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还没觉得,就在刚才我才知道,原来陆斟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啊!”刘唐勋在一旁感慨着。眼前鲜血淋漓、狼藉一片的景象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不同于少年时打架不知轻重的后果,如今视线所及的每一滴血都意外的沉重。
张曦澄带着笑他白痴的口气,“能到这一步的游戏参赛者,都不会是省油的灯吧!”
刘唐勋耸耸肩没有回应她。他在钉着万科对面的墙前信步走着,原本这边展示的应该是刀剑之类的珍品。现在这些展品混着断裂的展示架一同散落在地上。“万科既然被钉在那边,那么发出投枪的机关就应该在这面墙上了?”
张曦澄望了一眼那面墙,“那个位置的墙壁应该是空的吧?你看这个左右两边各有一条条缝。”
刘唐勋从地上拿起一柄展示用匕首,“你先出去一下,顺便把门关上。”
张曦澄站起身瞪着他,“你想撬开看看?你疯啦!万一还有机关怎么办?”
刘唐勋镇定说道:“所以我才说,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张曦澄抿着唇,不发一言地盯着他。
刘唐勋也坚决地回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他撇撇嘴眼睛不由自主地游移到其他地方,拿着匕首的手摆了摆,“啊!好啦!你赢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张曦澄狠狠咂着嘴,“我发现你这猪脑袋从刚开始就很有自己找死的天分,到现在了,经过这么多轮游戏,你怎么还是学不聪明!”
刘唐勋垂头丧气地靠着这面墙边的大摆钟,“唔,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啊!你也知道用脑子不是我的强项,难得我想牺牲一下自己为大家做次贡献来着。”
张曦澄瞪着他哇哇大叫,“你脑子被门夹啦!外面的人都是谁啊!里面说不定就有这次的凶手,或者说里面有些人早就想杀你想到发疯了!你居然想找死为他们做贡献!”
刘唐勋嘟着嘴垂着脑袋,“我知道他们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如果真能找到凶手,确保他不会再伤害人,这才是最好的情况吧?”
“确保凶手不再伤害人?”张曦澄哀叹着捂住自己的脸,“反正你这猪脑袋肯定满脑子都是,找到凶手投无罪,然后还要看管住凶手不让他再犯罪,都是这种思想对不对?”
“这不就是护卫的职责吗?”刘唐勋不假思索答道。
张曦澄一怔,“护卫的职责?”
刘唐勋垂下头默默道:“其实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就算你说我是猪脑袋或者是我钻牛角尖,但是我还是觉得,大家选择投有罪是我的错。如果我真的能够好好胜任护卫这个角色,先不说杀人案会不会发生,至少我应该是有能力也有义务看管好犯案的凶手的。”
张曦澄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哈哈,其实也是我有点自大了。”刘唐勋挠挠脑袋,“你说的对,大家没有理由信我的。不过——”他的神色中有了一丝痛苦,“我不想,我真的不想看到有人跟何红葵一样了。我觉得她要比腾翔更加痛苦。”
张曦澄默默抱住眼前这个高大的男生。从最初的第一眼时,她就被他吸引到了,那是一种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气息。他有些慵懒颓废,但其实对所有重要的事都秉承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他心境很平和,就算面对令人慌乱烦躁的难题,他也波澜不惊。但更重要的是,他很善良。这是她经过这么多轮游戏后还是无法舍弃他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已经舍弃过了善良,所以自己对他才——
“你很善良,所以你才无法舍弃每一个人。”她在他的怀中喃喃道。
“你也很善良啊!”刘唐勋的话如同幼稚园小朋友说的一样,可笑之极。
张曦澄推开也抱着自己的刘唐勋,满面嘲讽地看着他,“我善良?你人还真是蠢到家了,我不是说了吗?为了能通关这个游戏,我连你都会出卖的。”
“但你也就是说说而已吧!”刘唐勋微笑着看着她,“没有任何利用我伤害我的行动,但是我如果出了什么事,就一脸凶相地骂我猪脑袋。刀子嘴豆腐心,完全就像个不会表达感情的小学生似的。”
“不会表达感情的小学生?”张曦澄闻言涨红了脸,这片红晕中除了气恼还有更多是羞赧,“刘唐勋,你这猪脑袋现在转得很快嘛!”
她快步逼近刘唐勋,吓得他后退一步,肩膀正撞到大摆钟上。“喂,小心!”
刘唐勋赶紧站稳身子,如果自己把这个看上去很是古老的大摆钟撞倒,可真是赔不起!“瞧瞧坏了没有!感觉这东西有点年月啦!”他赶忙回头仔细打量摆钟,结果——“哇!我不会是把它撞坏了吧!你看它里面那个小人在动啊!”
张曦澄一手粗鲁地推开他,一面凑过去仔细查看,“没坏吧,下面的摆锤在动,这个转动的小人估计就是个装饰吧!就是那种到了整点摆锤会敲响鸣钟,会有布谷鸟从房子里钻出来的那种,这个只是换成了会跳舞的小人转动罢了。”
“就是说不是我碰坏的?”刘唐勋抬起手臂,看了看腕间的手表,“但是不对啊!我这边显示才10点56,又没到——”他抬头看向大摆钟的表盘,“这个大摆钟竟然到11点了!”
“这个摆钟快了4分钟?”张曦澄咬着下唇,“会是巧合吗?”
“什么?”
张曦澄打开摆钟的玻璃罩,用手尝试拨动着摆钟时针,“这个摆钟时针看来是可以随意拨动的,它的发声鼓似乎坏了,所以整点的时候应有的钟声,我们都没有听到过。但是,这个摆钟有一个特殊的装饰,就是这个在整点时候会转圈的跳舞小人。”
“欸?这是什么?”刘唐勋从大摆钟左侧的暗缝抽出一个金属拉环。
“笨蛋!别拉出来!”张曦澄一拳夯到他的脑袋上。
“嗷!”刘唐勋痛地松开了手,金属拉环又弹了回去,“怎么啦?”
张曦澄凛着脸,“唔,虽然是我的猜测,你刚才发现的拉环会不会就是机关的触发点呢?”
“这个?”刘唐勋依旧蹲在地上,指着大摆钟左侧的暗缝。“这个东西这么难找,如果这个是机关触发点,那万科怎么可能无意之间触发机关?而且这个位置相当靠下,就算万科在这个地方触发了机关,也不可能会被投枪那个样子钉在对面的墙上。所以,这个东西估计就是拉条之类的东西吧?上劲的那种。”
张曦澄点点头,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却也不得不认同他的说法。
“说起来有一个地方我倒觉得很奇怪。”刘唐勋站起身。
“什么?”
他站在墙边望向整个陈列厅,“你有没有觉得血迹的分布有点奇怪?”
“血迹?”张曦澄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唔,靠近机关发射点的血比较多?那边的血比较少?”
“嗯,那张虎皮上的血迹少得让人觉得奇怪!”刘唐勋看着近处地面上的血迹,“如果说万科触发机关,这面墙上射出来的投枪因为巨大的冲力直接将他钉在了对面的墙上,那么他的血迹应该呈喷射状,从墙这边带状喷溅到对面。但血迹现在却成了一滩,主要分布在厅中央到邻近机关墙这边。”他垂头看向张曦澄,却见她一脸讶异,“呃,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张曦澄摇摇头,“啊嗯不,我只是在想,你对血迹什么的还真是很了解啊。”
刘唐勋嘴角一抽,眼睛暗淡了下来,“因为我以前见过。”
“所以你以前真的是不良少年?”张曦澄试探地问着。
“咳,啊,那个我以前就是打架比较多,嗯。杀人放火之类的我不做的。”刘唐勋挠着头,嘴角抿得紧紧的,“真的。请你相信我。”
张曦澄扑哧笑出了声,“我没说不信你。不过,爱打架就算是不良少年了,呵,不过我不讨厌不良少年就是了。”
“啊?”刘唐勋一怔,“呃,是吗?嗯,谢谢。”
“那以你一个资深不良少年的看法,这个血迹像是怎么产生的呢?”张曦澄歪着头笑问道。
“唔,如果要我说,有点像是人站在这个附近。”他站到血迹附近,“然后被刺中动脉,血迹喷射后,人倒地在这个位置,血不断流出最后成了这样的一滩血迹。”他比划着动作。
“倒地?但如果他倒地还怎么会被钉在那面墙上。”
“呃,我是假设,只是假设啊!”刘唐勋挠着脸颊,“会不会万科是在死后才被钉到对面那面墙上的?”
“死后才被钉上去?”张曦澄看着墙上万科的尸体,他静静地被垂下的虎皮包着,穿透他身体的十几根投枪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嗯,听说人如果死去的话,血液就不再流动了。”
“因为心脏停止跳动,不再向外泵血吧。”
“嗯,差不多是这个原因吧!”刘唐勋继续说道,“如果万科真的是被机关刺死,他若是在钉在墙上后死去,那么虎皮上定然会有大量血液。如果他在被机关击中的瞬间刺中心脏死亡,他的血虽然不一定会喷射,但是当他钉在墙上之后,血液应该没那么快停止流动,所以那张虎皮上还是应该有很多流状的血渍。”
“呵。”张曦澄看向他严肃的神情,玩笑道,“福尔摩斯四大案件中,血字的研究就是他通过一行血字分析出了凶手的体貌特征。你刚才的演说,虽比不上福尔摩斯,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刘唐勋勾起嘴角,“那终究还是小说,不过我小时候的偶像可是开坦克的贝塔。”
“贝塔?那是什么?”张曦澄一怔。
“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贝塔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刘唐勋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开心,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你没看过吗?两只小老鼠成为英雄的故事。”
张曦澄看着人高马大的他唱着儿歌,也忍俊不禁,“我只看到过坏老鼠,黑猫警长里被打掉了一只耳朵的那个。”
刘唐勋笑着撇撇嘴,“那个太血腥了。”
“哪有眼前的血腥?”张曦澄笑着摇了摇头,一瞬间,她的目光被地上的一处陶瓷碎片吸引。“这个是什么?”她走过去,拿起那块弧形碎片,碎片中还盛着一汪橙色的水,她凑近闻了闻,“果汁?”
“果汁?这边怎么会有果汁?”刘唐勋凑过去闻了闻,不等张曦澄阻止,他用手指蘸了一点果汁放入口中。
“喂!你——”
“是柿子汁,不过为什么会有酸味?”刘唐勋吸允着自己的手指,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难道有人在这边喝柿子汁?”张曦澄也皱起了眉头,“不是说螃蟹和柿子一起吃有毒吗?”
“中毒?”
“嗯,今天云连杰不让云连英吃维生素片,就是因为螃蟹与维生素C不能同时食用。另外,似乎柿子和螃蟹在一起吃也会中毒。”张曦澄咬着下唇,“究竟是谁在这里喝柿子汁呢?”
“呃,有个问题我有点不明白。”刘唐勋觉得这个柿子汁如果不是巧合,就是一个重大发现,“一般来说我们选果汁都会选择橙汁、桃汁、苹果汁之类的吧?特意在这里喝柿子汁还真是少见。还有啊,你说食物相克之类的,一般也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吧?比如说什么吃了螃蟹两个小时内不要吃柿子什么的?这个柿子汁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也就是说有人知道今天晚上要吃海鲜咯?”
“知道今晚吃海鲜?”张曦澄脑中一闪,“云连杰!菜单的安排是提前一晚他就知道的。”
“唔,是这样没错,但是如果这个柿子汁真的是云连杰安排的话,那我觉得他一定会销毁证据的。”刘唐勋摇着头支吾着,“他对食物的特性很了解。如果他通过食物下毒,那么他一定会销毁证据,而不是任由这个装有柿子汁的茶壶跟这些展柜一起被打碎。”
“那还会有谁?”
“嗯,这个柿子汁如果不是万科自己准备的话,那就表明万科来到陈列室的时候有另一个人在场,这个柿子汁是那个人招待万科的饮料。”
“招待万科?”张曦澄喃喃着,“对,如果万科一个人在陈列室,那他断不会喝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但如果是有人拿着这个请他喝,他就会接受。所以我们是应该回去看看我的剧本上写的万科的真正死因吗?”
刘唐勋拉住她,“刚才我们的假设都是这个柿子汁与万科的死有关,当然也有可能这个柿子汁只不过是谁无意放在这里的。”
张曦澄冷冷瞥着他,“你还真是会打搅别人的兴头,不过你讲的也没错,如果柿子汁真的有问题,那可真是凶手的一大漏洞。”
“嗯?怎么说?”
“正常与人对饮,就是要一起喝饮料才对,选择柿子汁如果真的是针对万科,那么就一定要避免伤害到自己。柿子汁针对的是吃螃蟹的人,所以你觉得会是谁呢?”张曦澄挑挑眉望着刘唐勋。
“祁玲玲?”
“她今天很反常。平日里我说有什么凶手啊之类的,她都会义愤填膺地骂我,但是今天当我说万科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时候,她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毕竟万科跟她关系不错,就算她不像平常一样认为是自杀,但至少也应表现一下对凶手的憎恶才对,但是今天的祁玲玲看起来很不寻常。”
刘唐勋略微诧异,“所以你一早就在试探她们了吗?”
张曦澄笑着站起身,俯视着刘唐勋,“呵,你不觉得事情开始有趣了吗?贝儿一口咬定的意外竟然越来越像是谋杀。她说得不错,这次的案子最大的问题是不在场证明,但是在我看来,这间看起来恐怖的杀人现场,到处都是凶手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