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小声地说道,“缪丽尔伯爵……小姐。我一直很羡慕金发碧眼的姑娘们,而缪丽尔伯爵的美丽实在罕见。哦,请别怪罪我!”
玛希莉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几乎想一把抓住这个侍女丑陋粗糙的头发,但是她还是要尽力克制自己:她不能给哥哥惹麻烦,不然哥哥就不会再喜欢自己了……这是绝对不行的……
侍女看见玛希莉的脸色难看极了,眼中也黯淡无光,着急地立刻说道,“但是小姐也是绝世美人,在朗缇克一定没有谁能够与小姐比肩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至少比大多数人都美上百倍……”
说着,侍女低下了头,仿佛在为自己平庸的相貌而羞愧难当。
玛希莉听到她说的话,心里才稍微感到高兴了些。
侍女又抓住时机说道,“如果您不美的话,女王陛下怎么会想要让您嫁给出色的维克多·克利尔沃特伯爵呢,普什卡大人还答应了呢!不过,这也不奇怪,克利尔沃特伯爵马上就会成为尊贵的侯爵了,才子佳……”
侍女突然尖叫起来,回过神来玛希莉小姐已经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害怕地挣脱着,没想到她却抓得她更紧了,仿佛要生生掰断她的手腕。“玛希莉小姐,您怎么了?”
玛希莉的声音颤抖着问,“你刚刚,你刚刚对我说了什么?”
侍女不知道玛希莉究竟怎么了,但是内心的恐惧令她哑口无言。
玛希莉朝她叫道,“快点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侍女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岌岌可危的手腕,结结巴巴地回答,“女王想要把您嫁给克利尔沃特伯爵,普什卡公爵同意了……”
玛希莉突然放开了侍女的手腕,侍女立刻惊吓地躲到窗帘后面,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站在原地,浑身不停发抖的玛希莉。
玛希莉的双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她蹲在地上大声尖叫起来,侍女听不清楚她在叫什么,但是玛希莉美丽的脸变得扭曲痛哭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仿佛魔鬼凄厉的叫喊声。流个不停的眼泪在她小麦色的脸上纵横。玛希莉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可她的脸却变得狰狞可怕起来——她的眼中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她的瞳孔也变得好像鲜血一样骇人,她坐在地上,死死地抓着自己身上的薄纱。
玛希莉倏然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侍女躲在窗帘后,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玛希莉扭过头来就会发现自己。
玛希莉尖叫着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侍女以为自己安全了,正想着要从窗帘后出来,却听见了更令她仓皇恐惧的声音——那是女人的尖叫,另一个女人的尖叫。
那是女仆间中别的侍女的叫声。她只叫了一声,她的声音便消失了,然而,越来越多的、不同的尖叫声由近到远,仿佛沿着长廊蔓延……
“玛希莉小姐……玛希莉小姐……”侍女攥着高档的窗帘,不停地祈祷,“哦,上帝啊,保佑我,请保佑我……”
她从窗帘后露出一只眼睛,那双惊恐的眼睛里,仿佛映着鲜红的血液,一具具瞬间倒下的可怕的尸体——他们的脖子上都流着汩汩的鲜血,同样,还有玛希莉那张狰狞的、流着泪水的脸。
走廊上,辉煌的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楼梯扶手上精致的花纹,上面布满了喷溅而起的血液。那些血液还残留着温热,凝聚着一滴滴在画上、梯柱上蜿蜒而行。
玛希莉像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她轻而易举地揪住了个仓皇而逃的女孩的头发,她愤怒地朝她怒吼,“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哥哥要把我嫁给别人?!”
女孩的整个面部都仿佛被提起来,她的嘴唇上下翻动,缩着手脚,看着玛希莉一脸怒容,磕磕巴巴地回答,“小姐……我……我知……我不知道呀!求求您放了我,好心肠的小姐!”
玛希莉大声叫道,“骗子!”叫着,她愤怒万分地甩起手臂,拽着女孩的头发,狠狠地把女孩摔到墙角,“骗子!”
女孩尖叫着,她的后脑勺一下子撞到窗户的棱角上。“啊!”
尖锐的棱角在瞬间插入她的后脑勺,她那柔软的身体向后仰去,她的眼睛翻滚着血色,痛苦地注视着那一边已经神志不清、头晕目眩的玛希莉,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腾空,寒冷的风突然从自己的后背涌上来,所有的疼痛也消失了。
她掉了下去,落在了雪地上。
一层又一层的雪铺天盖地,落在她的嘴唇上,肩膀上,腰腹上。她还依稀听得见从上面传来的尖叫声,在寒风的呼啸中显得那么骇人,却又那么渺小。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上,想着,原来自己已经安然无恙了。
渐渐地,雪迈过了她的双腿,前胸,还有耳朵,她依旧躺在那儿,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挽救自己了。
雪地中,她艰难而微弱地呼吸着。真是……一点儿都不痛哩……
漫天的大雪之中,回荡着尖利惨叫的宏伟宫殿下,在厚厚的雪层上,躺着一只柔嫩细滑的双手。不过,很快,她的躯体变化为尘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