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未说完,只觉得冷风吹起,眼前人影一闪,她被狠狠地推倒在地,手上的衣服也被夺去了。正要挣扎着爬起时,便见到一柄银光闪闪的剑正直指自己的喉咙。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污蔑寡人与华儿的关系,败坏华儿清誉,寡人就立刻杀了你!”帝喾面色铁青,杀气四溢,持剑的手坚定如铁了了看得出,他是来真的。
千予苦笑,不想再说话,放弃挣扎,伏在地上,不再动弹。谁能知道,她那颗柔软的心,此刻如同被利爪在挠,被钢针在戳,被刀锋在割,痛彻心扉了了早在五年前,她便已知道他的答案,果然,不该存着那份侥幸,自取其辱的……
她疲惫地合上双眼,等着帝喾给她来上痛快的一剑,可忽地听见“啪啦”一声,似是木制之物被金属硬生生劈开的声音,随即又是两声巨响,是那扇被劈成两半的屏风幡然倒地的声音。
“管好你的嘴。”帝喾冷冷说道,然后将衣服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当他跨出房门后,千予隐隐听见正奇等人的声音,随即,便是铿锵哐当锁门的声音了了她再度成了囚徒。
为什么,他要那般理性?直接一气之下杀了她,不是更好么?千予缓缓从地上坐起,抱住双膝,将头埋下,一时没忍住,斗大的泪水便簌簌落下,被地毯那柔软的皮毛接住,如同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又是清晨,阳光甚好,可许是经历了昨夜的折腾,宫里每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
羲乾宫自也不例外,卧房外的几名侍卫看守了一夜,疲惫不堪,一个个弯腰靠在柱子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换班的人为何还未来。
可突然,余光见到不远处竟有一名华服男子带着众随从缓步而来,仿佛被泼了一身冷水般,神智一下子清醒,连忙纷纷下跪,口中高呼,“参见陛下!”
“平身。”帝喾轻道,他的面色看来有些憔悴,仿佛一夜未睡。他侧脸望着房门,问道,“人还在么?”了了他房间外侧并未设窗,这下那女人不至于又翻窗逃跑了吧。
“回禀陛下,卑职等每隔半个时辰便查看一次,了国公主一直在房里,并无任何可疑的行为。”
“那便好。”帝喾凝望着房门,仿佛透过那薄薄的窗纸能见到里面的人一般,“把锁打开,寡人要进去。”
“是。”侍卫们恭敬地应道,随即为首的侍卫上前,麻利地取下大锁,将门轻轻推开。
光线如水般流泻而入,照亮了房里的摆设,一切是如此安宁。可当见到裹着一身被子坐在地上,正倚着椅背闭目安睡的人时,帝喾的俊脸变得十分难看。
他一步跨上前,将千予从地上扯了起来,“你怎么可以睡在这里!”
这动作让千予身上的棉被一下子滑落在地,而她显然睡眠不足,此时依然神游在梦乡,听见他凶巴巴的话语,揉着眼抱怨道,“是你把我关在这里,我不在这睡,还能去哪睡?”
她的神情如此无辜,眼帘低垂着,随时便要继续回归睡乡。帝喾一时语塞,说话竟滞涩了起来,“寡人……自是寡人将你关押在这里。可是……你不用睡在地上,大可以去床。上。”
“我懒得动。”千予手臂一甩,摆脱了他的钳制,身子自然地向下滑去。她噘着嘴将棉被扯回身上,将自己裹得像只毛毛虫后,又继续靠着椅背呼呼大睡。
她懒得动?帝喾望着她身上眼熟的被子,哭笑不得,“可这被子是从寡人床。上扯来的。”
“那又怎样?反正弄脏了也不是你洗,借来用用怕什么?小气。”千予眼皮睁也不睁,嘟哝着,将被子又往身上扯了扯。
她反驳的话语毫无逻辑可言,而她不满的样子,就像一只被遗弃后对任何靠近的人都张牙舞爪的猫,帝喾只觉得好生无奈,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现在面对如此任性的一名女子,何况还是自己的囚敌,竟会有些不知所措。
可被她的话吓退,就此放着她不管,也不是他的风格。他忽地弯下腰,将她连带被子一同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向不远处的床走去。
千予认为此举十分过分,她闭眼挣扎着,此时,她竟然梦见被一只大章 鱼用触手紧紧缚住,小嘴便不停地嚷着,“放开我……放开!”
帝喾毫不理会,隔着一层棉被,她的拳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待来到床边,他便将这任性的小女人往床。上一扔。
有棉被裹着,另一床棉被垫着,这点震动还不足以让千予彻底清醒,于是她继续挣扎着,不满他对自己睡眠的干涉。
“听着,”帝喾看来是不耐烦了,直接俯身用双手制住她,用一种胁迫的口吻,凑近她耳边威吓道,“乖乖在这里躺着,若是你敢从这床。上下来,寡人便继续上次未完的事,直接吃了你。”
许是梦里想起那晚的可怕,千予立马身形一颤,停下所有的挣扎,乖得如同一只初生的小绵羊。
“还真是吃硬不吃软呢。”见千予安静下来,睡颜转为恬静,许因为还在做梦吧,那长长的睫毛微颤着,如同轻盈舞动的蝶翼,帝喾不禁轻叹一声,赭玉般的眸里,那如水一般流动的,竟是消失已久的温柔。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融化,又似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软化,可连他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但如果察觉了,会是另一种灾难吧。
他又望了千予一会,这才起身向门口走去。当他迈出门槛时,侍卫们正在卧房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候,见得他出来,为首的侍卫立刻开口问道,“陛下?”
“好好看着,不许任何人进入此屋,寡人午膳时间会再来。”帝喾说完这句,便向天机殿的方向迈进。他一大早便丢下朝政赶来,天机殿里,怕已堆了一堆国事等他处理了。
而当他赶到天机殿时,简苛正奇以及午陵等人早已在等候。当步伐跨入殿中时,帝喾的面色又回复成了平时的冷漠淡然了了他没有为自己的迟到解释,而他的臣子们也不需要更不敢要他的解释。
在午陵的带头下,八部守陆续开始禀报自己部管辖的要事,简苛作为御前士,不需特别准备奏折,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静静地观察帝喾的神色。
他见到,帝喾的眉心微微拧起,仿佛是在用此法逼自己集中注意力一般,可这也即是说,一定是有别的要事占了帝喾的心思,使他不得不设法让自己的精力回到朝政上来。
究竟是怎样的事有如此魅力,让一向冷酷的王也如此费心?简苛揣测着,加上昨夜便已有的疑问,此时心里更是疑云重重。
因此当各大臣的问题被帝喾一一解决,众人纷纷离去之时,简苛突然从旁跳出,拦在帝喾身前,恭声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
帝喾此时正急着赶回羲乾宫,见有人拦路,面色一阴,“何事?”
他话语里的不耐,让简苛更是心疑,便小心试探道,“是这样……微臣听说,陛下将那了国公主关押在了羲乾宫,可羲乾宫乃陛下日常休憩之地,微臣担心,让敌人留在那,会对陛下的安全造成威胁,不如让微臣……”了了帛萃失算了,帝喾并没有一气之下斩杀人质,反而,他现在的举止,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如果是这件事,爱卿大可不必担心。”帝喾摆手,不以为意,然后侧脸望向羲乾宫的方向,轻道,“她不会留在那太久的……寡人这便是前去处置她。”
“若是如此,臣等便放心了。”简苛回道,然后,看着帝喾急急离去的背影,嘴角泄露一丝笑意了了他希望,帝喾的“处置”,与帛萃所希望的,是一个意思。
这一觉好长,好沉,她做了好多梦,美梦,噩梦,温馨的梦,悲伤的梦,遗憾的梦,惊悚的梦,一个个奇妙的梦连在一起,甚至叠在一起,竟感觉比二十余年来的总和还要多。当千予终于睁开眼睛时,方发现眼前一片如昊日般的明黄,再定睛瞧去,发现那竟是床帏纱帐上的金丝神龙。
不禁心中暗奇,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地上睡着的,怎地自己爬上这床。上来睡了?
她显然完全不记得今早与帝喾过招的事,只是一想到平日帝喾便是在此休憩,便一下子坐起,从床。上跳了下来了了她才不要在这满是他气息的地方停留呢。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屏风后探头四处张望,待确定屋中只有自己一人时,便又凑到窗边,轻轻将窗纸戳穿一个小洞,借此观察外面的情况。
她看不见当空普照的红日,可从这明媚耀眼的阳光推算,差不多已是晌午。十余名人高马大的侍卫,正列队佩剑守在屋外,虽然面色看起来是有些倦怠,可她知道,只要她这屋里传出任何的声响,那一张张脸便会立刻变得警惕十足,抽剑朝这里逼来。
看样子是不可能硬闯出去了,且不说她体力尚虚,即便她精气十足,并还拥有上一次穿越时被赋予的神力,也不可能独力制服这么多名侍卫的。她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好法子将这些人引开,而至于找别的出口了了除了门侧的窗外,帝喾的房间便没有别的外窗,所以也不能跳窗出去。
那么,重操旧业?了了或许那条逃出宫的地道,正有一条的入口在这房里?
想到这,她便开始仔细地搜寻帝喾房里任何可疑的地方,可刚开始一会,便听见外面侍卫们齐齐下跪的声音,“卑职参见陛下!”
“平身。”帝喾的声音淡淡的,只是对比平时的冷酷,这声音听起来心情不坏,“把锁打开。”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千予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借着那声音的掩护逃回床。上,将被子一蒙,紧闭双眼,假装自己还未苏醒。
“哦,还在睡么?”很快,当帝喾的脚步声停止在床边时,他的声音也传入了她的耳中。
“是的,所以,快离开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千予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将心跳也能暂停一下了了因为那颗红色的小东西,如同叛徒一般狂乱地跳着,只要帝喾凑得再近些,便能听到那如锣鼓一般的响声,进而轻而易举地戳穿她的假睡。
好一会没听见帝喾的动静,让她几乎以为他凭空消失了。可就在她忍不住睁眼的时候,帝喾却忽地笑道,“假睡,可是瞒不过寡人的眼睛的。”
她按兵不动,在心里做出皱眉的表情了了听这笃定的口吻,他倒还真是自负得很,以为自己能看清一切?或者,这根本是他常用的试探法,如那日一般,故弄玄虚。
知道怎样让自己的谎言完美而牢不可破么?那便在是被人发现之前,将一切假的成为真的了了既然他怀疑,那便让假睡直接变成真睡好了。
她极缓慢地极小心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在脑中数绵羊,让自己的意识渐渐趋于昏沉。
可这计谋遇上帝喾,却还是失败了。他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在她陷入沉睡之前,将大手伸入被中,如同捉弄般,向她的腰间探去。
那里,可是女子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因此当他的手指刚刚碰到她的腰带时,她立马像触电一样从床。上跳坐了起来,扯着棉被缩到床角,用防色狼般的警惕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子,“你……你想做什么!”
“只想以事实告诉你,假睡是瞒不过寡人的眼睛的。”帝喾答道,星眸里有一丝使坏后的得意,对于千予如此激烈的反应,他竟突然有一种……很好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