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西,没多久就驶到了越王府。说是府邸,其实并不大,只有东西两处院子。府门口有四五名士兵看守着,东边的院子里住了越王后赵氏,和两名越王昔日的爱妾李美人和王美人,而西面则是越王子嗣住的地方。越王共有两子一女,女儿是长女,芳龄十七,长相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然而也算是清秀可人,是曾经越王和身边一名宫女一夜风流的产物,所以并不是很受宠。而越王后所出的嫡长子名夏墨轩年方十二,好学聪慧,最受越王喜爱。另一个儿子是王美人所出,名夏墨彦,有些沉默内向,看着并不是很机灵。越王于是尤其看重自己的长子,如不是越国战败,夏墨轩必定会被立为下一任越国太子。
曾钰扶着弗光和曾姝相继从马车上下来,刚才在车上,曾钰已经再三嘱咐过弗光,让她小心谨慎,少言慎行。所以弗光自从下了马车后,便微微低着头,大半个身形隐在曾钰和曾姝两兄妹身后。
门口的士兵看到了曾钰,马上就过来拦住,“你是谁啊,来干什么的?”
曾钰不动声色地塞了一包钱给这个士兵,“这位官爷,我是昔日越王的好友,今日听闻越王回府,想来拜访一下!”
“越王是你能随便见得么?!”那名士兵仍然给不同意放人。
曾钰从袖中又掏出了鼓鼓的一包,“官爷,我就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出来,麻烦官爷了!”
那名士兵不动声色地把钱藏好,上下打量了翻曾钰和那两名女子,这几个人看着都文文弱弱的,应该闹不出什么麻烦,“那你进去吧!”
“谢官爷!”曾钰笑开了颜,带着曾姝和弗光就进了府里。
进了府的三个人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越王,正原地徘徊着,只见越王带着自己的王后从东边的院子中出来了,“哈哈哈,阿钰,我一猜就是你来了,走,我们进去说!”
曾钰几人冲他们行了个礼,就跟在越王和王后身后进了东边院子。院子中分成前院和后院,后院一般是女眷住的地方,因为平时也不会有人拜访越王府,所以没有特殊待客的地方。几个人便走进了前院的一处稍大的房间中,房间中除了摆的几把椅子和桌子,再无其他装饰物。
越王进了屋里后,哈哈笑了一声,和王后坐在了最上座的位置,“阿钰啊,我这里很是简陋,让你见笑了。”
“大王说的哪里话”,曾钰说着,便拉着曾姝和弗光,跪在了二人面前,“曾钰给大王,王后请安!”
“小女子弗光,曾姝见过越王,王后!”曾姝和弗光也跟着说道。
整个过程中,弗光始终是低着头的,她心里有些发怵,第一次见这样的大人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姝儿好像很懂规矩,她便学着姝儿的样子行了个礼。
“哈哈,都起来,都不必如此多礼!阿钰啊,这位就是你在外面认回来的妹妹曾姝么?”
“回大王,正是!”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好啊好啊!”夏鸠忍不住地夸赞道,“阿钰你的眼光真是好!”
“曾姝谢大王夸奖!”曾姝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哈哈哈,不错,大方得体,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啊,甚好,甚好!这位。。。”夏鸠的目光转向了弗光,“这位就是阿钰你未过门的妻子么?怎么一直低着头啊?呵呵,我有那么可怕么?”
弗光一时有些无措,她不知该怎么办,曾钰这时微微向她身边靠了靠,“大王”,曾钰回道,“弗光她,为人内向,见了生人就紧张,大王请见谅!”
“哈哈!阿钰你这话说的,是怕我吓到她么?”
“大王。。。臣不敢!”
“弗光啊,阿钰可真是疼你啊,我平时都没见过他如此紧张的模样。”
弗光见越王不停地在跟自己说话,她一直不理不睬好像不太好,毕竟是公子曾经的君王,她缓缓抬起头,“大王。。。”
弗光抬头的那瞬间,越王只觉眼睛晕眩了一下,刚才她低着头,越王已经觉得她很美,可她抬头的那一刻,两弯烟眉似蹙非蹙,一双美目似喜非喜,桃花般的眸子带着摄人魂魄的光芒瞬间看进了他的心里,眼角下一粒艳红的泪痣,更是让他瞬间晃神。
越王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轻声咳了一声,“嗯,不错。。。额,阿钰,你们都请坐啊,别都站着,不用如此拘谨!”
一旁的越王后自是察觉到了自己丈夫的变化,她看了眼弗光,心道果然是祸水。越王后容貌平凡,并不出众,然而胜在雍容大气,尽管现今衣着朴素,然眉眼间仍可见昔日贵为王后的气势。她平素最讨厌之人,便是生着一双桃花眼,一边勾着男人,一边又一袭病态的女子,这个弗光还真是让她看着就讨厌!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大王,你和曾公子必定有事要谈,不如妾身就带两个姑娘去后院歇息着吧!”
“嗯,这样也好!”越王点头同意。
曾钰不由得有些担心弗光,他冲曾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保护好弗光,后者微微点了下头。
越王后带着两名姑娘离开后,越王喝了杯茶,平定了下刚刚因弗光而浮动的心绪,弗光真的是很美,那种美如同空谷幽兰,遗世独立,不似世间之凡物,她的美和曾姝不可同日而语,弗光能够激起强者强烈的保护欲,就算是他自己,越王暗暗地想,如果不是他心怀大计,恐怕也会被她迷住。至于曾姝,美的太过张扬,只能让那些本性好色的人神魂颠倒,想迷倒吴王那样的恐怕还差了点。
曾钰坐在椅子上,心里慌乱的如同千军万马奔驰而过。越王一直沉默着,他也不好先开口,刚刚越王的晃神他也发现了,他有些担心,越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是他猜的那种最坏的可能吧。。。
“阿钰啊。。。”越王终于开口。
“大王。。。”曾钰有点如临大敌。
“你知道,我前一段时间在吴王的书房里发现了什么么?”
“。。。臣不知。。。”
“是一副画,我看了一眼后,就回屋里把它临摹了下来。。。”越王从衣袖中掏出一副卷轴,“你拿去看看。。。”
曾钰心中顿感不妙,可他又怎能拒绝越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拿过越王手里的画展开:一名白裙女子,带着面纱,含笑的桃花眼,下面一粒鲜红的泪痣,她站在湖边,手拿荷花灯,迎风而立,翩翩然如仙子。。。曾钰手中的画瞬间掉落在地,画上的人就是弗光,越王临摹的很像,可见原画上定是更加栩栩如生,这说明了什么,曾钰有些不敢想,他想扭头就跑,带着弗光赶紧离开。。。
“阿钰。。。吴王是怎么认识弗光的?”
“臣不知。。。”曾钰还想继续隐瞒下去。
“阿钰啊”,越王瞬间有些痛心,“你从来不会欺瞒我的。我的手下虽然那么多,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只有你跟随我来了越国,你就是我的亲人啊,在这吴国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你怎可?。。。你怎可如此为了一个女子欺瞒于我?背叛我呢?!”
“大王”,曾钰瞬间双膝跪地,“臣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那你说,这画怎么回事,若是吴王不认识弗光,这画又是怎么回事?”
“。。。。。。”
“阿钰,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愚蠢的君王么,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我还看不出?”越王有些痛心疾首地嘶喊着。
“大王,不是这样的,臣,臣告诉您。。。是,上元节那天,弗光在湖边放河灯,不慎掉入水中,吴王救得她。。。”曾钰不得不道出了实情。。。
“那阿钰你,为何不告诉我呢?”越王渐渐平静了下来。
“臣以为只是巧合,吴王只是碰巧救了弗光而已,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
“那么,现在,阿钰你还认为这是件无关键要的事么?”
“大王!”曾钰瞬间有些懂了越王的意思,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请求大王,别让弗光进宫,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只会坏了您的大事的!”
“阿钰,你还记得我们被围困于太阴山的那天么?多少个将士都死在了吴国士兵的刀剑下,那些吴国士兵毫无怜悯之心,手起刀落就是一条命,我们的士兵奋战到最后一刻,用他们的身躯换回了我这个没用的大王一线生机。多少个亡魂,日日夜夜在我的梦里嘶喊着,让我这个,这个他们一直深信的大王,为他们报仇!”越王想到那日的情景,眼中噙满了泪光。
“大王。。。”,曾钰有些哽咽道,“可是弗光是无辜的。。。”
“谁不无辜,那些死去的士兵就死有余辜了么?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你忘了么?我跪在姬子楚的面前,换得我们越国不被屠城,不被亡国!姬子楚今日看上的是你的女人,若是他看上的是我的人,妻子女儿,我二话不说都会献上去。大仇未报,山河将破,我没有脸面流连于温柔乡。。。”
曾钰听完越王的一番话,满面通红,羞愧难当,真的是他做错了么?真的是他不顾大计,只顾儿女情长么?他怎么能为了弗光背叛了自己的王呢?!可是,那是弗光啊!是他的命,是他除了越王外的另一个信仰!他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