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按照祖制,侍寝的妃嫔要向皇后请安,但是自君滟醒来之后,就听见齐茹惜的房中传来哭闹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静姝,两人都是叹气。
也是难为了齐茹惜,侍寝原本是后宫妃嫔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但是到了齐茹惜身上怎么就成了屈辱,君滟在房中对着静姝说道:“可怜了她了,若是我遇见了这事情,我也不去。”
静姝沉默不言,拉着君滟就去了齐茹惜的房中。
齐茹惜坐在了梳妆镜前,犹自对着镜子哭泣不止,见君滟和静姝来了,喊道:“姐姐,我不想去凤仪宫请安。”
君滟明白她的心情,但是祖制不能违,所以也是尽力说道:“妹妹,姐姐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侍寝嫔妃给皇后娘娘请安是祖制,可不能轻易违抗的,妹妹你要明白。”
茹惜点点头,依旧垂泪,口空说出的话多是愤恨:“侍寝?我没有侍寝啊,昨天我没有侍寝就被送了回来,哪算什么侍寝妃嫔。”
君滟还没说话,静姝就走过去轻捂住了茹惜的嘴,口里说道:“好妹妹,这话可不是随意乱说的,昨天皇上翻了你的牌子,那便是你侍寝,不论皇上对你做了什么,那都是你侍寝,你是妃嫔,也是个女儿家,怎么说话都没个忌讳的,侍寝什么的随口就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茹惜擦了擦刚刚涌上眼角的泪痕,“就这件事情,我被别人笑得还不够吗?还能在乎别人怎么看的吗?”
“那就更要活个样子给她们看看。”君滟说话一向是温婉的,难得有这样凌厉的时候,只见君滟沉着一张脸,一双眉毛几欲竖起来,冷声道:“侍寝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你在房中再怎么哭,哪怕是哭瞎了眼睛也没人同情你,既然没人同情,那就活得好好的,把那些笑话你的人都比下去,你过得好了,日后才有能力将那些笑话你的人一个个都打败了。”
茹惜何曾见过君滟的这个样子,登时便有些被吓住了,静姝嗔怪地看了一眼君滟,回头安慰茹惜:“你阮姐姐说得也不错,只有过得好了别人才不会笑话你,宫里这么多人,想堵住别人的嘴也是堵不过来的,知道吗?”
似乎是被君滟的一番说辞给说得明朗了,茹惜止住了哭声,虽然还是有些抽泣,但是也是不再流泪了,静姝取了篦子给茹惜篦头发,君滟也走上前给茹惜上了妆,三人打点好了之后,便去了凤仪宫。
在去凤仪宫的路上,茹惜走在了君滟和静姝的中间,四处查看着周围的情况,君滟和静姝坦坦荡荡,目不斜视,一路上没遇见什么妃嫔宫女的,茹惜暗暗松了一口气。
凤仪宫的门前依旧是摆了好些盆的茉莉花,在朝阳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进入凤仪宫之后只走了一段的距离便来到了请安用的正殿鸾鸣殿,君滟看了一眼茹惜,此刻茹惜已经站直了身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了自己在唇边染上淡淡的笑意,方才和静姝君滟一起走了进去。
凤仪宫的妃嫔已经七七八八地来的差不多,原先都是在小声说着话,见君滟三人来了,一时间都噤了声,只是看着君滟几个人。
静姝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笑着对一边坐着的胡才人笑着说道:“姐姐昨日晚上陪着阮美人下棋下得极晚,便没有回承恩宫了,妹妹可知道?”
胡才人平时和静姝也只是表面上的客气,一时间对静姝的如此客气倒是有些错愕,但是随了礼仪也是起了身对着静姝笑道:“难怪呢,妹妹今日早起没有看见姐姐,原是昨夜歇在了阮美人处。”
胡才人的话音刚落,陈嫔就嗤笑了一声:“胡才人这话说得有趣,叶婕妤不在阮美人处,难不成在皇上那里吗?我记得昨夜不是叶婕妤侍寝的啊。”
陈嫔的话一说完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茹惜,茹惜刚刚撑起的笑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犹如遇了寒霜的娇花,一时间没了一丝一毫的生气,连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没了应答的话。
陈嫔满意地看着茹惜脸色的变化,却没想到一直可没说话的周嫔在一边冷冷道:“陈嫔管得未免有些太宽了,皇上召谁侍寝那是皇上的事情,陈嫔对内侍局的簿子知晓得那样分明,是不是盼着有哪天皇上会去你宫里坐坐?”
茹惜侍寝的事情周嫔自认为是她向德妃提议的,所以这件事也有她的一份子,见茹惜受辱,周嫔一时没有忍住,便呛了陈嫔几口,倒是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
陈嫔历来都是尖酸刻薄的话说得厉害,但是对于别人的反击倒是一点也没有招架之力,上次君滟,这次周嫔,一番话说得她哑口无言,只能是涨红了脸瞪着周嫔。而周嫔就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依旧那样气定神闲地拈了手边的一块果脯吃了下去。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茹惜刚刚煞白的脸色也有了一丝的血色,看向周嫔的眼神也带了感激。
这时候淑妃和玉上嫔款款走了进来,陈嫔见淑妃进来了,眼睛里面染上了惊喜,对着淑妃行礼道:“淑妃娘娘万安,玉上嫔万安。”
淑妃淡淡应了一声,伸手在耳边垂下的流苏上拨弄了几下,似乎是扭头看着流苏一般,眼神却落在了齐茹惜的身上,嘴角扬起,哼出一声极为轻蔑的冷笑,玉上嫔跟在淑妃后头,相比于淑妃的不经意,玉上嫔的轻蔑是挂在脸上的,看都不看茹惜一眼,只是在淑妃轻哼了一声之后,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君滟深知二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但是苦于两人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心中总是充斥着怒气,但也是没处去发泄,只能暗暗咬着牙。
刚刚一落座,玉上嫔就笑着对淑妃说:“昨日看的戏当真是不错,淑妃娘娘我们今日下午再去好不好?”
淑妃略略一笑,说道:“那《墙头马上》说的尽是才子佳人,我们最近看得也是够多了,什么《梁祝》啊,《牡丹亭》啊,《西厢记》啊,到底也是看得多了,有些絮了,再看也就那样,没什么新鲜的了。”
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只看着玉上嫔和淑妃就像是在演一出戏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这边淑妃一说看惯了才子佳人,那边的玉上嫔就拨弄着手上的镂空纯银的护甲,语气里多了愁闷:“那常日无聊的不看戏能干什么呢?”
淑妃一笑:“本宫只是说不看才子佳人,又不是说不看戏,那么多戏,不是才子佳人的戏可多着呢。”
如此一说,玉上嫔倒是来了兴致,乐道:“那淑妃娘娘准备看些什么?”
“如今皇上为战事烦扰,我们后宫虽然不能为皇上分忧,但是倒是能看看些文人武将的戏来,本宫倒觉得前些月看的那出《完璧归赵》甚是不错,蔺相如倒真的是个为人臣子的样子。”
一语毕,满殿的人更是一语不发,君滟看着茹惜,茹惜双目通红,死咬着嘴唇,几欲落泪。
君滟正要出口安慰,便听人通传:“皇后娘娘凤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