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儿,冲儿,”窗户外边隐约传来声音,小声地喊着,让人不胜其烦。
曹冲一脸不爽地将窗户粗暴推开,‘咚’只听见一声闷哼,他赶紧踮起脚尖就看到,来人此时正捂着左脸。
“呵呵,是子建哥哥啊,好好的正门不走,”装啥大尾巴狼呢,曹冲心里默默补充。
曹植委屈的捂着脸,他不就觉得洒脱的人,应该不拘小节吗?结果哪曾想到这个弟弟如此凶悍。
曹冲随意跪坐在席间,看着一脸小媳妇样子的曹植,真心无语。
但是又不得不先出声打破僵局,“子建哥哥找我什么事啊?”曹冲一脸软萌地询问,好像罪魁祸首什么的,跟自己没关系。
说到这里,曹植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脸了。
“迪迪,窝跟尼嗦……”赫然肿成猪头的曹植口齿不清的说着,一旁的曹冲只能不厚道地憋着笑。
细皮嫩肉的,果然经不住摔打。别样贵公子,哦呵呵……
至于后边语言实在是不通啊。
“知道了,子建哥哥等我一会哈。”曹冲推搡着他,一边唤人拿东西给他冷敷一下。
“哈哈哈哈……”
待他刚走,惊天动地的笑声从曹冲屋里传来,艾玛,憋笑太久,憋内伤了有没有。
再次看到了曹植,此时脸上已经消肿不少,又恢复了一副翩翩贵族公子的模样,只不过左脸的紫青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弟弟,你是不是哭了,怎么眼角还残留着泪水,”曹植一脸认真地看着,“出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误,不过你心疼哥哥,我还是很感动的。”
曹冲感觉一脸懵逼,这货有点想的太多了,此时无比的尴尬,总不能说是笑的吧。
“子建哥哥,快说什么事吧,”转移注意力再说。
“天天去训练,学得如此粗鲁,这次让子建哥哥带你去玩一些文人的高雅游戏,”曹植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纸扇,轻轻煽动起胸前几缕飘扬的发丝,端的是风流倜傥。
“不去不去,累死了,我要休息了,”曹冲一想就头疼,还不如躺床上舒服。
“真的不去?”曹植的桃花眼里带着些许腹黑的潜质。
曹冲登时跳起,他可是记得这货可是整蛊高手,谁知道又有什么坏水了,“哈,天色尚早,我也想让子建哥哥带我长长见识。”
“走吧,”曹植在前边带路,一副还算你识相的样子,跟一只斗志高昂的开屏孔雀一般。
坑爹货,总有一天看我不整你,曹冲内心嘀咕着。
这许昌城内,论起风雅,谁人可比曹子建?
不管是溪流潺潺玩一段曲水流觞,还是高山之巅击节而舞,亦或是携几位名人狂士当街吟唱,所有的风雅对于曹植来说都是如此的自由洒脱,任性恣意。
显然曹冲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忍不住嘴角微抽,这真的是寻风雅的?
影影绰绰的美人掩面而笑,一股属于女子们的脂粉香,隔着几条大街都能闻到,虽没有后世影视剧中的轻佻露骨,但这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青楼!
“子建哥哥,你不觉得你应该给冲儿一个解释吗?”曹冲额头黑线直下,语气不善。
曹植却没有吭声,白玉手握着纸扇,轻撩开牛车的门帘,嘴角依旧噙着温柔的笑意,“先下来吧!”
这货才八九岁,难道古代人就这么早熟啊,明目张胆的带他****,他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曹冲小脸纠结,脸色古怪的走了下来,这么好的事情,摸摸这么大姐姐的小手也不错。
似乎能够想到自家小弟在想什么,曹植嘴角笑意更浓。
还未到楼内,就有可人的小丫头迎了上来,“公子,请问你……”
“老地方,顺便找你其他的姐妹一起来吧,”曹植直接了当,悠然自得地往楼上走去,只能望见宽大飘飞的衣袖。
老地方?其他姐妹一起?
艾玛,我要不纯洁了,曹冲忍住出声的想法,低头跟着走了上去。
没看出来,还是常客……
小丫头会意地退了下去,曹植抬脚就步入室内,曹冲却忍不住环视一周。
除了一张矮几和围绕四周的软垫,也就剩下一张惟妙惟肖的仕女图了,这倒是让他大出意外。
曹冲老老实实地跪坐软榻上,没多久门外就有一道声音柔柔地响起,“公子,奴家能否进来?”
曹冲偷偷看了一眼曹植的模样,依旧伸手拿出茶盏,倒出三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另一杯就是为门外之人准备的了。
“进来吧,”曹植笑意温暖,伸手示意她坐下,“姑娘尽管诉说,剩下的由子建代劳。”
曹冲神色疑惑,耐心地看着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奴家名唤娟娘,自幼在战乱中被人贩子所救,卖身于此,时过境迁,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知道当年我的家乡,现在……”话未说完,眼圈就红了,女子也就二十出头,出落的明艳动人,但是嘴角的苦涩让人心生同情。
曹植歪着脑袋认真倾听,“那你可知道你所在的地方在那里?”
“那时年岁太小记忆已经模糊了,”说罢又是一阵唏嘘不已。
“那有没有什么标志,或是记忆中有什么人?”曹植接着提问。
女子皆摇摇头。
一旁的曹冲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却突然发问,“那时你几岁,救你之人可曾找到,从他那里下手比较好。”
女子面色欣喜,“这位是?”
“我弟弟,虽然也有过失散,但是找回来了,”曹植带着安慰,“只要找到此人就好办了。”
女子躬身道谢,“多谢两位公子大恩大德,失散多年,早已经不期望找到亲人,只盼年华老去,能叶落归根,奴……奴家这就去找妈妈,她一定知道。”
曹植点点头,面带微笑,依旧给人暖意融融之感。
接下来进来一位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面色紧张,手里拿着些墨宝一类的东西,张张口,神色犹豫,不敢吭声。
“有什么需要,尽管出声,”曹植似乎见得多了,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却没有一丝不耐。
“我……我叫闭月,我能求公子为我画一副肖像吗?”许是说了几句,见面前的人没有嫌恶,这才流利的将话说清楚。
“这有何难,”曹植挽起衣袖,将桌上的文房四宝摊开,就神色认真的提笔作画,眉目里带着的诚挚倒是不像开玩笑。
曹冲眉毛皱了一下,眼中闪过玩味,却将话咽了回去。
“仔细拿好,回去晾干再收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植轻声轻语的说道。
少女又是起来一阵感谢,转身告退时,眼角都微微湿润。
“那位姑娘也是书香世家,家中遭逢巨变,沦为风尘女子,当初一手巧手画技惊艳众人,如今贬为连奴籍都不如的地位,竟是连画师都找不到了,”眼前这位洒脱恣意的少年脸上带着唏嘘不已。
曹冲低头沉默,乱世本就如此,那位姑娘执意找人作画,估计又是一段凄惨的故事在里边,越想觉得越沉重。
富裕、贫穷,云烟一般消散,如今低贱的青楼女子,谁又曾记得当初温婉的大家闺秀,肯可怜一番?
一时间曹冲心思闪过千万,觉得心情有些通透,却又沉痛无比,若他是个和尚,指不定就要顿悟了。
曹植依旧抿着凉掉的茶水,眼神恍惚。
“公子,我能进来吗?”门口早先遇到的小丫头,站在那里胆怯地问道。
曹植点头示意,也拉回了曹冲的思绪。
“公子,您能给我写封家书吗?”小女孩吞下一口口水,“我家那里发了旱灾,父母走投无路将我买在这里当奴婢,以前我也恨过他们,但是现在……”
小女孩掏出了十枚铜钱,“我在这里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我想家里的弟弟妹妹也能吃上饱饭,这是我偷偷存下的,我我……不会写字,也不知道托谁写?”
语序有些理不请,但是不妨碍她的内心的真实想法,曹植笑了笑,转身进来屏风后,拿出了笔墨。
“我来吧,”曹冲接过东西,麻利地摊好,“不能让我白来一次。”
曹植不可置否,将东西推过。
正欲提笔落下,“有没有想对你父母说的,我也一并写了,”曹冲眨巴着眼睛看了过来。
也许是年岁相仿的缘故,小女孩脸色微红,结结巴巴道,“我……我……让他们保重身体,”想了许久,“就说我能理解他们的心。”
曹冲笑了笑,提笔落墨,笔画不似小孩子一般僵硬,竟是有种行云流水、力透纸背的境界在里边。
这种字如此大气却不失飘逸,很难让人想象是从一位孩童手中写出的,曹植一脸惊讶,观字识人,怎能不奇?
曹冲神色认真,写完后细细嘱托,拿了一张纸,轻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脸色羞红,脑袋趴的更低了,“我排行老二,叫二丫。”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就以婵娟为名好了。”
小女孩脸色惊喜,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名字,再看看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只觉得长得很好看,脸色更红。
曹冲也未注意,在纸上写下,‘婵娟’二字,起身就握着她的手写了一遍,“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回去可以多练习一下。”
婵娟羞红着脸,如获珍宝一般的拿起,急急忙忙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