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家呀,您为何能耐得住清贫、守得住事业心,总在不间歇地苦熬苦干?您在写评时的出发点是什么?想为哪些作者挥毫泼墨,奉献心力?哪样的作者值得您扶植提携?您在选择作者时率先考虑的是什么?
我提着这串大问号,在电子邮件的鼎力支持下,特地采访了林大哥。
他说:“一、把优秀的华文作家和作品推荐给公众,使其产生更大的影响。华文文学是一项事业,我自己也在其中。这是作为一个评论者应该做的。我除了给著名作家写书评,还把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给文学爱好者写评介上。二、帮助过的一批作者,创作水平均有明显的提高。其作品从表述移民感想的初级水平提升到有了更深层次的人文思考。
除上述两条外,还有,作为读者,我非常愿意把自己的鉴赏经验和体会写下来。这本身也是创作。这种创作可以巧妙地把作者和读者的心灵沟通。我常常在这个角色里陶醉、遐想。读者、特别是作家都喜欢我。我的评论说优点多,说缺点少。我是真心走进作家的心灵深处去体悟他们的灵魂歌吟。我自己力求与作家的心灵同步起伏,一起跳荡。作品没有对错,怎么表述是作家自己的事。我不赞成毛里毛躁地读一遍(或是大概浏览一下),就骂上一通。当然指出缺点是应该的。我会按自己的意愿继续走下去。
至于选择作者,凡自己选写的,必须人品、文品俱佳。写评时,我首选著名作家。因为喜欢。读他们的作品是一次感悟人生的绝好机会。其次,大量评介了文学爱好者的作品。这在我写的《加拿大华文文学概览》中可以印证。此文对后者的激励尤其明显。作者成长了,进步了,我自己也有满足感和成就感。”
这就是评论家的胸襟与情怀,用博大形容,不过分!不图回报,不为名,“痴心”不改,秉笔伏案,但求文心皎如明月!
新浪淘出老邻居
“亮姨您好!我是凤兰,非常想念你”。
留言时间:2013年5月20日。
真是抱歉!北京老街坊在新浪博客里找我,我竟在6月10日才听到她的隔洋“呼唤”,让凤兰苦候20天,这是为什么?
话说从头,2012年乍暖还寒时,我被文友给劝进了新浪网。随即,我用真名实姓,正经简历,真实头像在那注册落户了。我一露头,访客一栏呼啦就涌出了“文坛杀手”、“废墟之花”、“学坏来不及”、“我要飞”等多位博友前来造访。
我似乎一时适应不了这种“文化”,面对那些没个正经头像,没个正经名字,也没个基本简介的诸位陌生们,我怯阵了。可又一想,咱也不能无止境地落后于时代呀!“屋儿里的”也不能老蹲在自家的“责任田”里,可着心儿地“把玩”花草树木,冬瓜、西瓜、大南瓜……
我把自己敲醒后,再进新浪,无论其头像所选用的是猫,是狗,还是野兽,我知道他们都是会写字的人。出于礼貌,凡对我小文留言者,必定回复。直到有一天,突然伸出几只“妙手”,争先恐后地要帮我增加好友,增加关注人数,增加点击率,只要按需付款,我想成为哪级博主,大可随心所欲。
观此,我的心灵有被恶浪痛击之感;人格像是被谁侮辱了。我恼了!拿我当什么了,跑这儿来拉“干部”下水,你们敲错门了!我当即关掉博客,拂袖而去。
“大门”深锁近半年。本想永不回头,可在好友的深度开导下,我盛情难却了。不过,尽管“网口撑开”,可不打鱼,光晒网,已成常态。基此,老街坊遭到“冷处理”也就在所难免了。
提起老街坊,心里顿感亲切又温暖。尤其是凤兰一家。在京时,她的父母就是我的娘家人,那份发自心底的依赖和信任,帮我壮胆、助我解忧,令我安全。
那年间,没有北京户口的我,被大时代定为“黑人”。“黑人”是遭受白眼一瞪再瞪的“瘟疫”带菌者。而有觉悟的先进分子,是要跟我划清界限的。他们可尽情侮辱我、欺负我。我,只能,只有做个无言的酐水桶,唾面自干,是我唯一的选择。
就在那个时候,凤兰的父母总把那一缕缕爱惜加赏识的目光送进我的心田,为我驱赶卑微,排解悲楚。特别是丈夫独闯美国后,家里家外的大事琐事,我必须要一肩扛起。怎么扛?连个电灯泡都不敢换的我,将如何面对未来的一天又一天?
爹说:有杆儿倚着,没杆儿立着。立着?不是事事时时都站得住哇!
那是1985年深秋的一个傍晚,家里的煤气炉突然点不着了。我不敢动,因动错地方会爆炸,据说。我正那儿抓耳挠腮干着急。恰在那时,外甥女婿“从天而降”了。听罢我言,他二话没说,推门朝楼后的手套厂直奔而去。几分钟后,他抓着一瓶黄东西兴冲冲地“凯旋”了。进门后,他边拧瓶盖边胸有成竹地看着我:“抹点凡士林油,一润一滑,就全解决了!”
闻此,我“枯木逢春”了!我满心轻松地闪到一旁,淘米,洗菜,为他准备晚饭。
我什么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点火成熟了。
我侧看一眼,小伙子还在抹油,还是越抹越点不着。
我不好意思在一旁盯看人家孩子,忙给他冲了杯麦乳精,就悄悄躲进里屋,让他没有任何压力地尽情维修。
桌上的闹钟已指向晚8点,我撩开门帘一角,但见身高1米80的大小伙子,因把脑袋垂在胸前而骤然矮了一大块。我缩回身子悄声问小儿:“饿了吧?”儿子把嘴捅进我的耳朵眼里:“还能再忍会儿。”
小伙子坦言了:“舅妈,我好像修不好了。”
我急忙劝慰:“没关系,你快进屋歇会儿。”话毕,我推门出屋,急步冲进凤兰家。
余凤兰与其爹娘正围在桌前吃饺子。我扑了过去,二话没说,伸手夺过余大哥手里的筷子:“我们家的煤气炉点不着了,您还有心思跑这儿吃饺子!”
余大哥嘿嘿地笑:“好,我不吃了,不敢吃了,快去你家!”
返回自家,小伙子已先行离去。我心里不好受,知他饿着肚子。
灯光下,余大哥凑近煤气炉,一看一拧,开始自言自语了:“火眼儿堵了,找个细铁丝捅捅就行了。”说罢,他便目不转睛地开始抠油了……
就在那一刻,凤兰的母亲端来一大盘仍冒着热气的饺子出现在我的眼前:“娘俩甭做饭了,趁热儿快吃!”
我眼含热泪,耍着顽皮,下手就抓,抓起一个饺子,整着就往嘴里塞。大嫂拍我一把:“别烫着,慢点儿吃。”
大嫂所言,像是母亲在提醒孩子。可伸手夺母亲手里的筷子,我却从未尝试过。在母亲面前不曾有过的行为,在老余大哥那儿我竟极其霸道地展示了。
这就是我的老街坊!老街坊对我的呵护与关照,实为纸笔难尽,那一桩桩、一件件,我均珍藏心底。那是一种温暖,那种热量,是生生不肯散去的。
文心结冰花
我在文心社获知冰花是来自马里兰州,那种娘家人的亲切感忽地把给我热烘了。也就是那年的隆冬时节,我曾居住了近10年的大华府地区,下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雪。雪中送炭没处买,送个问候并不难。想到此,我扑到电脑前,火速为冰花发去了E-mail……
万没料到,我那几句话,竟让冰花深念不忘了。自此,我俩开始电邮来往,开始在各自的文章里相互留言鼓励。不觉中,从名儿熟到姐妹,感谢缘的撮合。交往中,她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知情、惜情、真情、热情,与她携手前行,前路畅通,远景当看好。
果然,物换星移,几番风雨,几度春秋,冰花与我的友谊渐见加深,从通E-mail向通话迈进,也就水到渠成了。有声的冰花,激情饱满、真挚爽快,说她像山东人,我无须特意去启动“哥德巴赫猜想”,因为她的祖母就诞生在孔孟之乡。为这,我俩在电话里常常是她一句“我奶奶说”,我一句“我妈妈说”。时间长了,也弄不清哪句颇具格言意味的大实话是哪位老太太的首创了。
感受得到,在齐鲁文化的熏陶下,奶奶的待人处事对冰花影响至深。尤为突出的是,她对家的奉献。
冰花是位职业妇女,每天8小时的黄金时间,她要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必须要不厌其烦地同那些乏味的数字“眉来眼去”,反反复复。忙完一天,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迈出汽车,走进家门,扑到厨房里,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开始与碗盏刀剁交手、过招儿。
丈夫爱中餐,儿子吃洋饭,不能对付,不想糊弄父子任何一方。是啊,都在外面忙活了一整天,都憋着回家吃顿可口的晚饭。在爱的驱使下,冰花总是不辞辛苦地按照他们的口味,炒菜、烧鱼、焖米饭;烤比萨、煎香肠,还要拌上土豆泥……说儿子不喜欢吃中餐,可他偏爱炸春卷,这一要求可让勤劳的母亲再次捕捉到爱的奉献。
电话里,冰花兴奋难掩地跟我说:“我炸的春卷,我儿子一吃就是20条!”我惊讶:“那你得炸多少哇?”她的回答倍儿轻松:“每次都是100条。”100条春卷,从备料到做馅儿,一个一个地包,一个一个地卷、一拨一拨地炸,这其间要消耗她多少精力与时间?对一位上班族来说。
冰花的贤惠还体现在她对丈夫的用心上。若借“不辞冰雪为卿热”作比,半点不夸张。仅举一例:为了陪丈夫一起吃晚饭,她愣把自己给“等”出个胃溃疡。事因她家住在马里兰州,其夫上班必须要穿越华盛顿特区,到弗吉尼亚州去施展才能。由于路途远,来回车程需两小时以上,特别是她丈夫常常加班,冰花不忍心让辛苦一天的他回到家里,一人坐在灯下,独嚼冷饭……
冰花对家对丈夫的爱,是涌动在血液中,渗透在骨髓里。
我曾读过她所写的散文《鲁冰花回国散记(一)临行前》:“……俺满头大汗地把家里打扫得格外干净,把孩子上学要穿的两周衣裤袜洗好放好,把每个房间的床单都换新,再把冰箱装满做好的熟食,里边红烧鱼、红烧虾、青菜和老公爱吃的甜食赤豆桂圆桂花汤等,都有呢。
临睡前,还特意对老公说:“俺要是回不来,你就随你的心意去再找个年轻漂亮温柔的女人结婚。”老公说:“别瞎说,这么多年了,没你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还等你回来一起变老呢。”
我说:‘两个儿子都很好都很乖,有你照顾俺放心,俺最不放心的倒是你,谁会像俺那样惯着你依着你呢?谁会像俺一样照顾你呢?’”
说冰花的夫家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我不是口说空话。电话里,常听她说:“今天我又跟婆婆聊得特开心。一周一次,到时候老人家就在电话旁边等着我,晚一会儿她就着急着忙的。”是啊,年初冰花回国到央视的《华人世界》栏目里去接受采访,她不是特意飞抵沈阳见父母,而是直达上海看公婆。
人心是看不见的,看得见的是行动。冰花的行动足以印证她的孝心。用山东话说:这样的好媳妇儿,上哪个场儿去找哇!
赞叹冰花!白天,她事业家务一肩扛;夜晚,她灯下伏案诗千行。到目前为止,冰花已出版两部诗集呢!分别是《溪水边的玫瑰》和《这就是爱》。冰花在北美诗坛的声誉用不着我这个“门外汉”去为之定夺,看看为她写评论的人次竟多到近百,也就门儿清了。
走笔此处,冰花来电话了:“我老公问,常和你来往的宋晓亮,听名字好像是男的?”
闻此,我不禁哈哈大笑:“告诉你老公,宋晓亮正憋着把他的贤妻抢到‘水泊梁山’,给自己当‘压寨夫人’呢!”
荒田不荒
第一次听到名作家刘荒田三字,我这通儿感慨:天哪,荒田还“刘”着,咋不在上面种点儿什么呀?
第一次见到刘荒田,觉得他简直就是我的老街坊、老同学、老朋友。“几老”确定后,那满心的亲切感全涌到了喉咙里。
《水浒传》里有这么一句:“宋江听了大喜,向前拖住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说来凑巧,就在宋江诞生的齐鲁大地上,我这个姓宋的竟在自己的老家遇到了“老街坊”。
那是2004年秋高气爽时,应山东大学的邀请,我们同赶赴威海,去参加“第十三届世界华文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9月22日上午,在金海湾国际学术中心的大厅里,当荒田和我先后报出各自的大名后,彼此在同一时刻,喊出了同样的惊叹:“你就是刘荒田!”“你就是宋晓亮!”确认都没喊错,荒田忙抬手引领:“走,咱们到那边去接着聊。”
那边是哪儿?在大厅的最南端,几扇大玻璃窗下码着一排大沙发,正那儿干净整洁地候客入座。
坐下了,聊上了,我才知道自己的准确身份就是一“电灯泡儿”。我挺在荒田伉俪中间,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一会儿转向女方,一会儿转向男方,说呀说,聊啊聊。说啥,聊啥,没开头儿,没结尾。想啥说啥,逮啥聊啥,直到远处有人在喊:“走啦,开会啦!”“快过来呀,大会马上就开始了!”三人才忽地明白,咱是干啥来的。
是一曝十寒吗?回到美国,尽管我俩都握有对方的名片,但来往却很少很少。直到2005年8月我加入了文心社,后在我荣任“搬运工”时,因每天要到分管的报社去把文友发表的文章搬到各自的专辑,再释放到主页,这才重新敲响与刘荒田接头的互动键。
我的职责是:在搬运文友的文章时,编辑要认真阅读,以备辨出哪篇文章需要加精,哪篇文章应该导读。身负重任,马虎不得。基此,我便借审阅文友作品的机会,把刘荒田的字字句句也都详读细品了。
荒田着文,前朝今世、四海五湖、天文地理、自然科学、生物进化,乃至“克隆”和转基因等,无所不括。尤其是在述说国事、家事、天下事时,无不起歌、化泪、诱人回味。
不知多少回,我扎进他的亲情篇里,感动着他的孝心,体悟着他对家人的爱和自己的艰辛与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