或怪鸟鸣叫,或长虫独吟,或夜猫啜泣,或丢颗石子在屋顶,姑娘就会打开花楼之门。但是,如果双方的恋情还不到火候,姑娘为了表示自己的毅力或考验男子的本事,她是不会主动开门的,门栓和门杠,可能还加了码。那么,小伙子要进入恋人的住所就困难了,因为一般摩梭家都是四幢木楞房拼成的四合院。
如果没有办法进去,那小伙子就只能翻墙而入了,整个人贴在姑娘家木楞壁上,那道走婚的门,始终不为他敞开。他还得防着恶狗,不然走婚不成反被犬咬,那会成为传遍几个寨子的笑话。可是,聪明的小伙子们还是有办法的。白天,他们从山上捡来已开裂的松果,用饭团揉进松果的裂缝内,等恶狗一来就将松果丢给狗,那笨狗就不哼不叫,只顾去啃那个松果了,啃又啃不完,吃又吃不到什么,小伙子便来到门口。摩梭人家的大门都是用很大的木板制作的,开门时会发出嘶哑的怪声,小伙子早已备有一点香油,将油倒入门轴上,经香油润滑,门就不会发出“警报”。第三步,腰刀派上了用场,里面的门杠和门栓,用腰刀从门缝中拨开,他就能进去了。
走婚这种充满了某种艰辛,但又融注着浪漫气质的婚姻形式,并非无根之木,它有自己独特的文化背景。在沪沽湖畔的摩梭人中,历来实行着母系大家庭的家庭模式,血缘以母系计,财产由母系血统的亲人,而没有父系血统的人,只有母亲的母亲及舅舅之类,还有母亲的兄弟姐妹和女性成员的孩子们,而没有叔伯、姑嫂、翁媳之类的成员。这样的格局必须靠着走婚制度来维系。家中的男子每到夜间就到情人家过夜,第二天黎明时分又回到自己的母亲家,实行着暮合晨离的走婚,所生育的孩子归女方家抚养,他们只承担自己姐妹的孩子。所以,在家庭中,他们(即舅舅们)的地位仅次于母亲,在这样的家庭中实行“舅掌礼仪母掌财”,男女情侣之间,没有太多的经济联系,除了互相赠送的一些定情物,并没有共同的财产,因为他们并不成立自己的小家庭,他们之间只有情感的联系,一旦双方感情破裂,男的不再上门夜访,或女子不再开门接待,这段情缘就算了结。双方也没有怨言和仇视,因为他们不必为经济发生纠纷,也不必为孩子的抚养起纠葛,孩子历来由女方家庭承担抚养教育义务,从不靠父亲一方。分开后的男女仍可以寻访自己最中意的情侣。
在男女青年恋爱时,先是秘密的,随着感情的加深,才公开来往,一旦公开来往,就不必再像前面提到的那样守夜,在黄昏时就可以进入女方家,共进晚餐,还可与她们家人一起劳动。无论男女双方是什么地位,有什么样的名声或来自何家族,长辈从不干涉。因为有钱有权也罢,家庭显赫也罢,也不过是走婚,他们走婚后,财产和名声仍属于两个各自的家庭与他们当事人没有太多关系。所以,他们只注重双方的感情。
在灿烂的星空下,在沪沽湖清波的荡漾中,人们仍在歌唱着历史,歌唱着爱情,仍在夜幕中信誓旦旦,在黎明时各奔东西;对外人而言,他们只能是一个谜团,因为,只有那里才生长那种爱情,沪沽湖永远是一个爱的乐园。
夏墟之谜
对夏文化的认识,一直是历史学界和考古学界所研究的重大课题,多年来一直是一个未解的悬案。这个显赫十四代十七王,近五个世纪之久的奴隶制王国,既有文献记载,又有人间传说,难道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痕迹吗?自禹至桀的漫长岁月里,其都城建在何处,考古界正努力去寻找,研究者力图把文献记载与考古发掘相结合找出正确的答案。
解决夏墟问题,必须要先解决夏文化问题,在解决夏文化问题之前,首先还要了解清楚夏文化人民活动的范围。
根据文献记载推测,夏人活动的大体范围,西起河南西部和山西西南部,东至今河南、河北、山东三省交界的地方,南接湖北,北入河北,夏朝的统治中心在今河南西部、山西南部地区,看来夏文化在中原历史舞台上无疑十分显赫。
文献中有较多的记载着“禹居阳城”的说法。《孟子·万章上》:“禹居阳城。”《世本·居篇》:“禹都阳城。”(《汉书·地理志注》颖川郡阳翟县下引)“夏禹都阳城,避商均也”。(《史记·封禅书·正义》引《世本》)《史记·夏本纪》:“禹辞避舜之子商均于阳城。”
另外,文献中也较多的记载着“禹居阳翟”的说法《史记·周本纪·集解》引徐广曰:“夏居河南,初在阳城,后居阳翟。”《史记·夏本纪·正义》引《帝王世纪》云:“禹受封为夏伯,在豫州外方之南,今河南阳翟是也。”《元和郡县图志》卷五河南府阳翟县条:“阳翟县本夏禹之所都,春秋时郑之栋邑,韩自宜阳移都于此。”又据《史记·封禅书》《正义》引《世本》云:“夏禹都阳城,避商均也。又都平阳,或在安邑,或在晋阳。”《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
看来,夏禹之都大体上不会超出以上范围,但是史书上所载地名,与现实地名出入甚大,后人说法纷纭。例如阳城,一说在颖川郡阳翟县(今河南禹县);一说在嵩山南(今河南登封县);一说阳城就是唐城(今山西翼城县西);一说阳城在泽州(今山西晋城);另外还有阳城在大梁(今河南开封)的说法等等。
《国语·周语》,清代洪颐煊《筠轩文钞》有(禹居阳城考),论述甚详。近年来,在属于阳城地望的河南登封境内,发现了我国目前最早的城堡之一——王城岗城堡遗址。但是,要确定一处京都,首先要解决的是夏文化问题,只有确立了夏文化,才能集中到探索夏都的范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