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宇拉住荷瑶小手道:“诶,木簪怎会配得上荷瑶的美貌呢!如今老爷可是今非昔比了!只要老爷我在这跺一跺脚,康襄城的城楼都得塌半截,一枚小小的金簪又算的了什么!”口无遮拦的凌浩宇语气大得惊人,一口气都能喷死只苍蝇。夫贵妻荣,荷瑶本应享受到她该享受到的一切,因为凌浩宇欠她的太多太多。
荷瑶摇了摇头道:“荷瑶不要老爷的金簪银簪,只要能天天守着老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就知足了!”凌浩宇望着荷瑶一脸不为金银所动的表情,胸中涌上一阵暖流。暗暗叹息:荷瑶她不贪图富贵,不爱慕虚荣,与自己共患艰难,不离不弃,尽管当初家徒四壁,但依然跟着自己相濡以沫,从未有一丝不怨,天天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如今苦尽甘来,自己名利双收,荷瑶却不愿与自己共享荣华。
想到这里,凌浩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任凭荷瑶再坚决,也抵不过他的狡猾,只见凌浩宇脸色黯然,颤声委屈道:“都怪老爷愚笨,本想用自己拿脑袋换来的这么点银子为荷瑶买点像样的物件,却讨不到荷瑶欢心。若是荷瑶不收此物,还不如把它丢了算了。”说完,凌浩宇抬手做出一副很夸张的欲丢金簪的准备动作。
“慢!”荷瑶急声阻拦,随后又低着头道:“荷瑶收下就是了!不过,日后若是再给荷瑶买女儿家的物件,尽量挑些便宜的即可。荷瑶心中在意的只有老爷,其他的身外之物,什么都不在意……”荷瑶说着说着,也委屈地哭了起来,两行清泪扑朔而下。凌浩宇一看,连眼泪都骗出来了,也该收手了。忙贴身将荷瑶抱在怀里,哄道:“荷瑶不哭,荷瑶乖,都是老爷不好,不晓得荷瑶的一片痴心,老爷发誓:我生是荷瑶的人,死是荷瑶的鬼,决不辜负荷瑶的情分。”
哄荷瑶开心是凌浩宇的拿手好戏,三言两句语便哄得荷瑶破涕为笑,两只小手一边拭泪一边哭笑不得道:“那怎么成?荷瑶才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呢!”两人正在自家的院门口恩爱缠绵,突然院门轻响,走出来的正是马大嫂,见她一脸笑容,嘻哈道:“我一猜呀!就知道是凌大兄弟回来了!小两口还没亲热够呢?”荷瑶脸一红,嘟囔着小嘴道:“才没亲热呢!马大嫂净瞎说。”
马大嫂快人快语,啧啧道:“要亲热也得等到晚上的时候再亲热,爱干啥就干啥!眼下咱俩的活计还没干完呢?再晚些啊!今日的工钱又要扣掉两文钱了!”荷瑶身子一紧,像是犯了大错似的,乖乖地答应道:“嗯,马上就来。”边说边拉着凌浩宇进了院。几大盆欲要浆洗的衣物横七竖八地摆放在小院当中,很难想像仅凭两个弱女子,为了那几文工钱而每日起早贪黑马不停蹄地辛苦劳作,看了都让人心酸。以凌浩宇今日的身份、财富和地位,怎能再让荷瑶受苦受累。但暂时他还不到在荷瑶面前显富露贵的时候,因为穷苦人家出身的荷瑶并不奢望大富大贵,唯有踏踏实实的劳作、更能让她感受到幸福。
凌浩宇抬手挽了挽袖筒,正欲动手跟着马大嫂一起浆洗衣物,荷瑶却死活不让他这些粗活。荷瑶虽然年幼,却像个大人般地护着凌浩宇,心甘情愿地为了他受苦受累,无奈之下,只好在一旁干些晾晒之类的轻活。忙了一阵子后,眼尖的马大嫂不停地打量了凌浩宇几眼,忍不住问道:“凌大兄弟,看你一身官袍在身的,现在当了多大的官呀?”凌浩宇一边晾晒衣物一边随口答道:“不大,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巡抚而已!”
马大嫂听后,浑身一震,俩腿一软,“啪叽”一声,差点没坐盆里去,惊道:“巡抚大人!”“马大嫂你怎么了!干嘛跪在地上呀!”荷瑶急忙起身搀扶起马大嫂,不解地问。
马大嫂久居康襄城内,也是有些年头的,她虽然不知道巡抚是几品的官,但她知道康襄城最大的地方官非巡抚莫属,这冷不丁地身边冒出个巡抚来,可把她给吓的不轻,老百姓哪见过这么大的官呀!马大嫂颤颤巍巍地疑问道:“当……当真?”
凌浩宇点点头道:“当真!”
“果然?”
凌浩宇笑了,又接着点头道:“果然。”
马大嫂这下更慌了神儿,慌慌张张地起身道:“荷瑶啊!,这点活你还是不要干了!我一个人就行了,你还是陪你家老爷回房去吧!”转眼间,马大嫂判若两人,荷瑶更为不解,疑问道:“这是为何呀!”“我是怕你累着,大嫂我吃罪不起呀!乖,听大嫂的话,以后咱俩人的活,大嫂一个人包了。”说得荷瑶更是满头的雾水,平日里,马大嫂就对自己关照很多,家里家外的,要是没她的帮扶,自己还不得吃糠咽菜呀!荷瑶脸一热,道:“大嫂,你说的哪里话来,这些粗活荷瑶能干的来,再说,你家的宝宝刚出世不久,全都由你一人照看,要是身子累垮了!荷瑶可担当不起。”
任凭荷瑶再怎么劝说,马大嫂就是执意不肯,说破天也不让荷瑶再浆洗剩下的衣物了。马大嫂心里有数,这以后荷瑶就是巡抚大人的夫人了!那是何等的高贵!都怪自己平时嘴臭,也没少数落人家荷瑶,现在不但是后悔而且是后怕呀,恨不能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才解恨。万一人家荷瑶记在心里,我这一家老小的可怎么活呀!
凌浩宇在一旁忍不住暗笑:“这马大嫂呀!把我凌浩宇看成什么人了!看来我要是不说两句,这马大嫂死活都要一个人干,根本听不进荷瑶的劝说。”
凌浩宇和颜悦色地朝马大嫂笑了笑,道:“马大嫂,看你说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本官不在家时,全仰仗着大嫂对荷瑶的照顾,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你呀!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不如这样,你先回房预备饭菜,晚上呢?我和荷瑶就在你家噌一顿,也好尝尝马大嫂的手艺。这里的活计呢?由我和荷瑶干就行了,你看好不好!”
别看荷瑶劝不了她,凌浩宇一句话,特灵特好使。马大嫂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连声应答:“好,好,凌大兄弟说的对!呸、呸、呸……你看我这张臭嘴,对了,巡抚大人,你爱吃点什么呢?”
“随便。”凌浩宇随口道。她什么没吃过,即便是想吃燕窝、鲍鱼,马大嫂这也没有啊!无非是想把马大嫂支走罢了,也好和荷瑶两个人卿卿我我一番。
马大嫂几乎是跳着芭蕾步离开的,至于她心里是什么样心情,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比出门捡了一百两银子还高兴,和巡抚大人做邻居,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
“老爷,巡抚是多大的官呀!”荷瑶边浆洗衣物边仄着头好奇地问道。这一通闹腾。荷瑶也发觉有点不对劲,怎么一提到自己老爷的官衔,马大嫂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疯癫癫的呢?
凌浩宇故作苦脸,愁道:“巡抚哪里是官呀,只是给衙门里的大爷跑腿的罢了,你没看老爷拴在院外的那匹马了吗?那就是老爷专用的跑腿工具。”
“那老爷岂不是很辛苦!”
“可不是吗?换了别人早不干了,也就老爷我工作勤勤恳恳,认认真真,任劳任怨,踏踏实实地干到现在。”自吹自擂的表达方式,往往令荷瑶听得特别高兴,老爷为了这个家在外奔波劳累,经受风吹雨打,虽然心里心疼,但听起来踏实多了。
两个人边说边聊,荷瑶浆洗衣物,凌浩宇负责晾晒,妇唱夫随,满心快乐.
晚上,马大嫂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拿手好菜,生怕凌浩宇不愿意吃,特意嘱咐马大哥到街上买两坛好酒,说实在的,能有机会给巡抚大人请到家里吃饭,这都不知道是哪辈子的祖先积了阴德了!日后指望这位的地方多着呢!凌浩宇倒也不客气,又吃又喝,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而且还一个劲地夸赞马大嫂的手艺精湛,乐得马大嫂走路不知道先迈哪条腿好。
酒足饭饱,凌浩宇不忘将十两整银偷偷地掖在炕上的被褥内,马大嫂知道小夫妻小别胜新婚,倒也识趣,不敢过于挽留。夫妻俩答谢马大嫂一家盛情款待后,告辞离去。凌浩宇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满天星斗,长长地舒了一口酒气,回家的感觉真好,心里不但踏实而且畅快,塞外的初夏之夜,丝毫没有一丝燥热的感觉,反倒是凉风习习,吹得让人神清气爽起来。凌浩宇抖了抖精神,一时来了兴致,解开官袍上的布扣,顺手脱扔到一旁,简单地舒展舒展筋骨后,拉开架势,将他好久都没有习练的跆拳道功夫,趁着大好的夜色踢打了一番。
荷瑶在一旁躬身捡起凌浩宇的官袍,蹲坐在门槛前,笑盈盈地看着这位秀才出身的老爷,一招一式、踢打的有模有样,高兴得喜上了眉梢,看得眼睛都花了!欣赏了好长一阵子,荷瑶转身回到房内,端来一盆清水放在院中的石台上,麻利地捞出侵在盆里的毛巾攥在手里拧了拧,低声唤道:“老爷,歇一歇吧!别累着了身子。”
闻听荷瑶出言劝阻,凌浩宇收住拳脚,转身来到荷瑶的面前,伸手接过湿毛巾,蒙在脸上擦了几下,扭头自我解嘲道:“不累,不累,武艺连不精,不是合格兵,老爷若是没这番身手,早就成了无名碑下的无名英雄了!”凌浩宇看似在勤练腿脚,其实满脑子堆积着朝廷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烂尾局面,剪不断理还乱,正好借习练拳脚之机,出出胸中这口怨气罢了。人说,他都混到巡抚的位置上了还有什么好郁闷的呀!说的不假,可是,葛尔泰他娘的那真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愣是给自己扣了三顶大帽子,重的很呐,摸摸那顶都是好混不好干的角色。在其位谋其政,在朝廷里做官可不是在台上唱戏那么简单。不为别的,只为康襄城内外数以百万计的大清黎民百姓,如今他们被贫困、灾荒,残酷的税赋,以及官府恶吏的搜刮,洪水猛兽般地侵袭着,让他们过着生不如死的悲苦日子。身为新上任的巡抚大人,若是不能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而和其他官员一样只拿俸禄,不管百姓的疾苦死活,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对不起百姓的事。做人可以混,做事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