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来探病的访客都已经离去。张欣兰却准时来替换秦川,这已经成了张欣兰和秦川之间无需言表的默契。秦川临走前,将秦崎换洗的衣物装进口袋,准备拿回家。正巧被去水房洗餐具回来的张欣兰看到。“那些衣服放在那边我洗吧,你都已经累了一天了。”
“不用,不用,家里有洗衣机,丢到里面就好,很方便的。”秦川特意把口袋向身边方向挪了挪,生怕会被被张欣兰抢过去似的,才又开始收拾其他准备带走的东西。秦川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回过头问了一句:“明天早餐你们想吃什么?我一起带过来。”
“随便吧。爸。我电脑里有些文件,你能不能明天帮我拷贝带过来?”秦崎依旧在自己的床上奋笔疾书。小文房坐在秦崎身边,手拄着腮看着秦崎的小说是如何新鲜出炉的。
“恩,明天给你带过来。你把文件存在电脑什么位置了?”
秦崎的手停了下来,回想着自己文件存放的路径。“在D盘‘小说’文件夹内的、‘第二部’文件夹内的、‘正文’文件夹内的、‘剧情大纲’文件夹,整个文件夹拷贝出来就好的。”秦川哪里记得住这么长的文件路径,待秦崎把后半句说完,秦川早已经把前半句忘了。无奈只好让秦崎把文件路径写下来。
“哎呀,秦大爷,就是D盘‘小说’文件夹内的、‘第二部’文件夹内的、‘正文’文件夹内的、‘剧情大纲’文件夹,这么简单的路径你都记不住。”旁边的小文房埋怨道。这时秦崎把自己文件存放路径写在便签纸上,交到父亲手里。
秦川把衣服从洗衣机里取出,抖平了衣服上的褶子,挂在阳台上。想起秦崎交代的事情,秦川打开儿子房内的电脑,按照便签纸上写的路径,找到秦崎所要的文件,拷贝在移动介质里。在上一个文件夹中,除了秦崎所要的‘剧情大纲’文件夹,其他就是秦崎所写的小说正文。按照小说的章节,密密麻麻铺满了屏幕。恐怖小说中难免有一些诡异的标题,秦川看着那些诡异的标题不禁皱眉,随即关掉了当前的文件夹并准备关掉电脑。心想怎么还会有人喜欢看这样的东西。
可就在秦川秦川准备关掉电脑的同时,他突然想到了桑葚。桑葚说自己喜欢到秦崎的小说,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即便自己当天再累,也要等看完秦崎上传的新章节之后,才肯上床睡觉。随即又想到秦崎病房的小文房,对秦崎的小说也到了痴如狂的程度。这究竟是一本怎样勾人魂魄的小说的小说?秦川不禁第一次对儿子的小说产生了兴趣,
秦川关掉电脑倒在床上,还在猜想儿子小说里的情节究竟是怎样的离奇跌宕,以至连桑葚这样靠文字吃饭的编辑都对它如痴如狂。按照桑葚果断、干练的性格,秦川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如同小文房一样,喜欢那些孩子才应该喜欢的东西。那些话该不是秦桑哄自己开心的话吧?
“不早了,睡吧。”可就当秦川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竟发现此时自己的脑子里装满了桑葚的音容笑貌。这个发现另秦川大为吃惊,他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但桑葚的容貌就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自己的女友张欣兰正在医院陪护自己的儿子,而自己此时却满脑子却是另外一个女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自己却对其全无办法,秦川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的没出息,甚至对自己的无能有些恼羞成怒。
秦川承认桑葚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除了美丽之外,她的性格、气质、谈吐,包括她的幽默、诙谐,秦川都觉得这个女人无可挑剔。秦川也承认跟桑葚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他忘记身上的一切烦恼和压力。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喜欢桑葚的。秦川在床上辗转难眠,索性坐起来,准备用自己的理智来说服自己荒唐、冲动的想法。
首先,秦川是一个讲情义的人。他决不会允许自己背叛张欣兰。张欣兰善良、节俭,无论对自己还是秦崎都有情有义,相貌也说的过去。能够得到张欣兰的垂青,已经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怎么还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其次,这种迷恋桑葚的行为,秦川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第一,年龄上自己已经年近五十,桑葚不过才三十左右,自己至少大桑葚十五岁。不过分的说,自己完全可以算的上桑葚的长辈。第二,自己不过是一个薪金微薄的中学体育教师,桑葚可是一家大公司的白领阶层。这无论从教育背景、人际关系、生活环境、收入状况等等方面,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没有任何类似的地方。第三,自己与桑葚的接触只是介于儿子的关系,而儿子与桑葚也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可以说自己与桑葚算的上是萍水相逢,自己连桑葚是否成家这样的基本情况都一概不知,就这样迷恋上桑葚,未免显得有些太可笑了。
“既然睡不着,还是起来做些什么吧?”秦川跟自己说。“那么做些什么呢?”这时秦川又想到了秦崎的小说。老实说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从儿子上学直到工作,自己从未对儿子做过什么。秦崎之所以今天小有成就,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天份。就连住院的费用,也是秦崎自己在病床上挣出来的。身为父亲的秦川,不但给不了儿子任何的帮助,就连儿子的作品,自己都未曾看过。秦川在抱怨着自己无能的同时,也在检讨着自己作为父亲的渎职。
“反正也睡不着,那不如去看看秦崎的小说。”想到这里秦川披上衣服,打开秦崎的电脑,又按照便签纸上的路径,打开了秦崎的小说。此时的秦川由于胆小的缘故,不免有些紧张。在紧张之余,竟还有一丝兴奋。随即他就被小说中紧张诡异的情节所吸引,竟一时忘记了时间。
小说的最后一章是剧情最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时候,而到这里便没有了下文,不免让秦川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有一件值得秦川高兴的事情:一直以来秦川都不敢看这类题材的小说或影视作品,而今天看完儿子的小说,感觉自己还是能够接受,起码证实了自己并没有所想象的那么胆小。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再过两三个小时,自己便要忙着给秦崎和张欣兰准备早餐。而此时的秦川不知是不是受了小说的影响,觉得自己异常的兴奋,竟一点睡意都没有。心想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挺一挺就过去了,万一这一觉自己睡过了头就不好了。
上学的时候,秦川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一路保送过来的,文化课勉强说的过去。所以在秦川的意识里,作家是一个离他很遥远的职业。看过了秦崎的小说,秦川第一次觉得“作家”这个词原来竟离自己如此的近。
此刻的秦川的心情仍停留在小说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情节上。暗叹儿子从未在这写作接受过任何培育,却能将小说写的如此紧张生动,大概是受了身为语文教师母亲的影响。难不成还会是受了自己的影响?要知道从上学时,自己的语文成绩一直是在及格线上浮动的。想到这里秦川不禁暗笑。
不过现在又没事情做,秦川倒想尝试着如同儿子一样写些什么,正巧此刻的自己的心情仍停留在那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情节上。于是秦川便尝试着,将秦崎未完结的小说续写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