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医院的大门外才崩溃地放声哭了出来。他一直以为她丢脸,原来丢脸的却是自己。他那么无知那么自私,他丢了身为儿子的脸,丢了亲情的脸啊。
回家后,他去镇上给她买了排骨、牛肉,还有一只乌鸡。他向单位请了假,每天陪着她。她还是每天起得比他早,还是会每天往窗户缝里塞布条。但他没有睡着,他终于知道了她塞布条的原因。原来她起床时天还没亮,为了怕堂屋的电灯光线射进来扰醒他,就先把所有可能漏光的缝隙都堵上。她在黑暗中塞布条的动作那么熟稔,就像在灯下一般。他默默无声地看着她做这一切,泪水将整个枕头都洇湿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母爱更完整,完整到连一丝缝隙都不留呢?可是他,领悟得太迟了。
一个月后她走了。她是面带微笑看着他,带着无限眷恋,慢慢慢慢闭上眼睛的。这一次他没有哭,他找来那些碎布条,学她的样子把所有窗户缝和门缝堵上,然后开了堂屋的灯。堂屋的水盆里,还有她没洗完的芋头。他跪在房门外轻声对她说,妈,您这一辈子都没有睡过一次懒觉,现在,您好好休息吧……
心灵感悟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母爱更完整,完整到连一丝缝隙都不留呢?
一个月的时间,一个长久的下跪。一个堵住缝隙的回报,也许,我们可以原谅这个孩子,毕竟,哪个孩子会不犯错误呢?
父亲在我身后
文/司垚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十分不幸的孩子:我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当同龄人还在悠闲地玩耍时,我已经背上了沉沉的书包,为学习而苦恼;我从不敢向父母撒娇,不敢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甚至有些时候都不敢靠近他们;我小心翼翼地做着父母的“乖宝宝”,不知道要怎样向他们倾诉我真实的想法……
尤其是对于我的父亲,我从来琢磨不透那张严肃的面孔下包含着怎样的感情。有很长一段时间,“爸爸”这个词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无休止的禁锢,雷声般的训斥,以及一切有道理和无道理的挑剔。童年时,这些也许只是形成了畏惧;而长大后,对这种“阴影”的畏惧则慢慢变成了隐约的憎恨,变成了爱与幸福掩盖下的难以磨灭的伤痕。在我眼里,父亲真的离我好远。
有人说,岁月可以冲淡一切。是啊,岁月渐渐熄灭了父亲冲动的火气,在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岁月也督促着我去慢慢学会理解、体谅,去试着亲近我曾经想尽办法要远远躲开的父亲。
然而,十几年来,“憎恨”似乎已经形成了惯性。我默然地却又是骄傲地努力想反抗他给我安排的一切。看似或许理直气壮,但我和父亲其实都清楚,我的行为是毫无道理的,这种无意义的抵抗只不过是徒劳,我永远争不过父亲,但我却不肯认输。一次又一次,沉默作为我唯一的武器,不断地与父亲强大的压力抗争。每当这时,我就会愤恨地埋怨父亲的固执,却没发现最最固执的人其实是我自己。那时,我感到父亲不是离我那么远,而是就站在我的面前,与我对立。
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的那几天,父亲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喜悦,我却异常地平淡。“我考上大学了,一切都如你所愿,现在你该满意了吧?”我在心中对父亲这样呼喊,冷眼看着他满脸自豪地夸赞自己的女儿。终于等到了开学的日子,临行前我一直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中,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了向往。兴奋之余,却隐约有了那么一丝不舍。“不舍?可笑!怎么可能?”我不愿向自己承认。离家那天,父母陪我到了火车站,母亲让父亲送我上车后再走,父亲却不肯:”你在这儿不就行了,我还要回去上班。“父亲显得那样满不在乎。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就在一瞬间,委屈、憎恨、埋怨一股脑涌上心头。我忽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是什么原因,竞使我忽然那么希望父亲可以留下来,可以在一旁目送我登上第一次离家远去的列车,可以板起严肃的面孔告诫我要学会独立坚强。最终我还是没有落泪,也没有央求,甚至当父亲执意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毕竟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父亲,习惯了他的冷漠。
等了很久,开始检票进站了,我提着沉重的行李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羡慕身边的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孩子,看着他们悠闲地站在那里或是亲昵地倚在父母的肩头。而我出门时的兴奋已经荡然无存了,却凭添了一丝眷恋和遗憾。我掏出车票,回头想最后看一眼这个带给我满腹哀怨的地方,却意外地撞上了父亲的视线。已是汗流浃背的父亲此刻正站在候车室的角落向我挥手。原来父亲没有离开,他一直就站在我的身边!一直……
我远远望着父亲的身影,头一次发现父亲曾经伟岸的身躯如今却变得那么衰老和疲惫,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愧疚和自责。父亲就在我的身后,长久以来,一直都在:当我深夜学习时,父亲在我身后轻轻帮我揉着酸痛的肩膀;在我走上考场时,父亲在我身后拍拍我的背,告诉我:“别怕”;在我第一次学自行车时,父亲在我身后紧紧帮我扶住车座,即使累得气喘吁吁也一直不敢松手……多少次,父亲站在了我的背后;而又有几次我曾回过头仔细地看一眼我的父亲呢?我看不到他隐约的白发,看不到他满脸的皱纹,看不到他疲惫的汗水,看不到他欣慰的笑容,甚至更多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我又何从知道,这些年来父亲曾帮助了我多少,为我付出了多少,又曾得到过多少?
我登上了火车,再回头时,已见不到父亲的身影。“原来,父亲之前一直就在我身后呢。”我突然觉得无比幸福,所谓的“憎恨”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火车开动了,我就要离开家,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迎接许多未知的挑战。“别怕,”我对自己说,“父亲还会在你身后的!”
心灵感悟
火车开动了,我就要离开家,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迎接许多未知的挑战。“别怕,”我对自己说,“父亲还会在你身后的!”从此不屈服生活中的艰辛。
爱的夙愿
文/利萨·科利尔·库尔
2003年11月20日,40岁的里贾纳·路易斯·奥利森穿上了她最好的衣服,脖子上挂了一串花环,前往加利福尼亚某法院参加一场非同寻常的合法收养仪式。在法官的接见室里,一位戴着同样花环的女士——珍妮·克尔·泰勒热情地迎接她。很多年来,她们都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母女,但是在25年前,她们却因为肤色的差异没法在法律上成为一家人。
这一次,她们之间不再有任何障碍了。法官审视完收养文件后,开始了收养仪式,他对等待成为母女的两个人提出了庄重的问题:“珍妮,在你以后的日子里,你会把里贾纳·路易斯当成你的女儿吗?还有里贾纳·路易斯,你接受珍妮作为你的母亲吗?”当两位女士郑重地将手放在圣经上,发誓永远是一家人的时候,她们已经热泪盈眶了。
种族歧视
1975年,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里贾纳·路易斯从肆意辱骂她的收养人家里跑出来,来到位于加利福尼亚州马丁内斯县的埃德加儿童福利院。珍妮是这里的辅导员,她立刻被黑人小女孩活泼、鲜明的个性迷住了,“我爱上了她的活力,她做任何事情都全心全意地投入。”
里贾纳·路易斯对珍妮也是一见倾心。“我觉得珍妮就像是我在电视上看见的妈妈的样子——乐观,鼓舞人,”她说,“她会说:‘你很特别。你想当什么,就能够当什么。’我以前从没有听过那样的话。其他人总是说我嗓门太大或者难对付,让我感到羞耻。我以为这些就是我父亲和母亲不要我的原因。”
珍妮寻找各种途径来帮助和鼓励这个聪明却叛逆十足的孩子。她拿书给里贾纳·路易斯读,耐心地教给她餐桌礼仪,作为特殊奖励,她还带她去看芭蕾舞《胡桃夹子》。随后的几个星期。小姑娘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围着福利院又跳又转圈,仿佛是个优雅的芭蕾舞演员。但是,里贾纳·路易斯在幼小的生命中所遭遇到的残酷待遇,使她难以一下子信任好心的辅导员。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新朋友决心让福利院里的所有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一位以前的辅导员描述当初的情形:“珍妮就是那儿生活着的30个孩子的母亲。如果她听说他们中的谁从没去过海滨或从没看过电影,她就会安排一次。她带花来摆在饧桌上,检查所有的衣服是不是被洗好熨平了,以便让孩子们总是看起来挺好看。”
以后的几年中,里贾纳·路易斯不断被送到一个又一个家庭,一次又一次地回到福利院,三十多次的安置无一成功。每回,她跑回福利院,珍妮——唯一曾称她“甜心”的人——都会张开怀抱,尽可能给她安慰。里贾纳·路易斯长期处于饥渴状态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出口,她紧紧依偎在珍妮的身旁,珍妮轻轻地给她梳头,她享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有时候她们还在一块读书、唱歌,小姑娘心里在默默祷告,盼望她俩永远都不要分开。
珍妮也有同样的愿望。1978年,珍妮曾向法院提出正式申请,希望成为里贾纳·路易斯的养母。尽管当事人非常确信,珍妮能够给她一个美好的家,但法官还是很快就拒绝了申请。为什么?就因为珍妮是白人,而里贾纳·路易斯却是黑人。那个年代,跨种族的领养或收养还很罕见——母女俩至今仍对此感到愤怒,“就因为我皮肤的颜色,我就不被允许有个正常的童年,”里贾纳·路易斯痛心疾首,“我伤透了心。”
爱的渴望
申请收养失败后不久,里贾纳·路易斯被送到福利院的另一个分支,离开了珍妮;珍妮随后结婚了,移居到另一个州。虽然分开了,但小女孩从没有忘记过那位声音柔和的辅导员,那个曾经使她相信她也聪明美丽的准妈妈。18岁,她申请到奖学金,进入旧金山大学学习。在新生注册表的父母一栏,她没人可写,于是她写上了珍妮的名字,还编造出假地址电话,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珍妮在哪儿。
大学的第一个圣诞节,学校要放6周长假。别的同学都兴高采烈地讲着自己将与家人度过的美妙假期,里贾纳·路易斯羞于承认她无处可去,就假装也要回家看望父母。事实上,她有个不顾死活的计划:藏进宿舍的衣柜,直到开学。她独自躲在黑暗里,又饿又累,充满恐惧,这时她不禁泪如雨下。宿舍管理员听到了抽泣声,最后只好把这个孤独的学生带到自己家里过节。
虽然里贾纳·路易斯最终在大学里交了许多朋友,社会生活也很活跃,但是她心中总有一种失落感。没有母亲跟她分享生命中的特别时刻——大学毕业、找到第一份工作、开一家美发沙龙、筹备婚礼、生孩子——最快乐的时候她也是孤独的,这使她痛苦万分。后来,她的婚姻以离婚告终,也没有亲人来支持她走过危难。就这样很多年过去了,里贾纳·路易斯屡次尝试想通过公共档案和网上搜索找到珍妮,但结果总是让她失望。
随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签了一本书的合约,答应写下她被收养的故事,这本名为《某人的某人》于2003年6月由华纳书局出版。就在书上市后不久,她收到一封邮件,标题这样写道:“我太为你骄傲了,甜心。”难道这是一个残酷的玩笑?她激动得发颤——这真的是珍妮发来的贺信!里面还留下了珍妮的电话号码。
“那是个奇迹。没有一天我不在想怎样去找她,可是她却找到了我。”里贾纳·路易斯说。她得感谢霍利,埃克沃。后者也是原来那所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是她看到了里贾纳·路易斯网站上的邮件地址,打电话告诉了与丈夫共同生活在亚拉巴马的珍妮。事隔多年,珍妮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可这个消息仍旧让她的内心战栗,她也一直在寻找里贾纳·路易斯啊!
里贾纳·路易斯拨通了珍妮的电话,却顿时紧张起来,她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了,童年时代的辅导员可能不想重新跟她有什么关系了。但当她听到那个她曾深爱的人发出兴高采烈的声音,她一下子被强烈的感情所淹没,说不出话来。“是我的宝贝姑娘吗?”珍妮问她。里贾纳·路易斯拼命抹去欢乐的泪水,回答说是的,然后两个人就在电话里聊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珍妮在与丈夫商量之后作出了一个决定,她打电话给里贾纳·路易斯:“我想做25年前没被允许做的事——领养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第一个孩子,现在没有什么阻止我们合法地变成母女了。”大喜过望的里贾纳,路易斯立刻就答应了。接着她们开始计划去纽约见面,她正好要去那儿为自己的书做宣传。
重逢梦圆
在机场,她们不停地拥抱,惊呼对方变化有多大。珍妮从一个年轻的褐发女郎变成了一个白了头发的59岁老太太:曾经皮包骨头的小姑娘现在长成了一个40岁的优雅女人。尽管她们几乎认不出对方了,但还是非常亲密。后来,珍妮保存的相册使里贾纳·路易斯十分惊喜。那里面都是她们当年那段时间的照片。“想到她怎样坚持留着这些我们曾经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想哭。”里贾纳·路易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