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悠的眼睛看得真真切切,自然是看得出来,坐在对面诩晨身边的尘翎,虽说他的眼睛看不见,绑着白绫模样甚是看得出来他长相俊逸,只不过是可惜了这一双眼睛,但感到对面的尘翎身上散发着那股压抑性的渴求打破僵局,离悠微微一笑,却给苏奠一种错觉的误会。
苏奠心里甚是不舒服,以为离悠对眼前那个诩晨有感觉,那么于他们口中的秋狐何地,他很不理解,难道自己看到的离悠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狐鹤嘀咕得谁也听不见,除了苏奠耳尖却是听见了,“看小姐那诡异的笑容,怕是想打听尘翎公子和亦柔姐姐的事了。”
苏奠蒙了,他半信半疑地小声问道,“狐鹤兄弟,你说,小姐想打听尘翎和亦柔的事,她不是对尘翎公子……”
狐鹤目瞪口呆地别过头来看着苏奠一脸错愕,哭笑不得地嘀咕着,“你把小姐想成什么人了,小姐可不是三心两意的水性杨花好么?你不知道,别看小姐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对身边的人可关心得很,只要她在乎的人,必然想要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对待,就像尘翎和亦柔的事情,有点玄。”
话罢,苏奠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没想到和离悠相处不长时间,差点把离悠给误会成这般的女人,他讥笑自己的无知,自以为是的了解那些女人等同一样薄情。
诩晨感觉这氛围莫名的尴尬,不说尘翎这个闷葫芦连句话都不知如何开口,看来自己不开口说些尘翎大概想知道的话题,想必都是难堪的尴尬维持到宴席散会也未必知道他心尖人的事情。
他逮捕到离悠那一脸诡异的笑容,大概猜出她心里所想,不由自主地笑了,故意问道,“不知亦柔姑娘现在可有婚配?”
亦柔被诩晨突然而至的问题吓得够呛,她刚抿着一口茶水却被惹得咳嗽不已,尘翎皱眉地听着那咳嗽声,心里不知所谓的紧张起来,凡间爹爹见此状有点窒息,马上替亦柔作答解困,“回太子陛下,据臣所知,亦柔并无婚配,从臣的妻子所知,大概年纪甚少,不宜早早为她寻婚配,想必怕误终身。”
他很紧张,担心诩晨又想要替亦柔作主许婚配,要是许到不是良人的婚配,那是毁了亦柔这世的幸福是他一辈子内疚的事情。
诩晨自然听得出凡间爹爹口吻的担忧,他笑着看向离悠一眼,只见她诡异的笑容更甚,假装抿茶故作没听到,别过头来看着亦柔有点着急地拉着离悠的手臂,眼睛直直暗示着救命这层意思。
尘翎自是听见了,松一口气的表情被出卖了,苏奠一眼逮到可笑的画面,依然以看戏的姿态来看着他们若无其事的闹剧。
诩晨不死心地追问道,“哦,那亦柔姑娘可有心上人?”
这一问倒是问出尘翎的心声,他紧握的茶杯仅仅是用力了点,微微颤抖,他像是紧张亦柔下一步的回答,而且亦柔知道诩晨这一问是不会罢休,亦柔以哀怨的眼神直瞅着他看,“回太子陛下,亦柔绝无心上人,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姐姐,你说是吗?”
离悠愣了一下,没曾想亦柔竟拿她当作搪塞诩晨的借口,她呵呵苦笑,如实地点头,“是的,亦柔妹妹说得甚是,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心上人。”
话罢,离悠不客气地回头瞪着她一眼,用唇形的暗示提醒她,‘不许胡闹,不许找我来炮灰,是你惹来的祸,怎能让我去帮你解决问题。’
亦柔可怜兮兮的容颜尽在她眼前,继续用唇形的口语说话,‘你没看到太子是故意帮尘翎问的吗,你千万别把我卖给尘翎公子,他实在是太无赖了。’
苏奠和狐鹤倒是清清晰晰地看见她俩的唇形,笑得甚是欢喜,诩晨不是傻瓜,自然看得懂她们的唇形是何意思,他扑哧一笑却没引起在场人的注意,只管继续说道,“本太子祝亦柔姑娘尽早找到如意郎君,需要送的贺礼,本太子会早早准备好的。”
亦柔很是不愉悦地嘀咕着,“姐姐还没嫁呢,怎能先准备我的,太子陛下,你太瞧得起我了。”
凡间爹爹着急了,再次吼着,“亦柔!”
诩晨听得甚是好笑,尘翎却是不由自主地抿嘴上扬,离悠却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苏奠和狐鹤觉得这事闹得甚是欢快,真真有趣也。
宴席开到一半,大家吃得甚是满意,尘翎吃得可不香,整个氛围没听见亦柔开口说话的声音,他颇为失落,哪怕他身后的婢女为他夹起不同的菜肴也不曾吃过一口。
诩晨是个男人,大概能猜出三分,想必尘翎想要听到的是亦柔开口说话的声音,他无奈摇摇头,“不知尘翎怎不动筷,你是寿星公,不吃点儿已是无济于事。”
尘翎苦笑一言,“回太子陛下,我不饿。”
诩晨偷偷瞟向亦柔的位置,只见她正打量着尘翎那不动筷的模样,他只好扯着话题来活跃一下,那么以尘翎的眼睛为主,该是时候让亦柔知道尘翎的眼睛是因谁而起,“尘翎,据说五年前你的眼睛并非如此,愿意告知怎情况吗?”
尘翎先是一愣,脸色稍微有点苍白,他微微低下头来,这困境真真有点为难,无论是谁都想知道令翎在五年前所发生的是何事,怎会把眼睛弄成如此地步。
诩晨知道尘翎有点为难,不想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他只好打破离悠他们想知道的这氛围,“若不想回答,如此作罢,本公子多言了。”
未料到这话一出,尘翎已是淡淡回答,“只为寻十年前的小女孩所致。”
亦柔本是握着茶杯,一听到十年前的小女孩这词语时,手不小心一松,整只杯子掉在桌面溅开了茶水,尘翎听到杯子跌落于桌面的声音,他顺着这声音像是望向亦柔。
亦柔脸一红地把茶杯正确摆好,直直迎接着众多眼神瞟向她的窒息感,她凝眉微低着头,她不明白尘翎所言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眼睛是因她而起吗?
诩晨假装不明白地问道,“哦?十年前的小女孩?”
尘翎抿着嘴,扯动着上扬的好看弧度,那么苦涩般的解说,“是的,十年前我曾迷路于竹林,找不到出口,方知被一个小女孩带着走出竹林,这竹林曾是被当地人说是死亡迷境,一旦进入此地并无人活着走出来,她能带我出来,我已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事后我一直寻她未果,直到五年前靠着小女孩身上熟悉的香味寻到相似的女孩,未曾想到对方竟是怡香楼的女子,那时女子被五个大汉绑着捉回去,我一时心急把她救出来,就此生生被大汉一刀切了我的眼睛,伤得极重,此生再也无光明罢了,后来才知道我寻错人,落得如此地步也是我自作自受。”
听着尘翎如此轻描淡写着过去,亦柔内心翻滚着疼痛的滋味,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如果不是她,他可能不会如此失掉眼睛,于情于理她也是有责任。
亦柔偷偷拭去那眼泪,不想被人发现,不料还是被旁侧的离悠看见真真切切,她猜得出来,尘翎所说的那人应该是亦柔,不然她怎会有满满的悔疚感。
诩晨假装不知,带着可惜的口吻继续问道,“那么,你寻到她了吗?”
尘翎甚是愕然,他不知该不该说,亦柔听见诩晨的穷追不舍,她心里十分着急,为什么非要咬着这事不放,没多久尘翎的回答甚是令她有点惊诧,“没有,没有找到她。”
亦柔目瞪口呆地看着尘翎,她用不明白的眼神直瞅着他看,心里念着:你……你在保护我吗?
诩晨不是不知这事,只是不敢相信凡人的尘翎竟能保护她,他宁愿欺君也不愿把亦柔供出来,想必是担心诩晨会把亦柔怪罪下来。
他微微一笑,只好作罢,他们的缘份,何必参与太多,只要不影响离悠的历劫便成了,他无意改写了凡人一些小事情,想必回天宫时必定受到仙法反啜。如司道星君所说的那样,离悠有可能是尘翎的妻子,离悠和秋狐硬生生被分开,那就是爱而不得的劫难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但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关,他担心离悠历劫回来后发现自己成为对敌的凡间妻子,怕是气得元神会有所损伤。宁愿他的仙法反啜,也不愿离悠受点无须有的伤害。
散会时,尘翎忍不住当着很多人面前喊住亦柔的名字,“亦柔姑娘……”
她听见,转身看着尘翎站在那里,只见他被贴身侍卫扶着来到亦柔的面前,凡间爹爹他们见此情景,他装作头也不回地走掉,离悠以微笑地向她点头,“我们在门口等你。”
话罢,他们慢慢地消失在尘翎和亦柔的视线里,亦柔皱眉地看着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的位置,他嗅得到熟悉的香味,心里稍微有点不知所措地问道,“我……我们以后会见面吗?”
其实亦柔一直想着尘翎的眼睛因寻她的事情而导致瞎掉,她心里十分难过,一时忘记了他曾对她有过暧昧的拥抱,如果没有寻她这一事,尘翎的眼睛不会就此白白错过,再加上诩晨的追问也未能曝光十年前的小女孩是她本人时,于情于理的她自然是不想让尘翎的心意得以浪费,“我……如果你想见我,你大可去状元相府寻我,我一直住在姨丈的家里和离悠姐姐作伴。”
尘翎笑了,简单作答,“好。”
亦柔看着他那如暖阳的笑容,她不禁地愣了,稍有羞涩行礼,“那……亦柔先回去了。”
她远去的背影,她身上的那淡香渐走渐远,他心情大好,浅浅笑意尽在嘴上,知道她在哪里,以后见面甚是方便多了。
尘翎和亦柔那对话的画面,已看在三王爷和三王妃的眼里,满脸温柔的笑容,他们第一次见到尘翎的笑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