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格外硬气地斥责佑嘉皇帝,结果他一走,我立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虽然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他刺客一事我确不知情,但这并不表示我猜不着其中内情啊!
前生我其实已对二哥有所怀疑,但苦于一直没有证据,我又不敢当面问他,怕他跟我翻脸,所以一直遮遮掩掩也没敢说。
虽然自己中剑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但心里其实多少也有点赎罪的意味,心想着自己替佑嘉皇帝挨了这一剑便算作扯平了,将来哪天指不定还能用得上这个扯交情。
孰料我临到死都没用得着,反倒是佑嘉皇帝原来心里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还因此对我更加猜忌,我怎么想都亏了好吗!
我郁卒地躺在太医营的病床上养伤,今儿个秋狝这太医营简直就是我兄妹俩承包的。二哥不久前才伤势初愈,已经住回他的帐篷去了,他才走没多久,我这当妹妹的又被抬了进来,简直令人心塞。
然而更令人心塞的莫过于莘月的事。
从她今天一整天的表现来看,我深深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背弃了二哥投转佑嘉皇帝的麾下。可是莘月对二哥的感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毋庸置疑的,若说她真的移情别恋,我实在是无法想象。
可若说她不是移情别恋,那今日这番举动却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难道说二哥策划刺杀皇帝,莘月其实是不赞同的,两人因意见不同产生矛盾,莘月阻止不了二哥行事,只能身体力行亲自为佑嘉皇帝挡下刺杀?!
……那二哥跟莘月岂不是窝里反?端看今日莘月如此义无反顾地为皇帝挡剑,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他,那妥妥就是反水的节奏啊!
我的心瓦凉瓦凉一片,这不管怎么想无疑都会造成二哥的威胁,对二哥极其不利吧?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我都必须先扣下莘月,不能让她跟佑嘉皇帝多作接触。不管她是政见不合还是移情别恋,我都不能让她成为威胁二哥的潜在因素!
我唤来小桃红,让她赶忙替我把莘月请过来,这件事直把我愁得都忘了自己这身子还破了个洞,刚想坐起来就被伤口疼得又横了回去。
这时太医营的门帘被掀了开来,一人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我被伤痛折腾得气喘吁吁,半眯着眼看向来人。
二哥顶着周身低气压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我有些发愁,心里忍不住埋怨,小妹我这么伤还不都是你给害的,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给我脸色看,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他沉默地坐在床沿,轻轻为我拭去额间的冷汗。意料之外的没有苛责,温柔得我想哭。我憋了半天的委屈与难受无从释怀,在二哥这样无声的安慰下,终于忍不住低泣出声。
“二哥,我痛。”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恨不得把全部的烦忧一次性哭干净再也不留。
他幽幽一叹,默默替我抹眼泪撸鼻涕。
我忿忿地哭了一阵,愣是被自己糗得没脾气了,然后止了哭,肿着眼睛嗫嚅着对他问:“二哥……我是不是很笨?”
飞蛾为什么死不悔改非要扑火,我又为什么冥顽不灵非去挡剑?其实我都明白,也许再来多少次我都还会扑上去,这都是我一厢情愿而为之。
我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就改不了?
我不知道二哥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攥住我的手腕一紧:“嗯,你傻。”
……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
虽然明知道答案,但听见自己最亲的二哥说这种话,简直心都碎了!
我愤而拉起被子连人带脑袋捂进被子里生闷气。二哥在外头充满无奈地拉扯我的被子:“你出来,小心闷坏了。”
我懒得理他,其实另一半的原因是刚才哭死丢脸所致不好意思见他。你也知道,有时候人一哭就什么都不管了,等哭完就觉得奇糗无比,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时候我需要点时间缓冲。
二哥知我脾气,又一向拗不过我,这时要是直接掀我被子,估计我能不顾伤口狂奔而出,所以他意思地扯了两下也就不管了。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奈何不了我的。
我只觉身子一沉,二哥的怀抱隔着被子传达进来,暖得一踏糊涂,他还像小时候那样用这一招。我心口窒闷,悻悻然地拉开被子:“你别这么抱着我,我都这么大了,怪别扭的。”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颈侧,令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源源不断的暖意:“在我心中,你始终是我的薇儿。”
我吸了吸鼻子,垂着脑袋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肩上。
可我已经不是你心里那个什么依赖着你、什么都向着你的薇儿了,我会破坏你的计划,我不会让你谋反成功,我不会让你伤害元佑嘉的。
对不起,二哥。
“娘娘、娘娘!奴婢突然想起莘月公主她……”小桃红那个大嗓门,人未到声先达,还格外鲁莽没规矩,直头直脑就冲了进来。结果一进来见到我跟二哥抱在一起,那表情简直跟吃了酸梅子般窘成了一朵璀璨的菊花。
二哥从容不迫地松开手站起身,摸摸我的脑袋:“好好养伤,别闷着脑袋睡觉。”
这话说的……我何时闷着脑袋睡过觉?我刚才只是发窘才捂住脑袋的好吗!
我撇嘴不理,二哥没再啰嗦,走到门口对小桃红吩咐几句,临出帐篷时突然回头:“你找莘月公主?”
我脸一僵,莫非二哥已经先一步把人给扣下了?千万悠着点,莘月好歹是公主,有外宾身份在,不能随便说杀就杀要剐就剐的啊!
“据说她因受到惊吓,发了几天高烧一直昏迷不醒,已将她移至隔壁的帐篷方便太医诊断照料……”
“……”
所以我方才白愁了半天,那么忧心忡忡一切都想多了吗?小桃红你丫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