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心思百转千寰,硬是想不出斓曦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
若说是言语冒犯了么,凭她现在的身份,什么处罚或许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若说是有什么仇怨……?她才刚刚踏足西郡,除了那句百合,还不至于哪里惹到她了吧?
?这一路走了很久,本来苏颜也已经走得乏了,跟在纱帐轿子的后面,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的,硬是生生地磨光人的体力。而一旁的越流川,也只是一直地低着头跟着,没有半点反应。
?苏颜轻叹了一口气,只好一步一拖地跟在后面。?
这跟着队伍走了许久,到了一间半破的屋子前停了下来。几名侍女立即给她拉开了纱帐,斓曦缓缓地踩着侍女的背脊走了下来,路过苏颜身边时,低声道了一句“跟我来。”?
跟或者不跟,完全没得选择。
苏颜悄悄地扯了扯越流川的衣角,小步地跟在斓曦的身后。?
这里是一间破屋子,塌了半边的顶子,刚打开门的时候扬起了很厚的一层灰,就连空气里都浮着一股腐败的味道。值得一提的是,屋中竟然还生着些野草,看起来也是非常茂盛的。这屋子要用年久失修四个字来形容半分不差。?
苏颜不敢说话,越流川也只顾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觉得他的脸色比往日更白了一些,而斓曦也只是慢慢地走着,将侍从挡在了屋外,丝毫不在意屋子里扬起来的灰尘。
?越流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苏颜身旁跨进了屋子里。?
斓曦走到野草边上,蹲下,轻轻地抚摸着那茂盛的野草,似乎抚摸着的并不只是一颗野草,而是什么难得的珍奇一样,那么小心翼翼。?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蓦然出口,眸子里似透着股深深的哀伤。
?苏颜摸不着头脑,压根没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再侧脸看了看一路上都低着头的越流川,发现此刻他的脸已经煞白如雪。
念头一转,只得一个结论。?
这两人认识!?
斓曦忽然猛地一拽,将手中的野草连根拔了起来,手中抓住的茎干捻在手中,拦腰折断,扔到了一旁,缓慢地站了起来。?
“你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回来?”这几句话说得似咬着牙齿吐出来的一般。?越流川低头沉默不语,只是脸上的颜色又多白了几分。
?“来看我笑话的?”斓曦惨然一笑,‘‘为什么不说话,我就这么不堪到连跟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到了这时怎么看都能察觉到斓曦和越流川直接有猫腻了,只是一个是夜冥宫的左护法,一个是西郡王的宠姬,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斓曦仔细地瞧了瞧苏颜,面上俱是惨然之色,“你带着她来,看着如今我这幅模样,可是满意了??”?
“那个……”苏颜刚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插不上话。
?“还记得这间房子么?”斓曦转身走到墙边,轻轻地触了触屋子旁残破的柱梁,“这里……”?
“记得,”越流川忽然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也不知这一句里承载着多大的重量,似乎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苏颜分明看到斓曦在那句话语响起的时候,面上一僵,纤纤玉手亦是轻轻地抖了一下,喘息之间又见她立即恢复了妖冶的笑容。?她是美的,笑起来很美,将一切都藏在笑容背后的美。?
“可是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斓曦了。”斓曦轻声地笑道,却有那么几分悲鸣的感觉,“你来西郡做什么?”
越流川缓了一缓,只听他似乎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苏颜,“她要见西郡王。”
斓曦美目流转,看了一眼苏颜之后,肯定地说道,“好,我帮你。”
她是西郡王的宠姬,不问原因,就答应越流川的要求。这甚至连要求都算不上,只是越流川说了,她就答应了。
苏颜分明看得到斓曦眼中的悲伤,也能看得到越流川脸上的落寞和哀痛。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能让这两人终得如此。
来不及多想,斓曦却带着她进了西郡王府,也就是西郡的城主府。
越流川被她留在了那间破屋子里,她的理由是,“男人不能进入城主府。”
当时苏颜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化妆术落后到了什么地步,加上越流川,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女人,********细皮嫩肉的,却给斓曦一把拦住。
结果斓曦给她的理由却是,在西郡城里,男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和星星的区别,你再是装扮,还是掩不住他是男人的事实。
苏颜与越流川分别时有些忐忑,虽说已经给人认破了身份,但自认又不是做什么坏事的她亦是不肯与越流川分开。
“你跟着她吧,她会保你平安的。”这是越流川唯一交代给她的话。
越流川既然这样说过,她也不再坚持什么。跟着斓曦进了王府。
“我只是送一封信。”苏颜生怕他们之前因她而误解,低声解释道,“越流川是我的护卫,仅此而已。”
斓曦轻浅一笑,对她的解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过了一小会儿,才悄悄地如同自语一般问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苏颜顿时哑然,她和越流川相识还是因为他劫了她来西郡的马车,前后认识不过十几日的时间,哪里谈得上这些年好不好的事情。只得尴尬地一笑,没敢再多说下去。
因为斓曦的原因,西郡王很快就被她请来了。
身上一袭雍容的红裙,边上一道金丝线压过,对襟低胸将她的丰满凸显出来,腰肢紧紧掐住,下身是开叉长裙,叉几乎开到了臀上,每迈出一个步子,细嫩柔白的长腿就从中间露了出来,为整件华贵添加了一道亮丽的色彩。
要说面容,她的脸若风中细柳一般的柔软娇小,除了两道眉毛略显英气,一双凤眸不经意间透出的犀利之外,她整个人似乎都是软软的,小小的。
“斓曦,你唤我来什么事?”她的声音略粗,甚至有些陈厚,与她的身形愈加格格不入。
“我是来……”苏颜刚要开口,斓曦嫣然一笑,弯弯的眉儿若天上星河。娇柔的朱唇轻启,“侍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