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祝福你们……”听起来他好像喝了不少酒,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声音落寞地说,“钟,钟欣,我不配爱你……周潘会对你好的,我,我也就放心了!”
为什么见到我和庄周在一起,他还以为我和周潘在交往?
“你别把我和周潘扯在一起,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我冷冷地道。
他在那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再需要我的关心了。有周潘关心着你,他,他都肯为你打架,当然会对你好……”
“你说什么?他为我打架?”
他声音含糊地道:“是啊,他打我,说我甩了你,说我不是男人……”
原来那天周潘受伤,并不是和什么小混混打架,而是知道我和申永明分手的真相后,去教训申永明了。为了怕我担心,他什么也没说。他还是为我的幸福着想的,不了解真相的时候,以为我们只是小吵小闹,极力劝我原谅申永明。当知道是申永明被金钱改变,竟忍不住动武,他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也许正因为他对我这样的好,所以申永明才这样以为。
申永明在电话里哽咽道:“我,我也有苦衷啊,我爱你钟欣,可是,爱情能当什么?他妈的什么也不是。我们辛辛苦苦,一年省不下几毛钱,要买房要买车,至少要奋斗几十年,物价一涨,还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漂亮的肥皂泡。爱情能给我们物质吗,能给我们钱吗?不能,我只能舍弃爱情,钟欣,你不要怪我……你选择周潘没有错,我也不应该嫉妒,为了你,周潘在大学里就没谈过恋爱……我早知道他爱你,可我也爱你,所以我一直装着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爱你了,他,他会给你幸福的……”
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周潘在大学里不谈恋爱,听了申永明醉后的话,我突然明白,难怪他记得我的每一点爱好,记得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为什么那时他总是随叫随到,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许语嫣他们都把我和周潘往一起凑,原来他们也都知道。
可他真傻,那时我和申永明两情相悦,我的眼光何时落在他身上过?现在,现在我早已把他当成哥们儿,更不可能爱他。
我握着手机,他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听见。
摁掉电话,只觉得心乱如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翻动太频繁,吵醒了江雅柔,她半梦半醒地问我:“三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酒喝得有点多,不太舒服。”
“没事吧?”
“没事!”
她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
我悄悄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这个城市璀璨的灯光,理着自己的思绪。我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周潘,你对我的好我很感动,可感情的事,真的无法勉强,你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但你不会成为我心中愿意付出超出友情之外感情的那个人。虽然现在,我还寂寞着。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之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也许周潘也和我一样,在某个窗口对着夜空想着心事。然而我与他,注定只是两条平行线。
参加过许语嫣的婚礼后,我就回了家,爸爸妈妈见我回来很高兴,尤其是妈妈,对我一通抱怨,说我过年也不知道回去,说着说着眼睛就有点红了。
在家的感觉真好,职场中紧绷的神经得到彻底的放松。对爸妈我的确有些歉疚,要不是语嫣的婚礼,我也许仍然没准备回家。妈妈的白头发又添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全为了我这个不听话的女儿。
他们还不知道我和申永明分手的事,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也没说。但知女若莫母,妈妈也许知道一些什么了,她只是开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后面几天,她都不再提。
许语嫣一再怂恿我和赵天青见见面,她刚做了新娘,就热心做红娘了。
我对赵天青虽然很有好感,但也仅是好感而已,做朋友可以,再发展不大可能。因此,我谢绝了许语嫣的好意,她以为我不愿意见赵天青是因为周潘的缘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也不想解释。我和周潘也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我的“哥们”。
我有时陪妈妈去逛街,有时去看望旧同学,老七已回南宁去了,老六不急着回去,陪我玩了一天,其他在本市的同学大部分都聚了一聚。
在广州的同事和朋友,我也都发了短信或打电话,送过去节日的问候。舒凡在电话里说回来后她会让我大吃一惊;何彩彩在短信里只回了干巴巴的几个字;倒是庄周,回了三条短信,虽然只是一些祝福,却也让人心情愉快。
我过了一个真正放松而且愉快的长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又要回到工作中来。
我在期待着庄周专访上市后的反应,长假不过是小憩,我终是要把全部心思都收拢来致力于工作之中。即使不为了升职加薪,也不能把日子一天天混掉。
十月八日,杂志社的人事变化开始了,总编正式离职了,人事调令下来,杨子超果然升任了总编辑,这是大家意料中的事。
我们编辑室主编职位空缺下来,却并没有任命新的主编,高层领导尚在考量是外部招聘还是内部提升。在还没确定谁将升任的时候,编辑室里的气氛相当压抑。
要是内提,我、顾雯、何彩彩和肖明艳都有机会。
如果明知道自己无望,也许风平浪静,但现在,因为每个人都看到了机会,也许努力一把,这机会就是自己的,谁也不想把它拱手让出。这就如皇室夺储,表面风轻云淡,暗里波涛汹涌。各自发动着自己的力量,希望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何彩彩常来找我,但我能从她眼神中看到那种不安又戒备,拉拢又防范的意思;肖明艳接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而顾雯,她以前往主编辑室跑得就勤,现在杨子超升了总编,换了办公室,她跑总编辑室一样的勤,在编辑室里,她俨然已经以主编自居了。
主编辑室空着,但是几双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移向那道紧闭的门。几天后,门里坐着的会是谁?
我冷眼旁观着,不是我淡泊,而是论活动,我最没优势。我才来两年,而彩彩她们都已工作三年以上,顾雯和肖明艳还是本地人,随便动一动我都没法相比。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失之我命,得之我幸!
虽然顾雯处处表现得胸有成竹,让人以为主编职位已是她囊中之物,但我却感觉最后她必定是空欢喜一场。
一个人锋芒太露不见得是好事,真正有才之人也得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现象。现在人人都看着的香饽饽,她要一把揽到自己面前,就不怕另三人联合起来么?不懂得隐藏,在职场总免不了要付出些代价的。
不过顾雯也许真的是有恃无恐,因为这中间杂志社又发生了一件事。
我从何彩彩口中听到,杂志社近期拿到一笔非常可观的赞助。
本来一般杂志社都会拉赞助的,但是我们杂志社因为效益不错,并不靠赞助来支撑,因此平时拉赞助的事情也没排上台面,但这次,居然有人一次性划拨了二十万给杂志社,而且还说有后续资金。对于平时几千几万的赞助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现在还不知道这笔赞助在谁的名下,但无疑,在谁的名下谁的地位就不可动摇了。
我问何彩彩是哪位老板这么大的手笔,何彩彩不知道,她只是担心地看着我说:“也许是顾雯拉来的,看来小妖精对主编的职位势在必得呀!”
我没说话,如果真是顾雯,那么主编的位置绝对是属于她的了。她认识的明星和老板的确不少,在这个时候顶她一把,倒真是雪中送炭。
何彩彩脸色很不好:“我真不甘心!”
我笑道:“那有什么办法。不过彩彩,你也不用这么悲观,也许并不是她拉来的,而是哪位老板看中了我们杂志社的影响力,所以想推广他的产品借咱们杂志做做宣传呢?”
何彩彩不抱希望地道:“那也太玄了吧?刚好这时候?”
“巧合而已,不是不可能!”
她上下看我一眼:“钟欣,你就是乐观过度。”
我耸耸肩:“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能拉来这么多赞助,不得不让人佩服,我自愧不如。顾雯有这个本事,那也未尝不是好事,以后杂志社升职的升职,加薪的加薪,也算是各有好处。”
何彩彩很没劲地看了我一眼,没精打采地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以后的事的确没谁知道,比如庄周的那篇专访,反响竟然空前的好,杂志销量大增。这篇专访的影响,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大。顾雯看向我的目光,明显带着强烈的妒意。即使肖明艳平时不怎么说话,这时也忍不住有些眼红。何彩彩一个劲儿地夸我,我却听出后面酸溜溜的味儿。
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办公室的友情竟然单薄到像一张吹弹得破的纸。可是,每个人却又那么虚伪地维持着,即使它薄如蝉翼,不堪碰触。
虽然人人对这种关系心知肚明,却绝不会说出来。
职场让人累,然而,却无法摆脱。
因为专访反响强烈,我一下子小有了些名气,拿了一笔不菲的稿费。稿子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一半因为我认真在写,另一半还是有赖庄周的帮助,因此,我决定请庄周吃顿饭。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庄周很愉快地答应了。
我提前下了班,想买点礼物送给他。不过对于男士的礼物,我不知道送什么好,打火机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那天看见顾雯送杨子超打火机,我便没了兴致;送手表也不好,差的送不出手,好的又太贵,我买不起;送剃须刀又嫌暧昧了些……后来,终于决定选一条领带。
在领带专柜转了好一会儿,专柜服务生热心地给我介绍,经过一番比较之后,我选定一款沙尼莱克的,斜纹,看起来不错,一千块钱。
庄周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刚付完款走出商场大门,他叫我不要打车了,他来接我。
不一会儿,他便到了。上了车,他便开玩笑道:“钟欣,你可成名人了,沾你的光,我也成了半个名人。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庄先生别这么说,是我沾了你的光才是,要不是庄先生答应我的采访,我哪里能写这篇专访?要不是庄先生的魅力,我再有本事,也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呀!”
“咱俩就别互相客气了,钟欣。我又要旧话重提,我们公司虽然有点钱,但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其实抛开那一切,我本质上也不过一普通人!所以,你别以为我有什么了不起,时刻准备着对我敬而远之。”庄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他居然会再提这件事,那天之后杂事多,我差不多都给忘了。我笑道:“没有的事,要这样,今天我就不敢请你出来吃饭了!”
庄周笑:“这样就好,我还是自私地说,工作太累,生活也太累,所以我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个难得的朋友。和你聊聊天特别轻松。”
庄周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好再说什么,只笑道:“只要庄先生不怕耽误时间,我的时间倒是充裕得很!”
庄周摇摇手:“刚说了咱们抛开那一切,你就叫我的名字吧。就像我叫你钟欣一样,这样叫不是挺好吗?”
我笑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