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玥的语气之中带了一丝的无奈以及叹息,垂着眼睛说道:“并不是让德妃占了便宜,而是娘娘此番被玉上嫔刁难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宫中人情淡漠,并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娘娘说一句公道话,并不是她们都是帮着玉上嫔,而是因为娘娘在皇上面前人微言轻,实在是说不上话的,比起玉上嫔,那些人更忌惮的是皇上,所以娘娘,此番分宠,娘娘更应该借助一个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妃嫔的力量才是。”
如同在迷雾之中点燃里一盏明灯一般,周桃馨明白了林文玥的心思,她伸手在面前的梳妆盒之中挑出了一支白玉簪子,递给了林文玥:“你说得不错,本宫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但是德妃不同,虽说德妃不及淑妃恩宠,但是到底是正二品的妃,她的话皇上就是十句里面能听进去一句,那也是够了。”
林文玥接过了玉簪,正要往周桃馨的头上插,却被周桃馨拦了下来,将那支玉簪插入了林文玥的云鬓之中,林文玥的眼角划过了一丝感激,正要开口,周桃馨却先说了话:“这支玉簪是我赏你的,赞你机警,别的话你就不要说了,本宫的脸伤了,也不便去淑清宫走动,这件事,便由你去吧。”
听了周桃馨这么一说,林文玥的眉蹙了起来:“娘娘,这可不行,这件事必须要你前去淑清宫和德妃说了才行。”
“要我去?”刚刚还温婉的周桃馨,顷刻之间语气中就像是染上了一层的寒霜一般,立刻冷了下来:“阖宫上下都在拿我的事说笑,你这时候要我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可不是成心要她们看我笑话吗?”
林文玥知道周桃馨会拒绝,但是这件事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所以只好悬着一颗心在一边慢声劝着:“娘娘,您既然已经知道了阖宫的人都知道你受了伤,那又何必忌讳了?别的不说,就是玉上嫔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见您被她教训了就躲在宫中不出来,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说您呢,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出去,让别人知道咱们昭阳宫的不是胆小怕事的,不然娘娘这么躲着,倒是让别人笑话了。况且娘娘您是一宫主位,您去说的话比我这个美人去说更能让德妃上心。”
周桃馨的杏眼一扫,便在林文玥的青色绿萝的宽袖长裙的袖扣扫过,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一双绞丝银镯子,是多年前的式样。
桃馨记得那时她赏给林文玥的,彼时林文玥刚刚进宫,被封才人,住进她昭阳宫,那时的她也只是一个婕妤,能送她的不过只是这样的一个绞丝镯子,比不得当初皇后淑妃她们送的那一盒盒的珍珠金钗,但是林文玥有着她的高傲性子,只与她为好,谁也没能拉拢了过去,也正是这个原因,林文玥虽然长得清秀,但是一直没能让皇上上心,如同她这个主位一般,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林文玥。
而现在,转眼间过去了三年了,皇上再次选秀,想来也让林文玥想起了她入宫时候的光景了吧。
这段回忆将周桃馨带入了久不回忆的往事之中,自从她封了一宫主位,林文玥却对她变得谦卑,往日的姐妹情也变得有点生疏,或许真的是林文玥时常提起的那样?自己再不是当年那个不争宠的周桃馨了?
不知怎么的,周桃馨的心兀自一软,携了林文玥的手,语气中的寒冷散尽,只余下殷殷关切:“你说得不错,我若是畏畏缩缩的也只能被他人更加笑话,只是我们应当怎么做才能让德妃出手相助呢?”
林文玥在心中暗暗惊异桃馨的转变,但是面上并未有什么波澜,手中传来周桃馨手里的温度,热热的,攥得她极紧,似乎带了一丝的急迫,她不动声色地抽手,依旧是刚刚那不大不小的声音:“德妃心机颇深,但是也算不得什么坏人,这些年来在宫中也就和淑妃始终过不去,当年在潜邸时候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本就是稀里糊涂的事情,所以也不能说肯定和淑妃有关,但是德妃和淑妃相争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次,对咱们昭阳宫,不能算是坏事。”
林文玥这话一出来,周桃馨就知道这件事可能就有了些许的希望了,只听林文玥继续说道:“玉上嫔和淑妃交好,德妃自然是是知道的,如今我们分玉上嫔的宠,也就是在削弱淑妃的势力,德妃权衡利弊之后,不会不答应的。”
经过了林文玥的这番的分析,一切似乎都明朗了,桃馨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似乎也没有刚
刚的那样阴沉了,嘴角也慢慢扬了起来,手中拨弄着玳瑁护甲,那玳瑁护甲没有银护甲那样的锋利,但是摸在手中还是会让桃馨想起当时玉上嫔的护甲刮过脸上的触感,玉上嫔是刻意的,她的手指微微弯曲,那不是掌掴,而是抓,她的手抓过了周桃馨的脸,周桃馨能听到那细微的摩擦声,那破开的伤口里面出来的不仅仅是沁出的血珠,更是自己心里长久的不甘和恨意。
周桃馨坐在窗前默不作声,但是看着窗外的一株随着风四处摆动的桂花树的眼神之中,则带着一丝丝的狠厉。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闷闷的雷声,风忽然就大了起来,林文玥从身后走到周桃馨的身边,伸手关上了窗户,含着笑说道:“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天气这样阴沉,想来这一场大雨怕是难免的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周桃馨再次看向林文玥的时候,眼中的狠厉已经尽数散去了,噙了笑,说道,“就像这雨一样,前几日天气那样闷热,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宫里面到处都是闷闷的,直弄得人喘气也喘不下去,这一场雨下了,也是好事。”
“娘娘这么想就对了。”林文玥点点头,“什么大风大雨我们都见过,还能没见过今日的大雨吗?雨过后总会天晴,娘娘只需等着,咱们最多的,不就是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