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继续在人山人海的楼市中游荡着。现在的他已经不对每日的付出抱有任何回报的希望,只是惯性的游荡在楼市之间。相反的,等到售楼处接待的时间结束,秦川便会感到无比形容的轻松,就好像他在为自己等待着下班的铃声似的。这与他不久前的心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就在售楼接待处不远的地铁站前。秦川被一辆漆黑的别克车拦了下来。后门的玻璃缓缓的摇了下来。里面坐的正是舒茂正。“老秦,去哪,我送你。”里面的舒茂正热情的招呼他。
一看是舒茂正,秦川心里很高兴。舒茂正为人豁达、大度、敢作敢为,秦川和他在一起总觉得很痛快。不过舒茂正的热情恰恰又是秦川所不能接受的。当年舒茂正的慷慨解囊,至今秦川也未能还上这个人情,不免又让秦川自觉矮人一头。“不用,不用。我坐地铁很方便的。”秦川忙说道,实在不愿再给舒茂正添任何麻烦。
“怎么,还得我亲自下车来接你。”说着,舒茂正真的从车里走了出来,去迎秦川。
秦川自知在舒茂正面前自己是没有选择权的。这是由两个人的性格所决定的。见舒茂正下车来迎自己,秦川连忙摆手。“别,别。我上车,上车便是了。”终于秦川拗不过舒茂正,随他一起钻进了那辆宽敞的别克车里。
舒茂正把秦川家的方位告诉司机,然后转头问秦川:“老秦,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听说这边有新开的楼盘。我就心思过来看看……”说道这里,秦川觉得十分的尴尬,所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本来人家舒茂正打包票说孩子的婚礼由他一手包办,是自己碍于面子非要张罗孩子的新房。人家易如反掌的事情换到自己竟闹的如此疲于奔命,这时又被人抓了一个现行,实在是件尴尬的事情。
“哎呀,准是为了秦崎、舒桦的婚事。我都说了这事由我来办,你却死要面子……”说到这里舒茂正停了一下,似乎猜到了秦川的心思。两个人毕竟是从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尽管离开家乡已近三十年了,但乡下人的那种观念早已渗透到了这两个人的骨髓,那种观念是无论多少年都不可能从骨子里拔除的。儿子的新房一定要由老子来张罗,不然不但是对不起儿子,甚至是连祖宗都对不起的。秦川这样做无非是想证明自己是个称职的父亲,同样从农村走出来的舒正茂不难猜到秦川的心思。
此时舒茂正要是再提由自己来操持新房,那就等于骂秦川是个无能的父亲。想到这里,舒茂正爽朗的笑了起来:“几十年了,我还不知道你老秦的脾气嘛。好吧,孩子的新房就由你来张罗。不过老秦,你这样跑怕也不是办法。我看这样,房地产开发商我还是认识几个的,一会我给你几个电话,不但户型和楼层可以在开盘前优先选择,说不准还有一些折扣呢。唉,老秦,你啊!”说着,舒茂正又爽朗的笑了起来。
连日来的挫败早已将他那颗踌躇满志的心打击的支离破碎。现在的秦川已经不相信仅凭自己的能力,能为儿子找到一套像样的新房。而此时舒茂正的话又让秦川那颗疲惫的心产生了一丝希望。“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多少也要出些力的。这是应该的,应该的。”秦川一面赔笑,一面接过舒茂正递给他名片,小心的揣进衬衫的口袋。
“老秦啊,你的心思我知道,孩子的新房我就托付给你。不过老秦,做事情也要量力而为啊。咱也不需要什么大房子。小两口有个六十来平就够用了。我像他们这么大还在那个穷山沟沟里窝着呢。年轻人的生活条件还是不要太优越,否则便没了动力。”舒茂正生怕秦川死要面子活受罪,好心劝告秦川,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不过老秦,话说回来,既然你包了孩子的新房,那结婚的酒席你总不能再跟我争了吧。”舒茂正打趣的说道。
仅是一套房子的首付、装修、入住费及相应杂费,秦川的全部积蓄差不多也就仅够支付这些花销,哪里还有什么置办婚宴的钱。更何况以舒茂正现在的地位,寻常的酒席怎么能满足舒茂正款待亲朋的需要。秦川记得去年舒茂正公司开年终宴的时候,那可是一瓶酒抵得上几桌菜的价钱。眼下自己哪有这样的能力,摆的起如此奢侈的婚宴。既然今天舒茂正将这事提了出来,秦川也只能借坡下驴,欣然答应了舒茂正。
“哎,改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今天就把孩子的日子定下来吧,反正他们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了。依我看早一天还是比晚一天好啊。这眼看过年了,孩子的日子就定在明年五一长假,你看怎么样?”舒茂正越说越兴奋,拍着大腿,幻想着自己女儿结婚时的场景。
秦川则掐手指估算着日子,不仅眉头紧锁。“明年五一长假好像时间有些紧。你看这房子还没定下来,这装修,采买也是要时间的。”
“哎呀,你还要买期房怎么的?就买个现房得了。装修也不过个把月的事嘛,那就定在八月八号。哎,八月八号可是好日子。今年奥运开幕不都选八月八号嘛,这日子好,这日子好。”舒茂正拍着大腿,庆幸着自己给姑娘挑选了个好日子。
听舒茂正说完,秦川也觉得八月八号这日子不错,时间又完全来得及。便答应了下来:“那选就八月八号吧。”
“好!好!好!咱们就这么定了啊。老秦,以后我可要称你亲家了。啥时候咱也带孩子回村子里热闹热闹,亲人们知道这俩孩子能走到一起,还不定多高兴呢。”舒茂正越说越兴奋。“哎,不如今天把我媳妇和两个孩子都叫出来,咱也喝顿订婚酒。”
“订婚酒?呵呵,是应该喝顿订婚酒。应该,应该。”秦川被舒茂正的情绪所感染,乐呵呵的应着。同时憧憬着儿子婚礼时的场面。
舒茂正就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唉。媳妇,跟你说个喜事。今天我遇到老秦了,我俩在路上聊着聊着就把孩子的日子给定了。八月八号,怎么样,这日次不错吧,我选的。这不我和老秦商量着,叫上孩子们,咱也喝回订婚酒。你可得好好倒持倒持。咱姑娘这辈子就这一回订婚酒……”
当天晚上,舒茂正在最好的海鲜酒家摆了一桌丰盛的订婚酒。在场的每个人各个都笑逐颜开。席间舒茂正说要去方便,硬是要亲家陪他一起去。秦川没有办法便随舒正茂走进了卫生间。
“老秦,孩子的是就算是定下来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情了。”舒茂正系上拉链,又将自己的皮带摆正。
“我?呵呵,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哪还有那心思。”秦川摇头笑道。
“你才多大啊。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正值虎狼之年,也别太委屈了自己。你这些年跟儿子相依为命,咱也就不说啥了。可儿子马上就要出去单过了,你还不赶紧找个伴?咱也没啥要求,找个能知冷知热的就行。”舒茂正挤了一些洗手液,拧开水龙头冲着双手。
“等孩子这事完了,遇到合适的我考虑考虑吧。”被舒茂正这么一说,秦川那颗心有了一些活气。的确,按照秦川四十出头的年纪,说他不想那事也纯属扯淡。
“也别等孩子完事了。哎,我跟你说,我们分公司下面有个会计,今年三十六。丈夫新死。人厚道,那长相也没说。哎,就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配你。你要有意思,我跟那边也透透气,有机会你们见见?”舒茂正关掉水龙头,甩去手上的水。
“别!别!别!还是等孩子的事完了的。”秦川一脸的抹不开。
“行!行!行!有你这话就得了,到时候你就等我的电话吧。”
“再找一个?”秦川在心里默默的问着自己。同时也憧憬着未来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