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胆小鬼!”见得瞬与笙琐二人头也不回地逃离,涂涂撇撇嘴,怒其不争,便也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人上。
“言……”可不料一转头,发现身后的言卿不知何时消了踪迹,方才还吵吵闹闹的院子,此刻竟空荡荡地只剩下她一人。
“哎!”涂涂气得直跺脚,她怎么这么倒霉,千予早已跑得不知踪迹,没有人带路,她要怎么找到路去天机殿看戏!
只不过……她的心里,忽地冒起一个疑问。
了了话说,看千予跑得那般坚决的样子,难道她会认得去找那变态皇帝的路么?
糟……看来是迷路了。
在林中跑了许久,千予一肚子的怒气,已经变成了一身香汗。今日的天有些闷热,竟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宫里的衣服层次多了,让她只觉得浑身燥热,恨不得现在便除得只剩一件单衣。
一头秀发,也因为汗水,湿湿地贴在颈子上,让那燥热感愈发难以忍耐,她便索性将所有的发髻都卸了下来,用一根白色的发带将长发扎成马尾,垂落在身后,不至于紧贴肌肤,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她又将衣袖挽至香肩,露出大截雪白的玉臂,借以驱散这难耐的闷热。做完这些,她终是觉得轻松了些,便长长舒了口气,继续找寻前往天机殿的方向。
“公……公主?”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只是那清亮的声色却因为其间掩不住的惊诧而拔高了频率。
她一转头,便见到正奇张大嘴吃惊的样子,望着她裸。露的双臂,神色因为尴尬变得极度不自然。
她自然知道他尴尬的是什么,可是,却没打算就此妥协。
“哦?是正奇大人?”她盈盈一笑,反而大大方方地朝着正奇走了过去,她可不是那种被世俗礼节所束缚,只会将自己折腾得百般不自在的人。
“公……公主你你……的衣服。”正奇开始结巴,扭头不敢再去看千予撩人的模样,他不是没见过女子的手臂,又不是纯情小处男,连女子一丝。不挂的身子,他也见得多了。只是不知为何,当千予袒露了手臂立在他面前,竟会让他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仿佛多看一眼,便会亵渎了眼前这女子的美丽高贵一般。
“哦,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了。”千予笑着,然后慢慢靠近他,“正奇大人怎会在这?不用跟在陛下。身旁么?”
被问及这点,正奇立刻红了脸颊,他怎可好意思说,他是特意找了个借口从帝喾身边溜走,跑来这寺院看某人的呢?
而见到正奇尴尬不语的样子,千予心思细腻,凝神一想,便猜到了这男子的意图,“难不成是去见涂……”
她还没说完,正奇便如同触了电般跳起来,“谁……谁要见那泼妇!”
他明明脸红得如同喝醉酒般,却偏偏还要死撑着嘴硬,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借此缓和那颗绷得紧紧的心,“在下……不过是过来看看册封的事顺不顺利罢了!”
活生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见到正奇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千予不禁抿唇一笑,心里对这直性子的男子增添了几分好感。其实说起来,涂涂不还老吵着叫她介绍对象么,眼前这男子身形魁梧,相貌堂堂,一身好武艺,还有一颗直爽的心,若真是配给涂涂,倒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爱情的事,哪有这般顺利,一厢情愿的事,她见过太多,何况,她本身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么?她只能说,若涂涂也能爱上正奇,或者其他的古人,她会放手独自离开,如果不是,她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带涂涂回去。
所以,先办正事吧。
“那正奇大人来得真是巧呢,我也正为这册封之事想与陛下谈谈,不知道正奇大人是否可以带我去呢?”看出正奇对此刻“衣着暴。露”的她毫无招架之力,她便故意将声音说得柔柔的,还装作不经意地一扬手,在正奇手臂上轻轻一碰。
果不其然,正奇虽然在别的女人身上身经百战,到了她这种绝世女子面前就是个纯情小虾,她的小手方才触及他的衣服,正奇便如同被雷击中般从地上跳了起来。
“在下这便带路!”他如同见到洪水猛兽般跳到她前方几米远的地方,然后急急忙忙地朝某个方向奔去,若不是千予不比寻常女子,毫不避讳地大踏步地跟随而去,恐怕没出这树林就被这急性子的人给撇下了。
只是饶得她如何坚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羲王宫如此庞大,待得走了一段路,她终是吃不消了,开口喝住正奇,让他步伐慢些,然后坐在一旁的凉亭里辛苦喘气。
“公主……”见得周围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正奇红着脸,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您的衣服……”
她实在是很美的女子,气质如兰,清新淡雅,即便这般裸。露玉臂,也不会显得放。荡妖。娆,反而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只不过,他却隐隐觉得,如果是被帝喾见到她这般放肆的模样,那张冷峻的脸,还不知道要化作如何漆黑的炭色。
可千予却当没听到,歇息了一会,便又立起身朝他盈盈一笑,“好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正奇不禁在心里悲叹,他无法拒绝她这般温柔的模样,只希望到时帝喾见了她,不会将怒火蔓延到他身上吧。
“陛下他……不是在天机殿么?”又走了一会,千予隐隐地觉得不对劲,对这附近的地盘她还存着几分印象,这个方向,不是去天机殿的。
“天机殿?”正奇却回头望着她,面色微怔,“谁告诉公主说陛下在天机殿的?”
“这……”千予面色一窘,其实,瞬也不过说是“应该”罢了,可她当时是那般气急败坏,听到一个地点便急匆匆地朝其冲去了。
而这时,正奇却又追加了一句,“公主记性真好,竟然记得天机殿的位子么?”
千予只得苦笑,“记得一些。”了了若说她是十年前已死去的那个人,恐怕会被当成精神错乱送去医馆吧。
“我们这是去秀女宫呢。”正奇笑了笑,又将脸转回去继续带路,“陛下他现在扎在秀女堆里,一定玩得正欢吧。”了了那些新册封的美人俪女,可都是娇滴滴的极品呢。
他说得十分自然,却不知道身后的美人因为他无心的一句,瞬间让俏脸被阴云所覆盖。
“秀女?……正欢?”黑云压城城欲摧,千予暗沉的脸,完全能表现出这句诗的气势。
“对,”偏偏正奇神经迟钝,完全没听出那话里能呕死人的酸味,反而笑眯眯地仰起脸来,回忆那日册封大典上美女云集的盛况,“陛下今早心情特别好,一大早就来这秀女宫找乐子,现在肯定是在左揽一个,右抱一个……”
他想象着帝喾被美女包围的情形,却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回神时,发现方才还勉强才能跟上他脚步的千予,突然便提起裙摆冲在了他前面。
“公……公主?”正奇惊得下巴都何不拢了,急忙跟着奔去了了他怎么感觉,他点燃什么爆竹了?
殊不知,此时千予心里,正是醋浪翻滚,折腾得她不是滋味。
他不是已经有帛萃了么?他最爱的,不是他那位妻子么?现在又为何如其他帝王般行这般淫。靡之事?
而让她的心愈发憋闷的是,他如此沉迷于秀女,难不成,他给她的册封,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么?
“陛下,啊……”
亭台上,一名身着艳丽的红衣美人坐在帝喾身边,用葱指夹着一颗刚剥好的葡萄,笑意盈盈地想送入他口中。
帝喾也没有犹豫,径直一口吃下,一边观赏着湖心台上华美的歌舞,一边细细品尝着这反时节的佳果。
只是他这一口,薄薄的唇也因此触及了那红衣女子的玉指,那极具诱。惑的摩擦触感让女子不禁红了双腮,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倚入眼前这俊朗帝王怀里,尽情享受他身体的温热。
她便是昨夜册封大典上那“幸运”的红衣女子,也因此对此沾沾自喜,却看得旁边同样新被册封的美人们妒火中烧。
“陛下,来尝尝这新鲜的梨。”“陛下,快试试臣妾特意从家里带来的百年佳酿。”“陛下……”
莺莺燕燕扬起美丽的笑容,发出让人酥到骨子里的娇啼声,各使手段,只希望帝喾能将那深邃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多停留一会,而这情势,也看得那红衣美人如临大敌,只恨不得用目光刺死这群争宠的女子。
帝喾则安静地坐在那里,明明是引起这些纷争的肇事者,面上的神情却平静得跟局外人般,薄唇微抿,星眸微咪,对送上来的美食来者不拒,这般慵懒的模样,与平时冷峻无情的修罗,简直是判若两人。
锦灵立在他身侧,秀气的眉却一直紧蹙,帝喾是不喜女色的,她从来都知道,所以,今早撇下朝事来这秀女宫寻欢作乐的他,已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可眼前明明在脂粉簇拥中却明显心不在焉的他,更是让她看得云里雾里。
只是,自打那了国公主来后,他做过多少让她看不懂的事呢?不仅如孩子般与那公主怄气,在天机殿无端地暴躁动怒,莫名其妙地将那女子交给静灵寺的人,昨夜,还更是匪夷所思地册封了那公主为这宫里第一位“姬”,尽管那是瞬在从中作梗,可是,也足够让她对帝喾的让步大吃一惊了!
她忍不住望向一旁的简苛,希望聪慧的他能够给她一些暗示,却见简苛低头品着茶,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而待得他抬头,见到她正望着他,也不过是轻轻颔首,回以一笑,面上并无异色。
他是在示意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么?
锦灵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想将心里的不安强行按捺下,可越是压制,那不安便愈发来得强烈,最后,她手心的香汗,竟将手帕也湿透。
这时,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诧的喝声,“你……了姬你不能进去!”
锦灵心里一惊,低头朝帝喾望去,却发现他两泓平静的碧潭里,忽地放出异样的光……有一丝意料之中,却又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竟然是期待与……兴奋?
“去看看。”帝喾懒懒地一摆手,遣人去查看,可锦灵却看出,他是故意的,他不仅知道来人是谁,而且,兴许……是早知道那人会来?一直在等?
而帝喾的派遣也真如虚设,因为此处正有一名女子,心胸被怒火所充沛,一路势如破竹,直直朝着他冲来,谁也拦不住。他的使者方走出几步,便一脸惊吓地跑了回来,跪倒在帝喾面前,哆嗦着回复道,“陛下……是了……了……”
许是还没想清楚到底该叫了国公主还是了姬好吧,使者说了几个了字,就是无法将后面的语句吐出。而千予的径直前来,也省去了他这烦恼。
“帝喾!”千予脸色不善而来,此时眼神一扫,见到帝喾身边簇拥着的娇媚佳丽,一张俏脸,更是青得如铁。
他忽然发现,他喜欢看她这般恼怒的样子,他不喜欢看后宫女人争风吃醋的样子,可是像她这般,带着一点点酸味却又怒不可遏的神色,让他的心里,竟然生出微妙的快。感。
而她这直呼其名的喝问,也让周围人纷纷抽了口冷气,这女子……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