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兰德在若梦若醒的幻境中微睁了睁眼睛,银蓝色的眼睛流连着光,恍惚间摸了摸额头——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沉?他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窗外只有青白色投射进来。利兰德疲惫地瞥一眼,摆钟指针指着“Ⅳ”,现在仍旧是凌晨。
外面的湿冷气息比白天更甚,这阴森的空气本该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但是他感到昏昏欲睡。利兰德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在即将看不见任何东西、再次沉入梦境时,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影从他眼前掠过,但是定睛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他并未在意,大脑也自动认为是自己晕眩过头了所产生的幻影罢了。
好了,睡吧,睡吧。
海斯特看着仍旧双目睁着、不肯睡觉的尤兰达,亲切地这么对她说。
尤兰达笑着,把脸埋在被子里,捂着嘴巴模糊不清地说:“母亲,我睡不着啊。刚刚父亲大人可把我吓坏了。”接着,尤兰达便察觉到海斯特的目光稍微黯淡了几分,就好像是染上了一层无星夜晚的天空色彩。海斯特沉默了片刻,又伸手帮尤兰达盖好了被子,仔仔细细地掖到她的下颔处。
尤兰达像是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母亲,我们吸血鬼自己的身体都没有温度,冰冰凉凉的,哪还会需要盖什么被子?”
海斯特不理会尤兰达的牢骚,坐回椅子上继续温和地说道:“没什么,你不要误会你父亲,毕竟利兰德。。你父亲也不是与谁都一见如故的。”
尤兰达貌似陷入了沉思,亮晶晶的瞳孔如同色泽通透的宝石,道:“说来也是,对了,母亲,利兰德的主人是不是位份尊贵,格外与众不同啊?”
海斯特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安静恬淡的身影,她思虑了一下道:“是啊。那位大人身份尊贵,是王族的孩子。她的纤尘不染也十分可贵。”
尤兰达看着母亲,也若有所思地评论道:“虽然她很动人,但是我见过好多的女孩与贵妇,行为举止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尤兰达疑惑地望着海斯特,海斯特闭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道:“若是以此来判断,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存在有差别的事物了。他们有的是冠冕堂皇的外表与虚幻伪装的话语,而那位大人,是很真实的,是其他的吸血鬼无法伪装的。难道你不喜欢她那样安静宽容的性格吗?”
听着海斯特的话,尤兰达眼睛向上瞟,回答道:“我当然喜欢,不过我真的有点羡慕王族家出生的孩子啊,个个都如此美丽。”
而海斯特却叹息着,尤兰达并不理解,于是海斯特便抚摸着尤兰达的脸与头发问她:“尤兰达,你很幸运啊,你认为你的生活快乐吗?”
面对海斯特的反问,尤兰达先是呆滞地愣了会,之后“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羡慕他们呢?他们也不一定比你欢乐。”
尤兰达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揉了揉眼睛,原本乐此不疲的声音也渐渐软了下去:“母亲,我困了。”海斯特微笑看着尤兰达的倦容,起身向她道了一声晚安,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后熄了蜡烛,离开了尤兰达的房间。
海斯特刚一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一个女仆便有些神色匆匆地向她行了个礼,并让海斯特始料不及地贴在她的耳边,带来了赫柯特的吩咐。
赫柯特要她赶紧回去。海斯特皱了皱眉,内心感到十分蹊跷——如果真有口信,为什么会轻率地让一个女仆前来告知?赫柯特绝对不会做这种有极大风险的事情。海斯特打量了一下女仆一脸认真的面孔,但又收回目光。尽管内心有种种疑问,海斯特还是在提醒女仆安静行事后,加快了脚步。
她的高跟鞋踏出的声响在寂寥的走廊里徘徊,显得更加神秘诡谲。
女仆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望着海斯特离去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地地露出会心而又狡黠的笑。她秘密地望向藏身于拐角后的男吸血鬼,男吸血鬼也不约而同地探出头来望了望她满脸期待的表情。
女仆一步一步地朝那个男吸血鬼走去,每走一步,她的脸上便多了一分魅惑与挑逗,她的指尖提着自己的女仆裙,刻意摆出曼妙的身姿走过男吸血鬼的身边,示意男吸血鬼与她一同离开。
男吸血鬼收到她的示意,于是无言地跟在女仆的后面,接着徐步走下那华丽、刻画着百合花与十字剑的深青色旋梯,煎熬但是仍忍受着,踏着步子走向那弥漫着令他讨厌的仆人气味的地区。他若无其事地捂住鼻子,装作正在抑制自己的欲望,并望着女仆的背影。
女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并不是把目光投向身后。她的紧身胸衣将她的曲线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她的秀发令她的曼妙身躯更加迷人。
她自认为是如此的,因此她抬头挺胸,神采奕奕,一点点地展现出女性独有的吸引力。她的心中暗喜,为上帝眷顾她而感到意外欢快。
女仆暗暗下定了决心,她马上就要,立刻就要,改变自己永远的宿命。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就不禁浮现出一股难以控制的欣喜之色,但她又要刻意维持着自己的身段,于是动作便有些扭曲怪异了,尽管她自己没有察觉,但是男吸血鬼在后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扬起嘴角微微爬上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