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泓看着凌菲慢慢退场,他没了之前那强硬的态度,有的只是心里的不安,看着梨心靠在床沿的倦眼,她已是先他开口,略带倦意的口气似是有声无力地打开与他之间的特殊沟通,“不知王爷找梨心有何事情?”
这瞬间的梨心突然发现自己用‘离悠’这个名字仿佛告诉自己,离开忧伤只剩下一颗虚无的心,偏偏这颗心连自己无法确定因谁而忧伤。
“本王不明白,你因何事寻离悠,又怎会替她挡剑,本王猜不透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我还能干什么,如今只想一心求死,免得让王爷站在这里向我问罪,你很想知道我说了哪句话让离悠姑娘与你后会无期吧?”
邱泓真坐不住地瞪着锐利的双眼,“你当真与她说些什么!”
梨心抚着胸口,不想让它继续疼痛,她想起被玄彬一剑刺伤她的那个画面,胸口不断地撕裂着她曾爱过的疼,“王爷,你觉得我还能说什么,威胁她么,我不过是与她一说,与你在一处就要承受被刺客威胁生命的下场,若她不怕死,可考虑嫁与王爷为妻,难道这句话不是你想听到么?”
邱泓紧握着拳头,压低声音与她低吼着,“你觉得你说这话,本王会相信么?”
梨心笑出声音来,眼泪已出来凑热闹,那只是胸口的疼痛让她无法不掉泪,“呵呵,王爷爱信不信,若能求我爹一世安然,我让出这正妃又有何妨,何必在你心上人面前妄自菲薄?”
邱泓震惊了,他看见梨心眼里的一片通红,泪珠像是粒粒刺伤他心底的灵魂,他不明白她的眼泪为何带着愤怒,他不得不怀疑,离悠到底说了什么话让梨心如此以性命护她安生,却有了让梨心一心求死的欲望?
难道真如太后所说的那样,是为了不让他难过才这般牺牲自己?
他转身,紧握拳头,他相信离悠不会这般做,他相信他不会看错他所爱的心上人,他相信离悠不可能贪生怕死而远离他,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可是又能怎样,他现在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自己迎娶的王妃竟是被刺客所伤,黄蒲却说梨心是替离悠挡了一剑差点命葬于他面前。
梨心看着邱泓一话不说地离开她的房间,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缓缓地流下来,她难过,并不是因与邱泓吵架而难过,她难过的是玄彬竟能这般要她的命而不顾他们那年是如何相爱。
凌菲看着邱泓冷着脸走了出来,她紧张得随后进去看看梨心,只见她的眼泪不断地往下落,她很心疼地走上前用手帕给她擦眼泪,“小姐,别哭了,王爷和你吵架都是他不知真相,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小姐,别哭了,哭太多会对伤口不好,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
梨心只能点头,却是无法控制眼泪不断地往下落,她真的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玄彬已被黄蒲给杀了,关于她逝去的爱情,已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现在她只想好好活着,她只能好好活着才能看到太傅家是否一世平安,就算要她的性命,她已没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半年后。
邱泓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黄蒲和梨心说他为了跑遍不同小镇只为寻回离悠,掩脸相处已是两年多,邱泓竟未能发现梨心就是离悠,离悠就是梨心,不得不说邱泓在战场能威风凛然,却输在梨心的一颦一笑。
梨心好不容易忘记玄彬带给她的伤害,在王府上过得悠然自在,她想着这辈子这样过日子也是极好的生活。
黄蒲很早已知道梨心和玄彬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后来因太后的赐婚而葬送了两人的幸福,当时黄蒲从太傅那里得知这事实已是从头到尾而震惊着,未曾想到梨心死心得这么快,算是因祸得福,能让王妃收起这心,不再为他人而伤情。
黄蒲开始怀疑,这场演戏可能得不到最好的结果,眼看着梨心的身体已渐渐康复,邱泓却是终日思念离悠,他很着急也不知道如何劝说梨心能不能给邱泓一次机会。
凌霜从诛仙洲的寒荒国出来,他从仙泉那里看到邱泓带兵出战,本是太后拒绝让他以身冒险,未料到他坚决出兵,想必都是听茗轩的离悠失去踪影,心情低落导致的生无可恋,既是如此,凌霜气得更想借力把邱泓伤得更彻底。
就这样,凌霜隐身来到邱泓带兵在外的临时军营。
凌霜来到邱泓带兵的军营,第一次见到邱泓那身军装的帅气,偏偏是他的眼神已是死灰一般毫无精神而言,凌霜开始深锁眉头,四处张望却没见他身边最为贴心的黄蒲跟随。
邱泓出其不意的带兵竟是这般任性,分明就是想要给自己送死来找到的一个借口,不知是否寻不到离悠的踪影,他已开始有生无所恋的失落。
面对着不算强兵的敌军,他竟拔剑上阵,杀多少人就是多少人,有多英勇就有多英勇,看在他带的士兵眼前甚是英雄的形象。
凌霜自然是看不过他这带兵的心不在焉,他放眼望过去,只见敌军有一排射箭手,凌霜眼看着那一排排射箭手准备就绪,偏偏的是邱泓竟能察觉他们射箭手的位置,竟如目光如龙般地抓准躲开弱势。
凌霜本是觉得再不替离悠报一剑之仇,他心里终究越不过心里对秋狐的厌恶之意,他心里无法放心把自己恋这么多年的女人亲手交给秋狐照顾。
凌霜抓准时机,在邱泓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凌霜幻变出几支箭,直直地射中在躲开要害的位置,邱泓疼痛俱裂地觉得自己可以不用这么疲倦了。
在邱泓倒下来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凌霜像是穿过那些士兵的身体,凌霜的声音缓缓地飘到邱泓的耳边:我本是不认同你是她的夫君,若你不好好珍惜这世,怕来世你是没机会了。
夫君?我是谁的夫君?他说的是梨心吗?他和梨心是什么人?为何他能穿过他们的身体?
邱泓越想越疲累,累得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上的疼痛一迸而出,刺疼着全身的每个细胞,痛晕过去。
凌霜只好做好人做到底吧,凌霜伪装一封是邱泓的人写的信,变出一只飞鸽飞到黄蒲的手中。
前前后后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黄蒲收到飞鸽传书,直接打开绑在它脚的小纸条,只见这一行字令他心胆俱裂地恐惧着:王爷已命在旦夕。
黄蒲心里很清楚,一向所向披靡的王爷怎会如此敌不过普通的敌军,莫非他是故意放水让敌军杀了他,他可以不用再管摄政皇帝的事,不用被痛苦的思念折腾着。
他不能放任不管,他必须唤醒邱泓,他的离悠还在摄政王府。
凌菲把桃花已花满后园的消息微笑地告诉梨心,梨心很是高兴地挑起愉悦的眉头,尾随着凌菲来到她把几颗桃花苗种在那里,想不到桃花开的季节已是悄然来到,令梨心已是感动地怀念着桃花美。
阳春三月,离与太后的约定很快即将到期,她微微一笑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留在这里的日子已剩无多,再过三月,我怕是要当被休掉的王妃娘娘了。”
未想到这句话已是被旁侧的凌菲所听到,她很是感伤地看着梨心,“小姐,你不能留下来么?你要是走了,菲菲会想你的。”
梨心微笑地回过头来,“你可以去太傅寻我,到时我好好招待你。”
凌菲很是不乐意地撇撇嘴,“我还是喜欢留在这里陪小姐,陪小姐赏桃花,陪小姐抱抱兔子,这日子过得多自由自在的。”
梨心只是笑笑,温柔地看着凌菲那略带抱怨的眼神。
直到黄蒲急冲冲地跑进王府,他满脸着急而担忧地对着梨心说出邱泓遇刺一事来,“回王妃娘娘,不好了,王爷遇刺了,他昏迷之中一直念着‘离悠’,王妃,你行行好,随末将去见见王爷吧,末将担心王爷不愿醒过来。”
梨心被震惊得一下子没了心神,她脸色苍白地直直盯着黄蒲,怎么可能,一直战而不败的邱泓怎会如此,她不相信地摇摇头,“怎么可能,王爷不是一直战而不败么,怎么这么大意?”
黄蒲皱眉地摇摇头,“王妃娘娘,你不是不知道,王爷一直念着一年前陪着他的离悠啊,他一直分神才会让敌方有机可趁要了他的命!”
梨心的心一阵阵抽疼,用颤抖的手紧握着凌菲嘀咕着,“不行,王爷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快,菲菲,带我更换离悠平常穿的衣服,我要跟黄将军去见见王爷。”
黄蒲点头作揖,“好,王妃娘娘,末将叫马车在门口等你。”
好不容易整顿完毕就随着黄蒲前往外境打战的军营,用马车到达一半的路程,抄近路实在是不方便用马车,于是黄蒲用千里马载着梨心,快巴加鞭地来到医护的军营,足足花了五个时辰才赶到那里已是天黑。
梨心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等到守兵扶梨心下来之时,梨心基本上护不了淑女形象就直奔去邱泓养伤的军营,只见好几个军医围在一处替邱泓擦擦汗,因伤口感染而发烧,加上邱泓思念过深而影响病情,弄得军医不知如何是好。
梨心赶到时,看到邱泓已是满额大汗的模样,她捂着想要尖叫的嘴,压抑着不要惊动他们的惊恐,直到黄蒲跑过来时看到梨心那哑忍的泪水才知道她不方便冲进几个军医的包围圈。
黄蒲低声地对着几个军医说,“军医,我们先下去吧,让这位姑娘和王爷说说话,说不定能唤醒王爷的意识。”
几个军医纷纷地转过头来,看向梨心那捂嘴痛苦哑忍落泪的模样,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
等到这军营只剩下邱泓和梨心两个人时,整个空气漫延着令人压抑的难过,梨心忍不住地一步步走上前蹲在邱泓的床边,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他将近憔悴的容颜,这些年他不在王府,她根本不知道他憔悴成这样子,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王爷,你怎会这样,你不是所向披靡吗,你怎会让敌军伤到这样,你怎能让他们如此伤你?王爷,你听到我说话吗,我是离悠,我来了,我真的来了……”
谁,是谁在唤我,是离悠吗?
邱泓仿佛听见有人在叫他,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隐隐约约之中嗅到梨心身上独有的桃花香,他只知道是离悠在听茗轩的味道,但他忽略了梨心在王府也是这香味。
“王爷,你醒醒,不要再睡了,军医他们说你要是再不醒,你真的见不到离悠了,你醒醒,看看我,我真的来了,你不能再睡了,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好起来,你想怎样,我便依你,什么都依你……”
什么都依我,这是梦吗?
邱泓缓缓地睁开眼睛,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熟悉的面容,他看见好久不见的梨心,一双桃花眼竟是哭红了眼,一滴滴眼泪不断地往下落,他见到她了,他扯着微笑地对她说,“刚才……你说的是真的……什么都依我……”
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激动地点头,“是。”
邱泓好不容易说出他心里埋下的那句真心话,“嫁给我……”
梨心扑哧一笑,被他说的那句话像是找回最初的感动,她以为她很无情,偏偏看到他伤成这样却又是舍不得,又哭又笑地点头,“好,嫁给你。”
邱泓很满意地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小声说着,“我会尽快好起来,快,叫军医来……”
梨心擦干眼泪,拼命地点头,她知道,邱泓一定会挺过去,一定会好起来的,“王爷,我去叫他们来,你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不要再让我担心难过了。”
“好,我答应你。”他疼得艰难地扯着微笑,他知道不能再让梨心伤心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