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桌上丽娘让人备好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瞪大了眼睛,娇嗔道:“丽娘,我要是将这些东西都挂身上,你还让我走路不让了?”
“哪里用得这你走多少路?”丽娘笑着拾起苏颜的秀发,“要说你的发丝就像绸缎一样,又柔又滑,又黑又亮,还真叫人嫉妒。”
一梳而下。
苏颜尖叫一声,全身汗毛根根竖起,龇牙咧嘴地嚷道:“要死了,梳个头哪有你那么使劲的?”
“不使点劲头发怎么才能光滑平整?”丽娘秀眉一翘,“平日里你懒散惯了我也懒得说你,如今可是要见的可是皇后娘娘,十四皇子的生母。怎么能不体面一些?”
“我跟赵珂又没什么,”苏颜歪着嘴巴,还想说什么,丽娘使劲地又刮了一下,什么话都变成冷气抽进了肚子里。
打扮了许久,所有配饰都已装点完毕,苏颜倒似受了番活剐的模样歪歪地靠在妆台上哀鸣,“丽娘,我的好丽娘,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又是活刮又挂了这么多东西,这会儿别说让我走了,动都动不了了。”
丽娘扫视着她,直接无视了她的哀鸣,露出满意的模样,“果然人靠衣装,东家这身装扮起来,真正是出水芙蓉,清秀可人啊。”
“可是我动不了了啊……”苏颜艰难地抬起串了十几环玉饰金镯的手,“丽娘娘,我这身装扮怎么看都是暴发户啊。”
丽娘的指尖敲了敲苏颜的头,笑骂道:“贫嘴”。
这个时候,有个姑娘匆匆跑来,喘着气说道,“东家,丽娘,皇后娘娘的凤辇到街头了。”
“要迎街跪下说‘千岁千岁千千岁’么?”苏颜站了起来,耸了耸肩问丽娘。
丽娘两只手在胸前不断地互相揉捏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瞪了苏颜一眼,怒道:“该紧张的人是你才对!走,咱到门口迎接去。”
两排士兵开道,足有三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眼前。居于其中的明黄丝装点的凤辇最是显眼。凤辇之上雕有傲意朝日的金凤。虽行的宫人亦有不断高喊着“皇后出行,现任退避”的口号。
周遭之人早已得知皇后将要驾临凝香楼的消息。看到此情此景,仍不自主地叹一句“好大的阵仗!”
到了凝香楼面前,太监高喊“落凤辇,百姓跪迎,跪!”
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之后,宫女才去将凤辇上的金丝黄绸帘子掀开,皇后在随行宫女搀扶下下了凤辇。
苏颜此时跪在地上,低着头,只看得见前面有无数只各种各样的脚,不过这些脚里面,一双明黄丝凤履站在了面前。只听头上那清冷的声音,“你就是苏颜吗?平身吧。”
苏颜应了一声,提着裙子起身。
面前这女子珠冠凤裳,甚是宝相庄严。长得也端庄秀丽,眉目和善。这便是当今大盛朝的皇后娘娘了。看面容也不致三十的年纪,苏颜却早已听说,大盛朝的皇后如今已是四十有余的年纪。
“这么认真,瞧什么?”皇后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和善。
苏颜笑道:“娘娘皮肤很细嫩,怎么看都像是二十岁的姑娘,民女苏颜还怕认错人呢!”
不论是谁都愿意听好话的,皇后虽然在宫中听惯了阿谀,但依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苏颜微低着头,恭迎着她走入凝香楼。
凝香楼里早已为皇后的驾临置了一套桌椅,上面套了一层明黄丝锦的垫子,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姗姗坐下,等宫女捧上香茗,才缓缓说道:“听闻这楼子以才艺比试一夜之间红透京城,本宫今日就是来看看。”
“是。”苏颜屈膝行了一礼,侧头对着丽娘吩咐道,“让绿鸢先唱首《在水一方》吧。”
绿鸢领命上了台,宛转悠扬的曲调在绿鸢的演绎下更加柔情似水。再有几名女子在绿鸢身周翩翩起舞,柔软的腰肢,缥缈绵长的水袖,绿鸢似乎就真的是在水一方的那位佳人。
一曲终了,皇后温和笑道:“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果然有些独特之处。”
“回皇后娘娘话,此曲改编自《诗经》,民女只是借了前人的诗句。”苏颜垂着头跪在地上。
这个大盛朝,别的不同,如诗经这样的古人的著作还是有的。也不知是从前的穿越者带来的,还是这个世界里的轨迹跟她曾经所在的那个时代一样。
皇后微微颔首,“难怪我家阿珂这么喜欢你。不过你既然也读过一些书,可懂得‘耻’这个字如何书写?”
苏颜默然无语,也不知如何去回答皇后的问题。更不知皇后指她的“耻”到底是什么。
皇后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见跪在跟前的苏颜没甚反应,又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当女子的,想要在心上人面前展示的那份心,本宫是能理解的,只是……苏姑娘,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了?”
“不敢……”苏颜嘴上应着,脑子里是一头雾水,至今都不知皇后话中指的是什么。大约,关于她和赵珂之间那种无中生有的流言。但是,她跟赵珂真的仅仅只是萍水相逢和泛泛之交,这样也能跟“耻”扯上关系?这也就太冤枉她了吧!
皇后面上略显不耐,对着身边的一位背着箱子的宫人使了眼色,宫人立即领命,走到苏颜身边跪下,打开箱子,里面瓶瓶罐罐琳琅满目,原是宫中侍奉的太医,那太医拿了苏颜的手,为其诊脉。
皇后又一次拿着桌上的茶盏轻抿了起来,杯盖敲击着杯沿,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又似撞在人的心上,砰砰直跳。
太医看了看苏颜,又看了看端坐在一侧的皇后,显出几分犹豫。
“怎么说?”皇后凤眸微敛,似没看到太医犹豫的神情。
“回禀皇后娘娘,”太医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用衣袖一抹而去,躬身跪在皇后面前,“苏姑娘确实怀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