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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终相错

当晚之事实在是一波三折,可把我折腾的够呛!虽然我平日里也常常习练道术不曾懈怠,但事到临头仍然是手忙脚乱,不经此事尚不知自己道行如此浅薄,最后能捡回一条小命实在是侥天之幸!

我将那溺死之鬼封入瓶中之后觉得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来,这是刚才又是紧张又是激斗之下脱力了!坐在地上的我心口砰砰直跳,许久不能平静下来!再看老方面如土色,此刻浑身都在发抖呢,看样子他受的惊吓比我可严重多了!也是,我虽然道法不济,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修道之人而且在这方面我也算的上是有些经验的人了,即便如此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更别说对于老方来说这次见鬼可是大姑娘上花轿,那正儿八经是头一遭啊!我俩就这么在南河岸边呆呆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感觉到夜风已经带了几分寒意我迟缓的爬了起来,寻思着总不能在这坐上一宿啊,况且旁边还放着一个装着女鬼的酒瓶子呢!于是我走到老方身边朝他脊背上拍了一下,嚯,衣服还湿透着呢!老方被我拍的一个激灵,我连忙安慰他道,“没事了没事了,那河里的玩意儿已经被咱俩给灭了!”老方迟疑着说,“真的没事了?”我勉强挤出个笑脸说,“可不真没事了嘛!快起来把你身上这衣服脱下来拧一拧,一会儿别感冒了!”我转过头把那酒瓶子从地上拿了起来,瓶盖上的血迹已然风干在上面了,这样挺好,省的蹭掉了!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端详着眼前的瓶子,只见原本透明的玻璃瓶子此刻好似装了浓墨一般变得漆黑无比,那好似浓墨的东西正是一团团的煞气所聚化而成,此刻充斥在瓶中仍在缓缓流动,时不时的幻化成好似人面一般的形状!我不敢再细看,将瓶子装在了一旁的手提袋里,回头搀起老方,两人步履蹒跚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半宿无眠,我俩在宿舍之中相对无言,宿舍之中并没有其他人,好不容易解放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放纵一次,彻夜不归也在情理之中!后半夜里我终于抵挡不住倦意昏昏睡去。一夜无话,直到以往起床上早读的点我才醒来,只见对面的老方还睁着两眼在床上坐着呢!我惊讶道,“方哥,你不会一宿没睡吧?”老方白了我一眼道,“废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心那么大呢,宿舍里放个女鬼都睡得着!”我笑着说道,“这会儿你还怕个什么劲啊,都已经封印起来了!你得相信你兄弟这实力!”老方撇撇嘴道,“也不知道谁昨天吓得跟孙子似的!”我笑答,“你我彼此彼此就别互相揭短了!”老方叹了口气说道,“你收那女鬼的时候我恍惚间听到它叫喊着什么‘为什么是我’之类的,估计也是个受高考荼毒的苦命人!保不齐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两年前在南河大桥跳河自尽的女生!”我说咱俩就别再考证它是是不是高考失利死的了,你我考的也不怎么样,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呢!话音一落,心里突然一阵难受,一时间竟和那女鬼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来!不过像我和老方这种人即便是高考失败也断然不会做自杀这么极端的事,因为我们都明白,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只是为自己活着的,更多的时候我们是要为别人,为父母亲朋活着的!试问天下人若都是但凡遇上点挫折便自杀以求解脱,那这个世上要多出多少因他们的一时冲动而一世痛苦的人!更何况自杀根本就得不到解脱,按阴司律历凡自杀者皆是重罪,六道轮回能成人身何其不易,不思以有用之躯锤炼自己的灵魂反而自戮其身,若无高人超度必定是要在地狱中受尽刑罚的,闹不好还要堕入畜生道!其实这种结果还算好的了,更可怕的是自杀之人大多心怀怨恨,导致死去之后怨念不消,渐渐迷失本性化作厉鬼在人间作祟,害人害己,最终或为有道之士斩杀,或者恶贯满盈遭天道诛之,魂飞魄散再难入轮回,届时悔之晚矣!

老方和我一番插科打诨后昨晚所产生的恐惧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了,此刻窗外旭日东升朝霞漫天,心头的阴霾也因大自然的美景一扫而空。闲聊之时我对老方说道,“我在前人所留的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这么一段关于水鬼的描写,上面说,‘凡人魄入地沾水即臊,河中皆淤泥,本多积秽,魄渍其中,七日即作羊臊气。凡河水鬼带羊臊气者不能祟人,必五年之后无此气方能祸人!’据咱们的推断这女鬼死的可没有五年吧,它怎么能出来害人呢?难道说前人所述有误?”老方笑说,“你这人钻这个牛角尖有什么意思,写书的哪有不胡诌的,写书那人说不定也是听人说的!也或者写书的人没错是咱俩推断错了这都有可能啊!唉,对了!你不老跟我说你笠爷啥都懂嘛,你回去之后倒是问问他啊!”我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笠爷肯定知道!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为了备战高考我这学期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也很长时间没见过笠爷了,还真是特别想他老人家了!

昨夜遇鬼的经历真真是勾起了老方的好奇心,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任谁在见到了只在故事中听说过的鬼之后,恐惧之余都会感到一丝莫名的兴奋的吧!我其实特别理解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幼时第一次见笠爷捉鬼的时候也兴奋地睡不着觉,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甚至于这种感觉会压倒内心的恐惧!老方此刻就很有点激动,围着我问东问西的,有人跟我一样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我其实心里挺高兴的!老方问我说他听老人们说但凡自杀的鬼都要找一个替身否则便不能够轮回,是不是真的?我回答说这其实是以讹传讹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自杀者不能轮回大多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执念,放不下曾经的怨念仇恨,慢慢的迷失了本性开始以杀害人命来进行发泄报复,可它杀人越多身上的戾气便越盛,造下的业便越大,也就越难以进入轮回!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会定下杀一人替一人的规矩呢,那样岂不是变相的鼓励妖邪作恶吗?就好像当初在花山上如果我没有被笠爷救下的话,那个吊死鬼也绝不会就因为害了一个人就能进入轮回,反而造下了罪孽!老方点头道,“言之有理!”其实古籍中有许多关于鬼魂找替身的传说,我记得有一个故事好像是这么说的,某地有一秀才酒醉之后欲过一桥,结果桥下河水中的水鬼却要找替身把他拉到河里淹死,这个水鬼生前也是一个秀才,亦是酒醉之后跌入河中所淹死的,他终年在河水中浸泡孤独难耐便想害死别的人来陪他,于是他便打算把这个醉酒秀才也拖下来淹死在河中,不想这时醉酒秀才的夫人寻至河边恰遇此幕,于是她便跟那河中水鬼理论,她说你生前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是个学习孔孟之道的读书人,如今即便是死去了也应当恪守圣人教诲,君岂不闻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乎?你做水鬼已经很惨了,为何还要拉我夫君去受此苦楚呢?桥下水鬼大笑道,“非也非也,做水鬼怎么会受苦楚呢,我在这水中不知道有多快活呢,汝岂不闻孔子亦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我与你丈夫可是昔年同窗,现在怎么好意思只顾着自己享乐而置他于不顾呢!”最终硬是把那秀才给拖入了水中!这个水鬼难道不知害死人对他没有丝毫好处吗,当然不是!他也没指望找个替身就能往生,说白了他就是想着既然我不能好过那就大家都别好过!这水鬼难道是不明白道理吗,当然也不是!冲他把圣人之言依旧记得那么清楚而且还能与人辩论来看他并没有丧失智慧,只不过死后的他却是性情大变,早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知书达理的他了,他不是不明白道理,他只是不愿意去明白道理!现在的他心肠恶毒只想有人陪他一块受苦,甚至于不惜害死自己曾经的同窗,其既有此毒辣的行径自然难以超生,所以困住他让他不能往生的不是那一方水域,而是他自己的心!

我一番长篇大论后意犹未尽的喝了口水,这边老方猛的一拍大腿高叫道,“不好!”他这一嗓子把我吓得一口水喷出老远,我擦着嘴紧张的问道,“什么不好,难道那女鬼跑了?”我回过头去一看,没有啊,那瓶子好端端的在手提袋里放着呢,我悬着的一个心这才放了下来!什么事都没有一惊一乍的干嘛呢?还没等我发问,老方已经从床上跳下来手舞足蹈的对我说,“妈蛋的,昨晚被这女鬼搅合的把正事给忘了!”我一怔,“正事,什么正事?哎呀我草,对啊,说好的昨天晚上表白的啊,这女鬼一搅合彻底给忘了,那种情况下光记着逃命了哪里还有心情想别的!再说就算是不忘就我俩当时那个狼狈样不被人当鬼才怪呢,还表个屁的白啊!”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话说的一点都不差,不是你的怎么都没有用!老方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我奇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老方头也不会的说,“去找啊,去找那女孩啊!”我拉住他道,“算了,我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上哪找去啊!再说,你看现在都几点了,今天是离校的日子,已经有不少人都走了!你以为都跟咱们宿舍这几个孙子似的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人家说不定早走了!算了,就这样吧!”老方看我意兴阑珊的样子低下头说,“这次怨我了,要不是我掉到河里招出这么个玩意儿来,你也不至于错过!”我哭笑不得道,“这事怎么能怨你呢,那鬼那天不害咱俩说不定还会害别人,咱俩这叫积德行善,没有表白成功更赖不着你,如果不是你我连准备向人家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这叫缺憾美,懂不?不是有这么句话嘛,初恋就是用来错过的!自己兄弟你说这个话让我以后如何自处,以后千万别提这茬了,听见没?”我说着往他胸口上擂了一拳,老方看了我一眼后狠狠的回了我一拳,两个人谁也没留手,疼的我俩呲牙咧嘴的相视而笑,一世人两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多年之后我跟老方在一块闲谈时还会偶尔说起我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早已放下了!我记得后来我还曾写了首名叫《你不知道》的小诗来祭奠我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你不知道,

我能在如潮的人群中一眼便找寻到你那抹纤弱的背影;

你不知道,

我常在娇羞的晚霞下偷看你在夕阳的光晕中羽化的剪影;

你不知道,

我曾在如水的夜色中踩着你的足迹直到林间小路的尽头;

你不知道,

我亦曾独坐窗前一宿无眠,只为能与你偶尔瞥向夜空中明月的目光实现刹那的交汇;

你不知道,你永不会知道;

因为我从不曾说出口;

可是,

我却永远记得;

我记得,

你在春花烂漫时手扶花枝回眸浅笑的优雅;

我记得,

你在夏雨初霁时敛裙跳过水洼的娇俏;

我记得,

你在秋风乍起时发丝轻拂眼眸的迷离;

我记得,

你在冬雪飘落时独自逐雪而舞的高洁;

我以为那绝不仅仅是青春的悸动而已;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我却已记不得你的容颜?

这一刻,我潸然泪下;

为你,

为我,

为那一年的失之交臂!

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至少还能记得她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流失就连记忆中她的样貌竟也模糊了起来,有时候想起一个人竟然只是模糊的一片也真是够可悲的了!后来,我们当然没再见过,也或者我们曾擦肩而过过,只不过我早已记不清她的样子又怎么会认得出呢?许多年后的我才明白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情,那只是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对同样青春年少的女孩一种很单纯的爱慕而已,它很美好,但它确实不是爱!我很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女生,尽管我们错过了,尽管我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但我仍然很感谢她,因为她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年华里,因为她曾经装饰了我青春年少时的梦!也是许多年后我才明白,但凡错过的都是今生缘分未到的,但你仍然要相信爱情,因为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定正在前方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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