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行军部队,让远处的流民贼寇远远地退避三舍,此时在随军用物上的小孩儿打了个滚,藏的更好了些。
悄悄呼出一口气,他拍拍胸膛,好险,幸亏大哥没有想揭穿自己,可是我的好大哥,你这样一直看,迟早我要完。
临近黄昏时,行军部队就停止了前进,一群兵士扯着嗓子,呼来唤去,在奔走忙碌着安营扎寨。
一个身影灵活地闪身,就躲进了曹昂的帐篷。
此时一身戎装的曹昂,与平日里谦和温润的模样不同,浑身充满着肃杀之气,俊秀的眉毛也紧锁着,眼光盯着手里军事地图,显然正在研究。
“大哥,”曹冲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啪,’曹昂把地图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真是胡闹,行军打仗岂是儿戏,你一个小孩来,能干什么?”
一向谦和温润的曹昂,突然变得这么严厉,曹冲本来笑嘻嘻的神情僵住了,似乎有些适应不了这种转变太快的画风。
曹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头默默看着鞋子,不发一言。
曹昂看着一向嘻嘻哈哈的弟弟,如此突然间的沉默,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太严肃了,“罢了,罢了,一会我差人送你回去。”
曹昂走过来,抚摸着曹冲柔软的顶发,“刀剑无眼啊!”如同想到什么似得,呆呆望着帐篷的顶部。
也许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思考,也许是那乱世战争中铁血兄弟的马革裹尸……
那样深沉的回忆中的大哥,让曹冲鼻子没来由的一酸,忘记了反驳,于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出了营帐,曹冲思考良久,看来只能从曹操那里打开突破口。
想罢,曹冲就到主帐那里,也不吭声,只是在门口晃来晃去,怒刷着存在感。
早有一旁的守卫看到来人后,悄悄地将情况汇报给帐内之人。
不多时一个小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恭敬地说“小公子,主公请你进去。”
曹冲点点头,随着那人走进了主帐。
与曹昂简练朴素的装饰不同,主帐倒是大气却不失典雅,休息区与议事区也有长长的帷幕遮挡。
此时曹操席坐在主位之上,旁边的案几边的香炉飘忽出几缕异香。
曹操脸色专注地拿着手里的古朴竹简,纠结着眉头似乎要瞧出个什么来。
曹冲会意一笑也不气恼,只是低眉顺眼地候立在一边。
慢慢的夜幕降临,天色也完全黑透,一个身着青衣衣的掌灯人悄然点上烛具,若老僧入定一般的曹操才似乎察觉到来人。
“咦,怎么是冲儿在这儿,来了多久了?”曹操惊奇地问道,“来来,快坐在为父身边,傻孩子也不说一声。”
曹冲内心默默吐槽,这么明显考验心性的做法,要是我出声了,那才是傻呢!
“冲儿也没有来太久啊,父亲这么着迷看书的样子,实在是冲儿的榜样,”曹冲不甘示弱地回答,吐吐舌头分外可爱,内心却道:装傻充愣,看我不磕碜你几句。
曹操也不在意,“早都听说你与周不疑,博弈棋局一说,那个孩子我也知道,是个难得的小神童,”顿了顿,“没想到冲儿棋艺也如此高超,不若陪为父下上几局。”
“喏,”曹冲起身回复。
话音刚落不多时,一名士兵将棋盘放在案几上,又悄然退下。
曹冲手执棋子,暗中思忖:赢了似乎不太好,可是输的太惨也不可能。
电光石火间,就有了自己的计较。
“父亲,您先请,”曹冲恭敬地说着。
曹操拿起黑子,也不客气,上来就是一子,大有互不相让,厮杀到底之意。
果然不负奸雄之名,不仅棋艺高明,心思也可谓刁钻之极,曹冲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一子掉落,紧挨着又是一子,每子环环相扣,伏线千里,若不是曹冲对曹操此人有着防备,就差点被最后的收网阶段给糊弄过去了。
“好了,就到这里吧!”曹操扶须长叹,意味身长地说道“冲儿真是博弈奇才。”
“不敢不敢,冲儿只是好运,侥幸赢了一局而已,”曹冲一脸谦虚,忙起身作揖。
“为父时常觉得世界上勇敢的人可以划分成两种:一种是无知者无畏;而另一种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太有能力了!”曹操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看似随意无头无脑的一句。
出了主帐外,曹冲吐出一口浊气,此次荆州之行他必须去,因为感觉!
可能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些冥冥之中虚无飘渺的感觉,一些人可能会应验,一些人不会,但是天机之人的感觉几乎能媲美预言,他不得不去。
第二日,曹冲就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了军中,每一个人对于曹小公子的到来,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多说,只有曹昂总是会担忧的看过来。
每次看到如此温和的大哥,想到此战的结果,无非是色字当头,而引起的惨剧,曹冲就心里一阵难过。
就算是如此,曹冲又如何能执意篡改天机,倒流历史?
“大哥,我要和你骑一匹马。”
“大哥,我要和你一起睡。”
“大哥,我要吃你做的饭。”
……
曹冲心中带着万分愧疚,只是不厌其烦的粘着曹昂,就连一边的曹安民都忍不住诧异,自家弟弟比曹冲小一岁也没有如此粘人的,真是令人想不到。
此时这位曹家的大公子,只是无限宠溺的看着曹冲,只是温和地回答“好。”尽管行军疲乏却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满足弟弟。
想到这位谦和温润的子脩,那样的结局,总让曹冲背地里眼睛酸酸的。
曹冲突然害怕起这个地方,刚一到宛城就收拾好行礼,准备往荆州奔去。
始终他还是忍不住,于是一早就在主帐那里等候。
“冲儿,可是要出发了?”曹操满面春风地看着小儿子。
毕竟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领城的张绣,主动投降献城,可是人生一大喜事。
“冲儿正是要来辞行,”曹冲乖巧地回答。
曹操也没有什么意外,挥挥手示意可以离开了。
“父亲!”
声音包含着太多,竟一时让人形容不出。
曹操怔愣地看了一眼这个儿子,此时七八岁的小人眼中,无限翻滚着一种情绪,似乎有一簇火苗般明亮非常,竟让他瞧不明白了。
“莫以色误事啊!”
曹冲说完头忙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他怕他忍不住改写了历史。
只是别了——大哥。
自此以后终将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