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尔斯摘下米色的帽子,开始伏在桌上习惯地给伊芙琳写信。羽毛笔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但是奈尔斯不愿意换一支新的,那些崭新的笔的笔尖锋利得简直要戳破了纸张,尽管本质上它们是相同的。
他想提笔写几个字,但是不知从何写起。
康特尔的生活是不能用安逸来形容的,不是平静就是不安,再者便是危险。
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与周遭的事物很难再用文字来修饰了,于是刚写几个字母就要把笔放下,或是蘸蘸墨水,好好思虑一阵。
他最后把纸揉成一团,羽毛笔插在墨水瓶中。蜡烛散着黄晕的光。
奈尔斯背靠在椅座的椅背上,手肘撑在扶手上,双手则交叉在身前,他正在思考着什么,但是那些思绪明显有些不清不楚,于是奈尔斯正在尝试着去将条理分得明白些,以至于他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沉。
按理说,选举过后,“试炼”也会到来。
临阵磨枪不是好事,但是奈尔斯正在考虑是否应该这么做。
伯纳黛特女王允许了杀戮——她也不在乎自己女儿的性命。如果由于能力的问题,缪丽尔大人在“试炼”中丧命,自己也一定会同她一起死去,绝不一人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然而,如果缪丽尔大人活了下来,那么会面临的应当是5年禁足,以及成文的条例所带来的饥饿。
奈尔斯在这种事上不会以乐观的心态去面对,他需要知道真正的后果,而不是自欺欺人的妄言。但是利兰德,那个优柔寡断的小子,又会怎么想呢?
奈尔斯仍旧是在脑中构建出了一个依稀的框架。
缪丽尔大人会同意的。奈尔斯知道。
利兰德打开房门后,穿着白色的衣裤以及一件棕色的背心,他径直走向蜗旋的楼梯,准备去取点面包吃,但他往楼下走,听到了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是谁?奈尔斯吗?
利兰德听声音是从城堡的西边传过来的,于是忍不住走近了去看。淡金色的头发,身上不是裙子,那是缪丽尔大人吧。
利兰德眯了眯眼睛,但那确实是缪丽尔大人,还有奈尔斯。他们每次走近彼此,都会迸发出什么东西快速碰撞的摩擦声。利兰德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差错,但是无论他重复揉几次眼睛,看到的都是一个场景——缪丽尔与奈尔斯在比试剑术,不过用的是木质的剑。
缪丽尔盘起的的头发显得端庄美丽,身上黑色的男士服装明显有一些奇怪,但比平时的恬淡多了几分英气。奈尔斯则神情肃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手掌紧紧地握着剑柄,不断地在缪丽尔的正面发起进攻。
奈尔斯非常小心,他挥舞着手中的剑的姿势看起来也有些别扭。
刀光掠影,那些华丽的闪烁着的火花像是在空中不停地舞动般。
利兰德只见过奈尔斯的弓箭技术,也认为他算得上是令人首屈一指的高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奈尔斯的剑术竟然也如此的让人啧啧称奇。
利兰德的脸贴在凉凉的玻璃上,看着窗外正在比试剑术的两人。
利兰德从未见过缪丽尔与人战斗时的风姿,他甚至一度以为缪丽尔并不擅长这些,但是此刻的缪丽尔双唇微抿,咬着牙关,脸上尽是一副执着的神态,并一次次守住自己的阵地。
奈尔斯的剑刃锋利且闪着骇人的光芒,他们却不时地从缪丽尔的颈窝前划过,大多落空,或是与缪丽尔只有一步之遥,缪丽尔仍旧处于劣势。
缪丽尔感受到了剑身互相撞击时所传达过来的力量,差点令她摔倒在地,但她勉强地把重心转移到在后的右脚,保持着自己的平衡。
她清楚奈尔斯在这场比试中用了很大的力量,但是这与他的实力绝对是不符的。
缪丽尔的眼前突然划过一道寒光,她快速地侧身以躲避那锋芒,她的睫毛颤抖着,与剑身的距离微乎其微。缪丽尔一惊,虽然知道奈尔斯很有分寸,但是那一刻她还是感到死亡的逼迫,就活生生地展示在她的眼前。
“缪丽尔大人,不要总是躲闪,向我发起进攻啊!”因为微风拂过,奈尔斯不禁提高了嗓门,在不断地把剑伸出的动作转换间大声说道。
缪丽尔的眉头紧皱:“奈尔斯——”但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又继续投入到比试中。奈尔斯的剑看上去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侧面、正面,攻击的方向让缪丽尔始料不及,只能见招拆招。
利兰德撕着面包,出神地看着窗外,并用手将面包塞进嘴里,咀嚼着。
奈尔斯突然横着剑从侧面袭来,缪丽尔急于闪开,并且侧着身子用自己的母舰去抵御那力量。但是缪丽尔发现自己使出全身力气,在奈尔斯的攻击面前也显得十分渺小,不堪一击的挫败感由衷地心底涌出来。
但是奈尔斯突然从那剑上抽取了力量,缪丽尔突然感到自己所用的力气让自己没法稳住身体,她不由自主地向前摔去,身子被惯力压得弯下,地面就在她的俯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