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时间的相处,郑景仁和翼王的关系越来越近了。翼王固然对郑景仁喜爱有加,郑景仁对翼王更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再加上罗雪菲和翼王妃越来越投缘,所以他们还可以没事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关于王斯琮被杀的事情,他们也一起聊了一会儿,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基本上两个女人的看法比较一致,这个人光天化日之下祸害人家姑娘,死有余辜,那个女侠是她们心中的偶像;郑景仁虽然觉得那王家公子可恨,打他一顿也就算了,要杀也得官府来出手好些;而翼王则说幸好没落在自己的手中,否则有那王斯琮受的,这种人渣,他见一个收拾一个。
那边,王斯琮的老爹可受不了自己独子被杀,当天就把京兆府尹丘迟叫到府中,要他务必严查此事,必须要抓住那个红衣女子。丘迟诺诺,赶紧吩咐手下四处缉拿凶手,可查了四五天,连个红衣女子的踪影都没有。
王道蕴看在京城是抓不住那个红衣女子了,就找来了刑部尚书贺若章,要他给全国发海捕公文,全国通缉那红衣女子。面对自己的上司,贺若章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理由是那王斯琮本身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人家良家妇女,没追究他的责任也就罢了,为这样的事情发全天下的海捕文书会让国民笑掉大牙。况且那王斯琮本身没有官职,再怎么样也是一介平民,如此一个杀人案件,不应该过于兴师动众,刑部作为朝廷履行法律的重地,绝对不可能就为这样一桩案子发全国的海捕公文。王道蕴没有办法,只好挥挥手让他走了。
自己的下属搞不定,只好去找自己的女婿太子,在太子妃的帮助下,太子去了趟皇宫,终于讨得了皇帝的一个口谕,令中书省拟下诏书,全国下发海捕文书。可诏书是草拟下来了,可到了门下省的时候却走不下去了,门下省负责审核诏书的一个小小的舍人竟然将诏书给退了回来,理由是此种诏书不合国家律法,不予放行。王道蕴知道这个舍人和老韦家有姻亲关系,被自己儿子祸害死的老韦家的孙女就是这舍人未过门的儿媳妇,人家不给放行自己也没办法。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登门找到了掌管门下的侍中黄琪海,黄琪海把那个舍人叫过来试图调和,那舍人楞是不肯放行,理由就是那王斯琮本身就是大宋朝廷的祸害,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你黄侍中要放行可以,换别人,在我这里肯定不盖印。黄琪海也知道他儿媳妇被王家公子给祸害死了,因此也没为难他的这个手下,况且,他也不怎么喜欢王道蕴的为人。
王道蕴一看几天下来还没动静,就又跑了趟太子府,央求他的女婿再给他帮个忙。就这样,太子也去了趟门下。太子的命令黄琪海不能抵抗,当场同意表示放行。只不过在最终发给全国各州郡的诏令里,从原来的务必全力缉拿真凶变成了务必全力辅助京兆府缉拿真凶。
这“辅助”二字的意义可太玄妙了,很多州府的太守或者刺史看了,冷笑了一下“他儿子也有今天”就把诏令扔到了一旁,当然也有不少的地方摄于太子的威势行动起来,不多久,全国各地州府的线报都纷纷传来,不少地方都发现了“红衣女子”的线索,更有甚者,居然在同一天,吴中郡和琼海州竟然都发现了红衣女子的踪迹。累的京兆府尹丘迟全国四处奔波了快一个月,愣是抓不到那红衣女子。更让他郁闷的是,还有源源不断的“红衣女子”线索汇聚到他这里来,他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一时间,“红衣女子”成了丘迟的噩梦。
其实郑景仁知道,红衣女子是大宋国那些“红衣女子”心目中的英雄。
一个多月没能给儿子报仇,王道蕴可有些坐不住了。他想来想去,认为最有可能幕后指使的是那幽远伯韦君怡。因为在他的儿子得罪的诸多人中,报仇心最切的就是那韦君怡,他的孙女死了,幕后指使肯定是他!
一想到自己的独子被人活活杀死,王道蕴就恨的咬牙切齿。没两天,他就领着大理寺卿带着人包围了韦君怡的府邸,把韦君怡抓了起来,当场审问。那老头痛恨王道蕴,在高声辱骂王道蕴的同时,还拜谢红衣女侠,气的王道蕴对这老头使用了刑具。可怜幽远伯七十岁的年纪,受不了刑罚,当场断了气。
王道蕴这个尚书令虽然在气头上,但他身边的先生还是有一些理智的,一直规劝他虽然幽远伯已经远离朝堂,但如果弄死了他会惊动皇帝的,莫若掌握了证据后再收拾他。可是等王道蕴听进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幽远伯已经无法起死回生了。
王道蕴带着大理寺卿也带着手下忐忑不安的回府了。
果然,事发后第一个大朝,就有人上奏章告尚书令王道蕴和大理寺卿王霸无辜拷打以致害死幽远伯韦君怡,还呈上了韦家伸冤的血书。
皇帝起初还不肯相信在天子脚下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但看了血书之后,勃然大怒,痛骂尚书令王道蕴和大理寺卿王霸。
御史大夫崔鸿远还提出尚书令王道蕴侵占吴郡良田千顷导致流民增多的事情,故上书要求将王道蕴革职查办。
太子和宣王见状,赶紧力陈尚书令是因为爱子被杀,报仇心切而失手伤了老幽远伯。
翼王冷叱了一声,没有说话,恒王则出班力证那王道蕴蓄意杀死幽远伯,又指出当年幽远伯曾经为大宋国立下汗血功劳,希望陛下为老韦家主持公道。
说道主持公道几个字,武阳公主驸马田吉祥的哥哥光禄大夫田吉策出班奏道:“那王斯琮横行京城,抢男霸女,更有甚者,连公主和驸马都不放在眼里。希望陛下给武阳公主和驸马主持公道。”
朝堂上几乎变成了对王道蕴的声讨兼公审大会,甚至连王斯琮以往干的那些丑事坏事都被当堂抖了出来!
王道蕴吓的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太子还是恳求父皇看在王道蕴为国效力而且是皇亲国戚的份上,饶恕他的一念之过。恒王则坚决要求严厉处置尚书令王道蕴,不罚不足以还天下公道人心。
群臣也纷纷声讨王道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大臣在给尚书令求情。
面对这种纷乱的情形,皇帝的心中默念:一比一,真难抉择。
终于,翼王的出马打破了这个比分,翼王上奏道:“父皇,那王斯琮本就该死,儿臣都想出手收拾收拾他。尚书令王道蕴为报私仇害我大宋忠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看到翼王都表态了,太子赶紧给宣王再次使眼色。宣王会意,赶紧再次出班奏道:“父皇,那王道蕴之过,全在于父皇心中,儿臣只请父皇看在王家为国操劳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罚,以免伤了一班臣子的心。”
听到这话,皇帝心中略定,当即下旨革除王道蕴尚书令之职,发配荆州。
光禄大夫田吉策和御史大夫崔鸿远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圣旨已下,不好再改,因此他们提出京兆府尹丘迟为虎作伥,理应问罪。恒王和翼王也认为京兆府尹是此次祸事之从犯——那王斯琮为害京城这么长时间,堂堂的京兆府尹竟然视若无睹,实在有罪。没等太子和宣王开口,皇帝就直接断道:“好,就依你等,将京兆府尹丘迟革职,秋后问斩。”说完这话,皇帝一甩拂袖,回宫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合。
众位皇子和大臣们也只好走了。看见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太子责问宣王道:“你为什么不力保王道蕴?”
宣王辩解道:“大哥,那种情况下,我们保得了吗?”
太子无语,闷闷不乐的回宫了。这几个月,他失去的太多。尚书省可谓大宋朝廷政务的关键,在尚书省的六部中,刑部尚书是和恒王关系密切的,兵部尚书是和翼王关系密切的,工部尚书和宣王关系虽然走的近一些,但那人明显是个老滑头,暗地里和恒王的关系也不清不楚的。而自己先是失去了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现在又失去了中书令这个百官之首,到目前只剩下了一个不掌握实权的礼部尚书。他不能再输了。
两天以后,恒王亲自跑了趟翼王府。商量关于未来尚书令人选的问题,别的没说什么,就是希望三哥能提议和支持赋闲在家的老太傅袁怀义,翼王对于恒王没能提议他的岳父司徒冯修礼感觉奇怪。恒王解释道:“此事我已经和丈人商量过了。丈人虽然有才名,但更多是在文采方面,对于政务方面,还是袁老比较适合!”
对于袁怀义这个人,翼王还是知道的,年已六十但身体硬朗,况且务实而有廉名,威望也够,的确是尚书令的好人选,所以翼王就答应了。
尚书令作为尚书省的首脑,掌管着六部,也是朝廷的百官之首,这个位置太重要了,以至于第二天,皇帝就召集几个皇子到龙德殿商议新尚书令的人选。
为了不再出现以往二比二那样难以抉择的情况,皇帝特意事前要求各皇子必须提出一个自己认可的人选。所以在讨论时,太子方面提出了可任皇亲国戚国舅爷,也就是皇帝的小舅子,太子的亲舅舅谢明凯担任此职,宣王方面赞同了太子的人选,同时也提名了自己丈人的父亲原司空谢梧。恒王方面提名了自己的丈人原司徒冯修礼。没等翼王提名,太子就疯狂的反对,认为冯修礼只会舞文弄墨,干不了实事!而恒王则指出谢明凯颇有贪污之名,不足以服众,而谢梧则不但老迈,而且名声也不是很好,不同意这两个人的人选。最后太子坚持要任谢明凯,恒王坚持冯修礼,宣王见势也开口坚持谢梧,三个人争吵个不停。
皇帝被吵的心烦意乱,面对从未有过的一比一比一的局势,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终于他看见了一直没发言的翼王,开口问道:“老五,你提议的是谁?”
其他三个儿子都静了下来,等待翼王表态,翼王咳了两声,行礼道:“父皇,儿臣认为,可选太傅袁怀义!”
这个时候,皇帝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