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话说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每天像木偶一样的上课睡觉,而易沉因为搬出去和于甜甜在一起住了,我和他也只有上课的时间在一起。不过我们两个的心情都很不好,所以也并没有什么话,只是坐在一起各自做自己的事情而已。
他心里乱得平静不下来,我心里空得不知用什么来填满。
直到那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发呆的望着窗外,易沉写了纸条推过来。
易沉:不会很久的,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一定不会再受制于她。
李木夕:你什么意思?
易沉: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现在只是无可奈何。
李木夕:那就好。
易沉:你呢?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说出来。
李木夕: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很多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毫无保留的开口跟易沉说,现在越来越熟却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许是我们都明白了彼此身上的沉重,我们没有资格再把自己的重担压在对方身上,很多事情,自己扛一下也就过去了。仿佛是我们越来越珍惜彼此之间的感情,不想再把不好的带给对方,只要说些快乐的事情就好。
哪怕是易沉,也是这种心情吧,所以原先压抑的一切他都没有跟我说,却在有了解决办法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我。
不过我也没有立刻追问易沉究竟是什么解决办法,等处理好了之后他一定会全部都说出来的,我现在问了也没有意思。不过那晚他和于甜甜的话我都听见了,易沉最忌惮的是家里,他所说的解决也是先从家里解决吧。
这一天,我收到了江綝发给我的短信,她约我放学后到学校后面的那家奶茶店见面。虽然因为那晚的事情我现在是他的男朋友,但是她现在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性格,所以平时我跟她也很少有时间在一起,都是有事说事,没事的话不用刻意见面或者说什么。
现在她既然约我在外面见面,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放学之后,我都没有回宿舍放书就直接来奶茶店了,江綝早就坐在那里搅拌着咖啡等我了,她知道的,我不喜欢等人,当然,我也不会让人等,大家都守时一点最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打在她的身上,柔和的阳光衬着她雪纺的裙子和白瓷一般的肌肤,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走了进去坐下,她已经帮我点好了一杯卡布奇诺。
店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里面还有一些人,总的来说,不算安静,但也不算吵。情侣们约会,同学间聚会,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只要你不是太耀眼,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因为大家都很忙,没有谁愿意当你的观众。
江綝唇角一勾:“你猜猜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情跟谁有关?”
“我不是来跟你猜谜语的吧,我晚上还有事情,你直接说吧。”我一向把时间分的很清楚,该浪费的时间就可以尽情的放开来浪费,而不该浪费的时间,一秒钟都没有必要。不过,我区分的标准好像不是事情,而是人。
“好吧。”江綝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塑封袋,里面装着十几颗白色的药片,很眼熟,对了,是那晚于甜甜自杀的时候散落在地上的药片。那晚是江綝留在后面处理打扫的,但是她要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总不至于是拿出来威胁我吧。
没准就是等着将来有一天拿这种招数来对付我,然后让我像易沉一样妥协,那么就太可笑了,我跟易沉不一样。
江綝打开了塑封袋,然后将里面的药片倒出了一半在手心里,接着全部放进了嘴里开始咀嚼,还吃得很香的样子。
我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也没有得罪她啊,怎么她也学着于甜甜来这么一手,而且光天化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万一要是闹出了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急忙压低声音说:“你要干什么?快吐出来!你要找死吗?”
江綝却笑了:“你要不要吃?水果味的,挺好吃的。”
“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敢相信江綝的话,难道说安眠药是假的吗?
江綝不急不缓的说:“我当时就怀疑了,然后就将那些药片都收集起来了,我有亲戚在医院工作,我拿去给他化验了一下,结果笑死我了。我们都被于甜甜给耍了,她没有那么爱易沉,也没有那么看轻自己的命,这些所谓的安眠药全都是水果糖片,女孩子平时喜欢含着清新口气的。”
“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易沉就不用再受制于于甜甜了。
“我都当着你的面吃了,你还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吗?我就说嘛,即使真的要吃药来威胁易沉,也要等易沉到了再开始做戏啊,哪里会先就吃了。当时大家都慌了吧,所以医生也是忙着就给她洗胃吧。”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当时确实是乱成一团了,我们到了医院之后一说于甜甜吃了安眠药,医生立刻就安排洗胃了,哪里还有时间来给你确诊。
江綝将剩下的一半药片推到我面前:“拿去给易沉吧,说出真相,让他明白,于甜甜不会自杀的,只是在做戏而已,让他大可以放心。”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其实你大可以帮于甜甜瞒着,然后以后还能用这招来对付我,现在你这么一说破,不是对大家都不好吗?”
“不是哦,于甜甜这种招数对我来说太低级了,我要做的话只会比这个更恐怖。而且,我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易沉一直很消沉,你也是半死不活的心里压着很多事情吧。我可不想我的男朋友一直这样下去,所以,当然要做一些让我男朋友高兴的事情。”江綝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挣开,而是笑了笑:“好吧,事情说完了,我先回去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这件事情我会跟易沉说的,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我孩子的爸爸。”
我一下子愣住了,只感觉大脑中空白一片。
江綝立刻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把你吓的,我开玩笑的。李木夕,你也太经不起吓了,这种玩笑你都上当啊!不过,要是真的你会怎么办?”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先走了。”
如果说我没有被吓到那是假的,我确实被吓得完全愣了。
回去之后我就将易沉约到了学校外面的酒吧里,然后将药片给他,又将江綝说的一切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我本以为他会很震惊的,但是从始至终他都很平静,好像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一样。
“你是不是吓傻了?也怪我们当初都急疯了否则的话破绽太多了。”
易沉一口喝干了酒杯中的酒:“没有,其实还是很意外的,但是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要谢谢你,至少还是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放心,我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她威胁不到我了。”
“什么意思?”
“我被她威胁不是因为怕她吃药,而是因为她知道我的一些事情和我家的地址,万一她真的闹到我的家里,那么我会遇到不少麻烦。很快就搬家了,到时候她即使闹过去了,也什么都找不到,我是在等家里搬完。”
我就说易沉怎么会那么震惊,原来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于甜甜的生死,而是于甜甜会不会扰乱他的生活,我也只能耸耸肩:“预祝你早日脱离魔爪。”
后来易沉真的回来宿舍继续住了,我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将事情处理好的,但是我想于甜甜一定跟他闹疯了吧。不过易沉不说的话我是不可能开口问的,毕竟这是易沉的隐私,说的难听一点,还是不好听的隐私。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隐私却冒了出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奶茶店里,江綝将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一张图片,我一开始还没有看清,等看了好一会才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不确定。好像是验孕棒吧,上面还有两条线,不过我一个大男人也没有见过真的实物,现在在图片上看也觉得很陌生。
“干什么?”我连见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怎么知道江綝是什么意思。
“你要当爸爸了。”
我一口奶茶直接就喷出来了,还好江綝坐的有些远,否则我可能就要喷她一脸了。桌子上都被我喷了奶茶,我急忙掏出纸巾来擦,都顾不得自己身上也被喷了不少污渍,只想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江綝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你这反应太可爱了,我当初也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还真成真了。你福气多好,大学一毕业就可以当爸爸。你放心,我家里很好说话的,我们先把证给领了,等到大四实习的时候我就安心在家安胎生孩子。我妈就可以帮我带孩子,我也能没有包袱的出去工作,你说多好啊。”
“把孩子打了吧。”我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你说什么?”江綝的脸也一下子冷了,完全是在压着火气问我。
“刚好也快要到假期了,考完试我就带你去。”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用手指搅动着奶茶杯里的吸管:“你或许并不了解我的家庭,我很早就跟家里断绝关系了,一直都是在外面一个人住,还要一个人打工养活自己。我知道,你家境不错,但是,我没有本事那么早就承担这个责任,只会让你吃苦。”
“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你养,我也不需要你养孩子,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
“有意思吗?”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
江綝勾了勾唇角:“李木夕,你现在明白我对你的心了吧,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可以为你生孩子,为你跟家里对抗,为你把青春都赌上,只因为我相信你李木夕。”
“别,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你的相信我承受不起。”
“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要不是男人你能怀得上吗?”我不想说伤害江綝的话,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我并不想去追究,只知道我和江綝之间不能有这个牵绊。这个牵绊一旦有了就是一生,我讨厌这样的束缚和枷锁。
江綝冷静了一下:“李木夕,你是不打算负责了?”
“不是不想,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二十出头,即将大学毕业,手上一穷二白,自己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你只要跟我去领个证都做不到?”
“没意思吧,即使是娶你,我也希望是心甘情愿的,像这样用个孩子当借口实在是很奇怪。或许有一天我可能会娶你,但是绝不是建立在这个孩子的基础上。”事情来的太突然,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綝继续说:“你别说那些好听话,你李木夕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根本不可能娶我。你想的没错,我就是利用这个孩子来要挟你,你现在不认也没有关系,我会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去你家里闹。”
“随便。”我起身就要走。
“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我翻过你的钱包和手机,知道你的家庭住址,也知道你妈妈的电话号码,我随时可以把你的家庭搅得天翻地覆。”
我不再理会她,很绝情的就走了出去。
或许大多数的男生在这个时候都会被威胁得妥协,因为大家都要顾忌着家里,最后的结果也只能被逼着结婚。但是我不一样。从一开始我就跟那个家没有什么关系,唯一的关系也只是他们在出钱给我花着而已,每一笔我都记着,将来我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们的。
如果说江綝要闹到家里去,我也无所谓。那个家里唯一有资格说我的人是我妈,但是她天生懦弱的委曲求全的性格让她从来不敢对任何人大声说一句话,在我面前,她更像一个卑微的下人一样。
而那个家里的其他人,对我只有金钱之利,谁都没有资格说我一句。再说,那个家里的每一个男人只怕比我恶劣一百倍,要是真的吵起来了,我只怕还能趾高气昂的赢他们八百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