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齐国大将田都因为跟着项羽打进关中,于是得到了齐王的封号,十分得意,带着手下回齐国上任。部队还没有到首都临淄,就遭到了田荣将军的伏击。田荣,原本就是生猛的角色,得知项羽分封天下,自己什么都不是,勃然大怒,拒绝承认项羽的安排,带头向项羽发起了挑战。项羽虽然厉害,但我田荣也不是好惹的。
田荣说到做到,带领手下迎头痛击,将田都的部队打的落花流水。可怜的田都,一天的齐王都没有做成,只得仓皇逃到彭城,向自己的老板项羽诉苦去了。
田荣兴冲冲地回到临淄,向齐王田巿汇报情况。田巿大惊失色,说道:“将军公然和项羽作对,如果项羽打过来,该如何应付?”
“如何应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我怕他不成?大王安心在临淄坐稳,别惦记着到胶东当什么项羽册封的胶东王了。”田荣满不在乎地说道。
田巿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呀!事关生死存亡,还是小心点好。那项羽着实厉害,我们一定抵挡不住。”
“要走你走,我不怕他。”田荣不耐烦了,竟自离开。
当晚,田巿一夜没睡,第二天就带领人马偷偷地上路了。还是不得罪项羽的好,胶东王虽然小点,但好歹是个活的王爷,总比死的齐王好。再说了,田荣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啊,哪里把我当齐王看待?连向项羽开战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田荣得知田巿去胶东赴任,勃然大怒。什么意思?害怕了,要投降项羽么?项羽不好惹,难道我田荣就好惹么?田荣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立刻带领人马追杀田巿,在即墨将田巿的部队全部歼灭。
可怜的田巿,本来自己的齐王当的好好的,却突然面临要么服从猛虎一般的项羽,要么服从饿狼一般的田荣的生死抉择。猛虎应该更可怕一点,听老虎的吧,田巿以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却没有想到猛虎尚在远方,而饿狼却近在眼前。田巿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一不做二不休。田荣干脆挥师西进,破杀了项羽册封的济北王田安。齐国又统一了,全部归田荣统辖。田荣自封齐王后,也开始谋划天下,原则很简单:凡是拥护项羽的,就是齐国的敌人;凡是反对项羽的,就是齐国的朋友。
田荣赐给大梁的彭越一个将军印,要他在大梁抗击项羽的部队。彭越对项羽不给自己封地本来就不满:大梁本来就是自己的故乡和大本营,现在倒好,成了楚国的地盘了,而自己什么都不是,成了真正的无业游民。彭越满心欢喜地接受了田荣的将军印,自备干粮,带领手下的弟兄,开始了坚定的、艰苦卓绝的在敌人后方反抗项羽的游击战争。彭越出身巨野泽,是打游击的专家,日后让项羽吃尽了苦头。
田荣的反叛让郁闷不已的陈馀也看到了夺取赵国的希望。当初,陈馀和张耳共同辅佐赵王歇打天下,现在可好,张耳得到项羽的信任被册封为常山王,统领赵国的地盘;赵王歇被封为代王,统辖偏远的代国;自己倒好,只得到了南皮的三个小县城,叫南皮王肯定不合适,所以只能以侯爷自称。陈馀是心比天高的主啊,论武功谋略比张耳强多了;论打天下的功劳,没我陈馀的口舌,那章邯岂肯甘心投降?要换个别人当常山王,陈馀心里还好受一点,偏偏是自己的死对头张耳,这不是存心要羞辱自己吗?这公平么?陈馀对项羽十分不满。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陈馀立刻派人和田荣取得联系,希望和齐国结盟,共同抗击项羽,同时要求向齐国借兵向张耳开战,恢复赵国的地盘,和齐国组成犄角之势,相互照应。田荣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了陈馀的要求。
陈馀立刻动员自己统辖的三个县城的壮丁,和齐国的士兵一起,组成了讨伐张耳的部队。
陈馀的军事能力高出张耳一截,加上现在公仇和私恨交织在一起,汇成强大的力量。陈馀亲自带队冲锋陷阵,打得张耳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张耳在几个部下的护卫下,拼死逃脱了陈馀的追杀。屁股还没坐热乎,赵国就丢了,所谓的常山王也不存在了。张耳来不及嘘唏感慨,因为生存问题迫在眉睫:自己该投奔谁呢?按说自己的常山王为项羽所封,自己应该去彭城投奔项羽。但张耳有点犹豫:现在齐国反了,赵国反了,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造反,项羽这天下共主的地位已是名存实亡。张耳打仗的水平不怎么地,但战略眼光还可以。反复斟酌之下,张耳决定投靠刘邦:汉王占据巴蜀汉中,已立于不败之地。况且自己和刘邦有同乡之谊,刘邦虽然脾气不好,但还算义气,断然不会亏待自己。主意已定,张耳带人抄小路向汉中奔去。
陈馀比田荣厚道许多。他拿下赵国以后,没有自己称王,而是将自己的老领导赵歇从偏远的代国接回来,重新担任赵王,自己则做了赵王的丞相。赵王感激不尽,投桃报李,封陈馀为代王,统辖代国的地盘。天下未定,陈馀没有去封地,而是留在赵国辅佐赵王。齐国和赵国联合发表声讨项羽的檄文,号召天下推翻残暴而无知的项羽,重新划分天下。
汉中这边,大将军韩信第一时间找到了刘邦,要求出兵打入关中,收复三秦。
刘邦大喜,说道:“好啊!老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韩信,考验你的本事的时候到了。快说,你准备怎么收复关中。”
“我先派樊哙将军指挥一万人,迅速修好当初烧毁的栈道。”韩信说道。
“一万人?你准备啥时候把栈道修好?”刘邦狐疑地问道。
“一个月。”韩信回答道。
“我呸!”刘邦骂道:“你韩信信口开河,就这一万人,三年都修不好这五百里栈道。我看你这大将军怎么还不如我呢?”
韩信笑了一下,凑到刘邦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汉王,这是做给章邯看的。我将带领一支精锐部队,翻过秦岭,直扑陈仓,端了章邯的老巢。”
刘邦愣了一下,说道:“计策倒是不错,可那秦岭是那么好翻越的吗?”
韩信说道:“高山险峻,难以翻越。但不走险境,如何出奇制胜?况且,我根据萧丞相在咸阳收集的那些资料,在蜀地招募一批生活在丛林中的当地人。这些人健步如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我已经将他们训练成了精干的丛林兵,作为我们翻越秦岭的先锋。”
“哦!他们翻山到底有多快?”刘邦好奇地问道。
“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自然也超过了章邯的预期。”韩信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就够了。”
刘邦这才放下心来,亲热地拍拍韩信的肩膀,说道:“大将军,放手去干吧!”
雍王章邯得知齐国造反了,料定汉王刘邦这边也不会老实,立刻加强了警戒。果然,探子过来报告:樊哙带领人马正在修建栈道!樊哙,那可是刘邦的心腹大将。好你个汉王,果然要来打关中了。章邯不敢大意,亲自带领大军在栈道的出口布防。只要你刘邦敢出来,我章邯就把你打回去,这不就是霸王交代给我的任务么?
章邯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月,得到消息,说汉军栈道施工进展十分缓慢,不知是什么道理?章邯也是一头雾水,直到接到了后方传来的十万火急的战报:汉军主力出现在我们的后方,陈仓吃紧!
章邯恍然大悟:此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汉军一定是穿越了难以穿越的天然屏障秦岭,要收复关中了。章邯抑制住内心的不安,立刻带领部队赶回陈仓,和汉军的主力作战。
却说韩信奇袭得手,迅速掌握了战局的主动权,在陈仓设局,将匆匆赶来的章邯打败。章邯且战且退,到了好畴,整顿队伍,重新战斗,结果又是惨败。章邯不得以退到自己的都城废丘,负隅顽抗。
韩信兵分两路,一面将废丘包围的如同铁桶一般,一面率军攻打塞王司马欣的都城栎阳和翟王董翳的都城高奴。倒霉的司马欣和董翳则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在和汉军打仗,而是和整个关中百姓打仗。关中百姓纷纷反水,送情报,搞破坏,忙的一塌糊涂。司马欣和董翳的部队在自己的地盘而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这还是主场么?面对纷纷逃跑的士兵,两人一合计,就识时务地投降了刘邦。
章邯依然困守废丘,顽强作战。司马欣和董翳接受刘邦的委托,来到废丘,劝降章邯。章邯断然拒绝,含泪说道:“我乃名门之后,本当忠心保家护民。但我一则背叛了大秦,二则对不住关中百姓,早已无心苟活于世。现在,项羽将军带我不薄,只得誓死效忠,不能再背叛于人了。两位将军就此别过,好自为之吧!”司马欣和董翳无奈,只得掩面而泣,生死一别。
韩信的部队将废丘团团围住,但硬是攻不下来。章邯能力不在韩信之下,又抱定了必死的信念,打退了韩信的一次次猛烈的进攻。韩信登上废丘山,俯瞰废丘城,只见守军调度有序,城内秩序井然,不得不对章邯大为赞赏:“章将军不愧为一代名将!”只是这个心腹之患不除不行,不日项羽若能打进关中,和章邯里应外合,则汉王麻烦大了。
废丘城内的章邯一面顽强作战,一面向项羽发出求救的急报。章邯依然怀有一丝希望:只要自己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坚持到项王引兵西进,关中就不会失守!
此时已是深秋的黄昏,夕阳如血。飞蛾漫天飞舞,演绎生命最后的华章。白水河金光闪闪,经废丘山脚,环绕废丘城,然后掉头向东流去。韩信出神地盯着白水河,心中有了主意。
连日守城,疲惫不堪的章邯刚刚睡下,就被屋外的嘈杂的喧闹声惊醒。章邯出门一看,惊恐万状,只见大水从城外奔腾而来,迅速淹没了街道,士兵和百姓纷纷叫喊着冲向地势较高的城墙。城墙上人群越涌越多,已无立足之地,于是发生了相互打架,推挤的事件,一片混乱。“水淹废丘,我命休矣!”章邯仰天长叹:“老天!我章邯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让我如何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章邯推开手下的劝阻,挥剑自刎。宝剑“扑通”一声落入水中,赫然正是项羽赠给章邯的那把宝剑!
大将军韩信引白水河水,淹没废丘,终于平定了关中,汉王已无后顾之忧。韩信打败一代名将章邯,正式走上了建功立业的历史舞台,心情大好,不由踌躇满志,赋诗一首:
白昼青虫飞满天,
日落西山红似血,
夜来月外仍有月,
风雨飘摇下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