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纷飞,大地一片苍白。
秋季棋童选拔赛结束两个月了,不知不觉已是寒冬。
王帅站在窗口,仰望着漫天的雪花,原来自己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恍惚间已有大半年了呢。
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县城,寻找棋子的下落……
王帅把脖子上那枚棋型吊坠掏出来,正自把玩着,这时窗外人影晃动,只见夏薇儿着厚厚的花棉袄,撑着一把花纸伞,来到他家门口的院子里。
“王帅,今天下雪了呢,还要不要上课呀?”小姑娘朝他喊道,清脆的声音像是风雪中的铃铛。
“要!当然要上课了。”王帅收起沉思,披了一条围巾,走出门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学棋是不能偷懒的。”
“可是今天很冷呢。”
“要是觉着冷,那就把火炉生起来呗。”
“嘻嘻,火炉早就生起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那还说什么,快走快走!”
两人撑着伞,踩着凹凸不平的小路,说说走走,路上不时有村民迎面走来,热情地与王帅打招呼。
“哟王帅,这么冷的天还要上课呀,你可太辛苦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王帅,我们家那臭小子就拜托你了。”
“王帅,等开春了我去山里给你打头野猪烤了给你吃,你可一定要尝尝味道啊……”
这些村民们一个个对王帅热情洋溢,仿佛他们都欠着王帅一个很大的人情。
王帅对大家的热情报以淡淡的微笑,心中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嘿嘿,穿越至今,总算是混出一些脸面来了……
王帅与夏薇儿咯吱咯吱地踩在雪地上,朝着村子南面走去。
只见村子南面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修建了一间木屋。
木屋的进门方位,搭了一个讲台,讲台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铁制的大棋盘,三十二枚镶嵌着磁石的棋子牢牢地吸附在棋盘上面。
而屋子中央地带,摆放着二十来张桌椅,屋子四角都生有火炉,显得十分温暖。
屋子里面唧唧喳喳好不热闹,早已坐了一大群十来岁的小孩儿,甚至连周生也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
随着王帅走进屋里,屋子里面顿时就安静下来,只听马小虎叫道:“王帅来了,可以上课喽。”
紧接着其他孩子也都欢呼起来:“快点快点,王帅今天教我们什么呀?”
王帅嘴里呵着白气,把伞扔到一边,笑着走上讲台。
原来这间木屋是一间象棋教室。
自从选拔赛归来之后,王帅的名气再度暴涨。
夏薇儿在他的指导之下,只花三个月时间便通过了棋童选拔赛,这让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
要知道,远山村有好几年都没有孩子通过选拔赛了,“棋童”这个称号在村里已经失传了太长的时间。
夏薇儿第一次参加选拔赛,便一举获得“棋童”称号,这怎不引起大家的惊讶和震撼。
在陵黄乡一年一度的棋童昭告榜上面,他们远山村今年借着夏薇儿的名字,总算是榜上有名。
更何况夏薇儿的指导老师王帅,还获得一张“最佳导师荣誉证书”。这让村里大伙对王帅几乎是开始崇拜起来,无不迫切希望王帅也能给他们家的孩子指导棋艺。
在村民们的强烈要求下,夏老汉拿出一个他酝酿已久的方案,就是修建一个象棋教室,让村里有志学棋的孩子,全都到教室里来学棋。
而王帅,就是这个教学班的第一任授课老师。
这个方案一经出台,立刻就得到村民们的大力支持。
于是只花了短短三天时间,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便在大伙的热情参与之下,修建好了。
远山村“象棋教学班”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挂牌成立。
“咳咳,那么下面,我就开始讲课了。”
王帅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站在讲台上。
他站在上面,可以居高临下看清下面每一个学生的小动作。这间木屋的结构,还是他参照现代社会的教室设计的。
看到台下面没有一个学生开小差,王帅开始神气活现地推演棋子,“今天我教大家‘三车闹士’的杀法……”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下面的孩子全都听得十分认真。只有周生盯着棋盘怔怔发呆。
张寡妇在经过教室的时候,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王帅,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
儿子苏醒之后变化翻天覆地,给她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虽然儿子在选拔赛期间,瞒着她跟周大彪进行过一场豪赌……
但终究还是把公道讨回来了,孩子他爹在泉下也可以安息了。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结果更美好呢?
张寡妇站在窗外倾听了一会儿,欣慰地走了。
夏老汉坐在自家屋里,把窗子打开一道缝,目光望向教室的方向。
这个象棋教学班是陵黄乡第一个集体教学的象棋培训机构,打破了长久以往,学棋需要请家教的模式。
他早就希望村里的孩子全部都能有学棋的机会,但是穷乡僻壤,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教棋老师。
现在象棋教学班成立,教棋的老师也有了,他们远山村的孩子这下有福了。
自从王帅苏醒过来,真的改变了很多事呢……
夏老汉摸着胡须,回忆着这大半年来种种的一切。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明天同一时间,我们继续。”
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时分,看看内容讲授得差不多了,王帅走下讲台。
孩子们欢呼起来,“下课喽,回家喽,吃饭喽。”
“回家之后要复习哦,过几天我会考试的,内容就是这些基础杀招。”王帅一边说,一边拎起门口一个竹篓,准备回家。
竹篓里面装着孩子家长们送来心意,像什么鸡蛋,肉干蔬果之类,当然也有铜钱……
“又要考试呀,老师你太严格了。”孩子们无奈地扮起了鬼脸。
“我还不老,不准叫我老师,”王帅面色故作不悦,走几步后回过头来,“记住,你们应该叫我什么?”
除了周生之外,一群孩子齐声大喊——“帅哥!!”
……
整个寒冬便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转眼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
阳光明媚,到处鸟语花香。
夏薇儿今天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大群人站在门口,显得很是热闹。
“薇儿啊,以后去了金鹏棋院,学棋一定要更加刻苦哦。”
“咱们家薇儿真是山窝里飞出的一只金凤凰呢。”
“记得要写信给家里报平安。”
夏薇儿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和向往之情,在家人的送别之下,坐进了前往东扈县的马车。
“我知道的,爹,娘,叔叔伯伯,你们保重!”
夏薇儿探出车窗,向家人们挥着手……
王帅家中。
“娘,今天我就要和村长去县城了,我不在的日子里,您在家里多保重啊。”王帅背着行李,与母亲道别。
“村里大家都会照顾娘的,你就放心去吧,不用挂念家里。”
明明王帅已经穿戴整齐,但张寡妇还是忍不住把王帅的衣衫打理了一遍又一遍。
王帅站在屋里,环顾四周,心中颇感欣慰。
家里的家具全都换上了新的,屋上的砖瓦也重新修缮了一遍,母亲也穿上了新衣,而且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一切都是新的气象。
“嗯,那我就放心了!”王帅点头。
“去了县城不要调皮啊,好好发展,多长长见识,有什么比赛尽量多去参加,娘相信你一定会有出息的……”张寡妇拉着王帅的手,开始唠唠叨叨起来了。
王帅有些无语,这时夏老汉的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外。
“王帅,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启程了。”夏薇儿跳下车,跑到窗外喊他。
“准备好了,我来了。”王帅回应一声,然后用力向母亲挥了挥手,转身出门。
张寡妇望着王帅跳上马车,站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眼神满怀憧憬。
“王帅坐稳了,我们走。”夏老汉待他上车,开始挥动马鞭。
夏薇儿坐在车厢里,对王帅说道:“你在县城的落脚点我爷爷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我以后有时间的话,还是会过来找你辅导的。我爷爷还有我爹我娘都说了,他们不会亏待你的。嘻嘻。”
“呵呵,没问题,只要你肯学,我就一定会教。”王帅对她笑了一下,再对夏老汉道,“放心吧夏伯伯,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好,伯伯我相信你。”夏老汉笑了笑,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对了,王帅,你也可以好好规划一下你今后的人生道路了,县城里比咱们小村子热闹得多,机遇也更多,如果遇到好的发展机遇,你一定要抓住。”
“是啊,王帅你也要加油呀!”夏薇儿也笑道。
王帅笑而不语。
马车行驶在小路上,一路颠簸着。
王帅忽然远远看见,象棋教学班的门口,贴了一副对联儿:
斗智斗勇斗胆不斗气;
赢艺赢巧赢棋不赢钱。
“咦,那副对联是谁写上去的?”王帅一下就乐了,好奇地问。
“是周生找人写的上去的,”夏老汉朝着对联看了几眼,接着奇怪地说道,“也不知这小子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副对联,写得还挺有内涵的。”
王帅心中明了,呵呵一笑。
对联红纸黑字,在阳光中显得十分耀眼。
“夏伯伯,您觉得他会改过自新吗?”王帅忽然问道。
“应该会吧。他整整一个冬天,都在家里编写着教材,确实没见他跟别人下彩棋了。”夏老汉微微地点了点头。
“以他的水平,教孩子们下棋是没有问题的。这个象棋教学班,以就后交给他了。”王帅遥望着象棋教室,感叹地道。
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朝着东扈县出发了。只见象棋教室里,周大彪穿着一套崭新的长袍,走上了讲台……
第61章你们这些……
正午时分,夏老汉驾着马车,来到了东扈县。
东扈县位于龙阳郡以东,方圆五十里,人口十多万,在南部各郡中,算得上是一个人口大县。该县手工制造业比较发达,经济水平在龙阳郡排名也是靠前。
只见街上商铺密集,行人如梭,好不热闹。马车沿着街道,一路向西,小心避让着熙熙攘攘的路人,不多时,在一间作坊门口停了下来。
也许是趁着中午收工,那作坊里几个匠人忙里偷闲,正聚在一起下棋娱乐。
“哎呀,你这棋下得可真臭,兵进到底线,不就没用了么。”只听一个浓眉男人说道。
“是啊是啊,人家车守住将门,你永远都赢不了的。”旁边一个干瘪的老头也说道。
正在下棋的那个男人身体干瘦,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哎,走糊涂了,我怎么会把兵走到底线去呢?”
“哈哈,这棋搞不好就和了。”其余人纷纷起哄。
只见棋盘上,红方一车加一个底兵,黑方只有一个车,并且守住肋道,那个干弱男人执着红棋不知如何是好,正自发呆。
“这棋红方的车占着中路,可以形成‘老兵捞车’之势,红方必胜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全都转过头来。
原来是王帅见那瘦弱男人神色懊恼,忍不住给他支了一招。
“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这棋能赢?”有人问道。
“红方把车进到底线,借着底兵在黑将的背面进攻,这棋就赢了。”王帅又说了一句。
那几个人盯着棋盘分析了一下,好像明白什么,一齐抬起头来,朝着王帅投来惊讶的目光。
这时夏老汉走上前来,“诸位,打扰了,请问陆掌柜在吗?”
获胜后的干瘦男人脸上洋溢着喜悦,朝着屋里大喊一声,“陆掌柜,有人找你!”
不多时,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人便走了出来。
“呀,原来是夏兄来了,快请进,快请进。”那个被称作陆掌柜的中年男人看到夏老汉,连忙举手相迎。
“陆伯伯,我也来了。”夏薇儿跳下车来,打了个招呼。
王帅见状,也机灵地跟着打了个招呼,“陆掌柜好。”
“薇儿好久不见,竟然长这么大了,真是越发漂亮了呢。”陆掌柜对夏薇儿夸赞一番,然后指向王帅,问:“这位是?”
“他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位,王帅。”夏老汉连忙介绍。
“原来你就是王帅,”陆掌柜打量王帅片刻,笑着说,“听说你小小年纪便给夏薇儿教棋,看来你的棋艺一定非常精湛啊。”
“还算凑合吧。”王帅大咧咧地谦虚一句。
客套一番之后,陆掌柜与夏老汉两人说说笑笑地进屋去了。他们两人是故交,见面之后免不了有一番话要说。
王帅听了一会儿后觉得无聊,于是便在屋子四周走动起来。
“咦,这些是什么?”
王帅目光一亮,站在旁边一间小屋门口观察。
只见进门的地方,堆叠着大量的象棋棋盘。这些棋盘有的作工精细有的作工粗糙,有的棋盘九纵十横线条齐整,也有的棋盘上面线条只画了一个边框。
而靠窗的桌子上,放有刻刀,刨子等工具。桌旁的木架上,挂着粗细不一的毛笔,几个盒子装着墨汁染料,一字排开,分别是红白绿黑四种颜色。
屋里地上更是满处可见各种大大小小的棋子,车马炮兵滚得满地都是。有些棋子上面的字只刻了一半儿,有些甚至连字都还没有刻上,只有光秃秃的棋面。
呵呵,王帅乐了,原来这个地方是一家制作象棋棋具的作坊!
“小伙子我要开工了,请让开一点哦。”刚才下棋的那个干瘦男人走过来,说道。
“我就看看,不打扰你的。”王帅点头,退后一步。
那个干瘦男人也没再理会他,拿起刻刀,捡起地上一枚只刻了一个“火”字的棋子继续雕刻起来。
另外几个人也都回到工作岗位,有的拿着毛笔蘸了墨汁开始给棋子的字面上色,有的拿着尺子和细笔在方方正正的木板上比划,反正都是各种忙碌。
王帅虽然下了这么多年象棋了,但还是头一回观看象棋的制作过程,一时看得津津有味。
他东张西望,正打算把整个作坊细细看个够,却听到夏老汉在隔壁屋里正在叫他。
“来了来了。”王帅答应一声,连忙跑回隔壁屋里。
夏老汉对他说道:“王帅,我已经跟这位陆掌柜谈好了,他待人很不错的,你就先在他这里安顿下来吧。”
“好。”王帅没怎么犹豫便点了头,他在东扈县人生地不熟,确实需要一个立足之地。
夏老汉又说道:“另外夏薇儿若是在棋艺上有什么不懂的,她也会到这里来向你请教,还有劳你继续给她开开小灶。”
“没问题。”王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夏村长一直都对他关照有加,怎么说也要回报人家的。
陆掌柜也看着王帅说道:“我这里呢还差个人手,从明儿起,你就到我这里当个学徒吧,我管吃管住,另外再给你一月七百文的工钱,你看怎么样?”
说起来一个学徒一月能有七百文薪水已经很高了,更何况还包吃住,他也是看在夏老汉的面子上才开这样优惠的条件的。
王帅也知道这里面的人情世故,他态度谦逊应允下来,“好的,以后就承蒙陆掌柜关照了。”
就这样,王帅以棋具制作学徒的身份,在东扈县落下了脚。
事情谈妥后,夏老汉便与夏薇儿离开了。
陆掌柜把后面的库房腾了一间出来,并且搬来一些家具,供王帅住宿。
一番折腾,王帅将房子里外打扫干净,终于把被褥铺好。
躺下的时候屁股却搁了个东西。
站起来一看,原来铺板上面遗落着一枚棋子。
我了个去,貌似我不管走到哪儿都与象棋脱不了关系……
王帅揉着屁股,暗自心想。
……
夏老汉驾着马车离开象棋作坊,带着夏薇儿来到金鹏棋院。
门前是烫金大字的牌匾,门内是青砖黑瓦的楼阁,再加上走廊两旁花红叶绿,整个棋院看上去景致颇有韵味。
棋院里面人流不息,早已有从棋童从四面的乡镇赶来,正在办理着入院手续。
走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夏薇儿心情喜悦而又激动,终于来到了这个向往已久的地方。
她观望着金鹏棋院里的每一个角落,却见转角处一个石桌旁有人正在下棋,边上还围着两三个人正在观战。
咦,那不是罗小奇吗?
夏薇儿看到熟人,好奇地朝石桌走过去。
“乡下来的小子,你输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石桌传来,而这个声音,源自罗小奇的对手,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
罗小奇一声也不坑,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棋盘,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
棋面上黑方兵临城下,他的红帅已经无路可逃了。
“怎么样,你还有何话说?”那个穿着华丽的少年站起身来。
“算你……狠!”罗小奇一脸紫涨,艰难地回应一句。
夏薇儿睁大眼睛,想不到罗小奇在选拔赛上一场未败,但是进入棋院的第一天,就落了个惨败收场。
也不知这个穿着华丽的少年是何方神圣,刚才他们为何较量。
“水平这样差劲,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乡巴佬是怎么通过选拔赛的。”那个少年轻蔑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走时他大摆大摇,把夏薇儿都给撞了一下。
你们这些乡巴佬……
那不也包括了我么?
夏薇儿皱着眉头,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就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