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晴侧身让出道路放他生路。
“你的声音?”雷诺走近晴,抬手掀起她面罩的一角。她一怔,他坚信那个声音是他熟悉的爱人,不顾她的反对摘下了她的面罩。晴不敢正视昔日的爱人,微微低头,回避一切可能让她心软的眸光。“没想到我们会是这样的重逢!”
“天亮之前离开这片林子,永远不要再回来。”晴转身要走,一道黑影从她面前掠过,雷诺顷刻口吐鲜血,双眸定凝着她,跪在她面前。她放下手里的刀,双手抱住跪倒在自己身前的他。眼眶中温热的泪花,滴落在他的脸庞。
“黑纱掩月短刀行,流影纷飞踏梦来。朵朵琼花染血色,挥刀锋芒断客魂。”雷诺嘴角扬起血色的笑容,模糊了晴哭红的眼。“不要哭,唯别而已……”
“我不准、我不准……,你醒啊,不要睡……”晴哭喊着,撕裂着夜的静寂。
一阵疾风掠过,雷诺的形骸溃散如沙,随风飘扬……
原来洛阳城中的雷府,当夜便遭到了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袭击。梦馨带着家仆和总管卜难指挥着府军作战,可那班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出手甚是诡异。没过多久,整座院子里都趟满了尸体,黑影摘掉了面具和斗篷,拔出佩刀逐个查验,不留任何活口。
宇文化及亲率大军包围了雷府,不管内力的黑衣人是不是自己人,便叫副将命人张弓弩箭,一统天罗地网的羽箭招呼,黑影等人没能躲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双双惨死在了雷府的院内。
“大人,雷家已无活口。”副将禀报。
“一把火烧了这里,我不想那个老太婆再有能力找我麻烦。另外通知在黑隐寺附近的军队严阵以待,发现可疑的人,格杀勿论。”宇文化及侧目马下的副将,策马率小队离开。
大殿内烛火盈盈,老妇人坐在禅字画下,晴面带伤感的俯首跪在老妇人的面前听候训诫。雪儿端着茶点一一奉上,慢慢坐在道台上听候吩咐。
“晴儿,那个人不配拥有你的爱。你杀了他,这件事总算是做了个了断。”老妇人将身旁的长刀拿起,要她承接。她颤抖着手臂缓缓抬起,不愿听命的接下。老妇人敏锐的目光洞察了她的心意,试探的口吻相加:“如今你已经是黑隐寺的首领了,日后你可要好好经营这里的一切。”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来人是谁?”晴放下了手中承接下的长刀,仰首向老妇人,又问:“为什么这么残忍!”
“如果你不杀自己的心上人,你便不会成就旷世奇功。当年你们的祖师爷为了让我练就这无上的秘笈,逼我下了狠心。”老妇人面带哀怨,凝望着晴的目光又道:“现在的你,就等于当年的我。你是我选中的继承人,我不想黑隐寺的未来无人后继。”
“如果爱一个人非要这么残忍的去对待,那我宁愿不要成就这旷世奇功,也要爱人活着。”晴哭着看着老妇人那张冰冷的脸孔。
“黑影去了洛阳,雷家估计是没有活口可言。但此去洛阳黑影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没回来,我想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是已经没了性命。如今你是黑隐寺的首领,不要放弃任何一个人,带人去洛阳求证你想要得到的答案。”
晴听闻是黑影带队前往洛阳,立时想到了雷家的处境。熟知老妇人性格,猜到了可能已经罹难的雷府上下。
“没事了,你下去吧。”老妇人幻术了得,话音落定的刹那,人影已不在殿内,盈盈烛火的焰芒正忿怒的向晴投来怒焰。
门外掩门的刺客关起殿门,晴觉得事有蹊跷,拔出长刀冲出大殿,一路牵制着其他刺客的行动,直到洛阳雷诺生前所居的府邸门前。
“非要走到这一步才算是圆满吗!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到黑隐寺,为什么要出兵?”晴暗忖在一片灰烬的雷府门前。
一声门响的声音惹人注意,晴跳上屋檐,一众随行的刺客随即跟进到院内,一个下人怀抱包裹匆匆潜逃。
晴用星辰阁的密语命人搜查了灰烬现场,发现一些贵重之物不翼而飞,看着要逃走的下人,欣慰的跳下屋檐进到院子里,环顾内置的圆桌上有那男子没来得及带走的一些信件。拆阅的当下,她极目速阅了那些信件的内容。发现男子是个登徒子,骗走了雷府中一个丫鬟身上的钱财,还偷走了她的心。
“杀了偷东西的人。”晴用密语下达了杀令,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身处在黑暗不见五指的柴房,属下见她脸色难看,便停下了追杀行动,守护在她的身边。“主人,你没事吧?”
“那个人我会亲手杀了他,你们都退下。”晴倔强的对身边的下属说道。
“是,首领。”众人拜退。
雨阁水榭,晴连日醉酒不醒,每日看着身旁那堆散乱放置的信,每看一次就会多喝一壶烈酒。自暴自弃的意志消沉,为什么当时没有放下刀。可是酒的醇香还是让她想起那日雷诺那时乘船来到凤阁的情景,风度翩翩的他,手中一把折扇,谈吐诗文的风流,不输当世的才子。奈何他偏偏是当朝皇帝座前的御用将军,钦赐的护国侍卫。
那夜阴雨,她曾拉着他的手跑去湖边,‘异想天开’的将随身的玉璧送给他当做信物,准备浪迹天涯。可是他并没有想着浪迹天涯,而是违心的收下了玉璧,哄骗了她的真心……
“这块玉璧是我从小到大随身的饰物,也是娘亲留给我的念想。我送给你,明夜子时,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晴张望了四周,把随身的玉璧递到了雷诺的手心。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留在这里不好吗?”雷诺诧异的问道。
“我喜欢你,可是首领不会容许我嫁给你。如果她知道我对你有情,她会杀了你,所以请你带上我离开这里,去到哪里都好。”
“这不是我要离开的理由,我会说服首领,让她心甘情愿的把你嫁给我。”雷诺拒绝。
“千万不要。首领会按照族规,定会将你剜心明志,来祭奠家族的先人。”
“她们永远接触不到我的心。”雷诺握住晴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慢慢将身子靠近,完美的契合角度,亲吻了她的唇,乱了她的心神。“要走,我们一起走。”
那幕感动,深深地如刀子一样扎心,痛的晴无力的借酒浇愁,只是拿起酒壶的当下,壶中的醇酒一滴不剩的饱尝别离的残酷……
家法堂内,烛火莹莹。雕客忙着绘制新的的图案备簿,见晴走进堂内,赶忙放下手里的绘图躬身迎接。
“小姐还是请回吧,首领不准你来这里的。”雕客躬身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要你亲手为我雕花,为我铭心。”晴满身酒气的要求道。
老妇人不知何时站在家法堂外,看着晴喝醉的背影,暗示雕客满足她的要求,自己却留在门外定凝屋内。
“小姐先香汤沐浴,随后小人换件衣服再来侍候小姐雕花。”雕客恭请她入偏殿,两名婢女随侍左右。
帷幔纱帐,朦胧了皎月,沉醉了痴心。香汤自迷,随侍婢女见晴沉睡,便用绸纱包裹抬入工房。
蒙面的雕客,双手端着呈载纹身用的戳针跪在晴的面前。随侍的婢女卷下围在她身上的绸纱,雪白的背,一点瑕疵不在的呈现在雕客的眼中。
人性的脆弱,通常会以此渡过生命中的伤痛,得以铭志得继续把生命延续下去。刺青刺破的正是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情感。
做为雕花的雕客,他必须了解每个刺青背后的秘密,更要明白来人的心境如何,是否愿意接受纹身的痛楚。可这些,雕客却无从得知。因为晴早已随酒意酣睡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
雕客呆呆的看着晴的背,老妇人走进屋内,随手在工台上写下了一种花的名字,随即雕客便将这种充满魔性的花纹雕在她身上。
曼珠沙华,具有绝处逢生,独立苍茫的花语。雕客手里的戳针一点点的完美雕花,戳针一针针的刺透她白皙的皮肤,被针过的肤质有些泛红,她虽然酣睡,亦痛的惊醒过来,双手紧紧攥住绸纱。
“麻烦你在雕花完毕的时候,在我的左肩上雕一个字。”雕客停下了雕花,等候晴嘴里的那个字。““诺”,就这个字吧。”雕客侧转了视线于门外,老妇人点了点头。雕客的手抚过她的左肩,刹那过后,一个流线优美的“诺”字雕在了她的肩上。她背上的彼岸花也栩栩如生的绽放,一株开在接引灵魂至彼岸的道路两旁,连结阴阳两界的花,花开叶落,永不相见。……
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萧皇后手中的肖像,水榭画案前,隋炀帝见她神情异常愤怒,怕她会伤害自己,便疾步上前收起了她握在手里的匕首。她的指尖不知是刚才的不小心,还是有意的划破。血,让她心里的痛暂时停下。她挣脱他的手,紧盯着画中人物的咽喉,一刀割破,画纸一刀两半。
“恨,证明你还在乎他。杀了他,你才会真正的放下感情的束缚。成为朕的女人,以后宫中便不会再有雷诺其人。”隋炀帝拿起画案上一半画像,对萧皇后说教。
“为什么要借刀杀人!难道皇上就一点也不怀疑宇文阀的居心吗,还是你宠信闻谋士这样的佞臣可保您的周全吗。”萧皇后哭红了眼,怒睁道。
“这件事始终都要有个结果,只是朕没想到你对他用情跟对朕一样深。”隋炀帝失落道。
“我的确恨他,恨他不负责任的丢下我们。恨他不负责任的辜负我这个姐姐对他的期望!如果说,他在皇上的眼中与臣妾有暧昧,那臣妾便不会在辩解什么,只求皇上赐臣妾一死或是囚禁于冷宫。”
“朕会亲自把这件事做个了断,等我回来。”隋炀帝扯下衣角的一块的衣料绑在萧皇后划破的指尖,侧身通过。
雕刻房。
“谢谢首领当年不吝收留并赐教我武功,这是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恩情,为避免江湖的追讨,我会化名离开这里了结此事。”晴眼光凶现,杀念动,无人寰。雕刻的师傅死于逃避不了死亡的目光,肌肤寸寸干裂而亡。冷漠的老妇人只是旁观这一切,不曾出手。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我就为你祈福,我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老妇人在一块特质的令牌上剑刻了晴的名字,拂袖一抹令牌上的金屑,交到她的手里。
晴接下那枚令牌急于起身,老妇人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她打坐在殿外刺客们的面前,时妃瑄已然。
“首领,洛阳的信鸽飞回来了。黑影他……”刺客低着头呈上传书。
老妇人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闭上眼。
“宇文阀背弃了信义,杀害我的族人,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老妇人愤怒道。
“我去。”晴慢慢坐起身,婢女们上前为她更衣。
半晌后,老妇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想在你离开这里的时候,用不死印法为此行和你同去的伙伴增强战斗力。虽然你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但是这次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我们开始吧。”晴打断了老妇人的话,密实了双掌诵读不死印法。
水(静心,不动心,保持不惑的意志);量(命门,生命力,不死之身的练就);
战(判断,战斗力,勇猛果敢的斗志);者(复原,通灵力,自由支配的力量);
觉(感应,读心术,擅知人心的能力);幻(隐身,超能力,擅于遁去无影踪);
空(控制,救赎术,简单的自我救治);守(防御,抵抗力,防止敌人的卫戍);
善(佛心,佛陀境,心即禅万化冥合)……
行动前的联结手印,使殿外的刺客战斗力倍增。印的结法按照水、量、战、者、觉、幻、空、守、善的顺序一次诵出,晴一边口颂印名,一边在胸前将双手合拢,手指交叉连续变换手势。完成不死印法的当下,凝神片刻后睁开眼,老妇人欣慰的看着她。
“我等你回来。”
晴躬身向老妇人行礼,率领殿外的刺客离开……
这夜,临淄隋军海防营留守宴请宇文化及一行。同席陪坐才子莫名为娱宾自赋小词数篇,歌姬舞姬更是大方得体的应酬。
“宇文将军难得来小寨视察,今晚让小寨蓬荜生辉。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临淄守将豪气干云。
“守将太客气了,本座同你干了这杯。”宇文化及举杯同饮。
酒足饭饱之时,恰是晴率领刺客杀到之辰。她和族人纷纷黑衣塑身,武器精良的集结在海防边境之地。一个即将宣判他人死刑的命令从她的口中传出。她那冰冷的瞳,垂下山峦的高度,一望无垠的海岸线上联排的驻扎着一座座坚壁的堡垒和绵延的营帐。
垂视山下的校场,宇文化及居中,守将及莫名各席左右。看上去言谈的很风趣,歌舞也很精彩。
晴率领族人隐没在树林里。一个命令的手势,潜伏的族人跟随她轻盈的脚步,灵敏的出击。悄悄潜入军营的哨站下。哨卡上篝火通明,一刺客娴熟的取出吹矢,一针见血的结果了哨兵的小命。隐藏在她身后的刺客们纷纷涌上哨卡的塔楼,刀刀致命的突袭,顺利潜入。
黑暗的身影,冰冷的袭击了军营外围的守军。晴率领部分族人潜入校场,来回巡视的侍卫几乎隔绝了她的刺杀行动。碍于此种情形,她不得不派人潜出隐蔽,吸引大批侍卫离开校场。宇文化及征战多年,刺客的小动作根本不屑一顾。
护卫在校台上的侍卫,大多是宇文化及从洛阳带来的亲信死士,即使遇到突发事件,或者敌人的刀架在脖子上,也难要他们放弃守护主公的重责。
莫名闻声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匆匆跑过,大队侍卫前去合围捕杀。
“守将大人,营中有刺客!”莫名惊呼道。
“莫兄,区区几个毛贼就吓到你了吗?”守将嘲笑道。
宇文化及稳如泰山的坐在位置上喝着酒,隐藏在暗处的两名刺客跳上校台造次,守将拔剑相对,两支羽箭刺穿刺客的胸膛。莫名害怕的躲在侍卫的盾牌后。
晴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宇文化及的弓箭手射杀,眼中骤然火冒三丈,想为同伴报仇。一番审时度势后,按耐着性子另觅时机。校台上的侍卫抬走两名刺客的尸首,由于害怕而逃命的歌姬舞姬重回台上,再献歌舞。
“撤!”
一名舞姬害怕的缩在帐篷里,探头向校台上张望。正巧晴率领刺客们撤退,不巧被她撞见,那名舞姬害怕的昏倒在地,一名刺客将她拖入营帐内,正要宽解她的衣服,立时出手阻拦。
“无耻之徒,还不住手。”晴喝道。
那名刺客见晴到来,立即穿起衣服灰溜溜离开。她昏倒的媚态任凭男人无从自拔,顿生一计,决定假扮她登台献舞,以便接近刺杀目标。
不一会儿,晴衣饰妖娆的出现在校台上,宇文化及一眼就认出她,看着她献舞,看着她眼神中的杀机,处处针对自己。
“莫兄,刚才是个小小失误。我们来喝酒,快点满上、满上。”守将举杯,侍女为他斟酒。
莫名举杯迎逢,留神的看了一眼正舞蹈的晴。后怕的丢下手里的酒杯,她藏在袖中的匕首拔出刀鞘直指他而去。宇文化及拍案振起青龙宝剑,挡住了她的匕首,刺伤了她的手腕。
莫名丢下手里的酒杯,夺了侍卫手中的刀,毫不留情的向她砍去,宇文化及出手救下晴。
“住手!”宇文化及揽住晴的腰肢,震慑性的出手劝架。
“你这个贱人,胆敢刺杀本将的军师,看我怎么收拾你。”守将拿着刀冲向晴,宇文化及的侍卫纷纷拔刀相持。
“莫兄、将军,和女人动气,非君子所为。不如要我来做个和事老,此事就此作罢。”宇文化及丝毫没有要放开晴的意思,搂着她和莫名、将军谈。
“不要你假惺惺的做好人,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晴挣扎道。
“你最好保持安静,否则我会把你抓回洛阳当奴隶。给我一辈子打扫房间、煮饭、洗衣服。”宇文化及严肃的说道。
“宇文大人,我希望你把人交给我们处理。”莫名用命令式的口吻对宇文化及说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坐在侧座的守将看着两人相持,却无能为力。
“听宇文大人的口气,似乎是在警告我,她要跟你姓宇文了,我说话是不是该小心点了。”莫名握紧手中的刀,恨不得朝他们一刀劈下去。
一旁的守将坐不住了,挥退左右,上前劝解:“宇文大人、莫兄,一人让一步,大家好说好商量。”
“没错。本座很喜欢她,想要她和我一起回洛阳,这样可以吗!”宇文化及语调轻蔑的对莫名说。
此刻前来劝架的守将无从开口再言,莫名丢掉手里的刀、丢掉腰间系着的玉璧。晴突然心中一阵刺痛,眼角不自持的流下眼泪,滴在宇文化及的手掌上。用力挣脱他的手臂,跪在地上,拾起那枚玉璧捧在手心。
莫名毫无人性、毫无感情的趁她不备,夺了另一侍卫的刀砍伤她的肩膀。宇文化及一记铁砂掌把他打倒一边,任由他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都说了,不准你伤害她,就是听不懂。”宇文化及抱起晴转身前往帅营驻地。守将带兵请走莫名,扶起的当下,他仍旧吐血不止,途中送去军医处救治,可灵药无用,只得盖起白布抬去义庄。
帅帐内,烛台上的烛火盈盈。
晴一个人坐在床榻上看着手里的那块玉璧,不是因为那块玉璧雕琢的精致,而是那块玉璧的意义不同。抚着肩膀上的那个‘诺’字纹饰,不由得想起了与雷诺身前的种种。宇文化及虽是奸佞,但对女人还是很感性的。起一壶好茶,斟满茶杯。
“我是来杀你的,为什么还有救我?”晴低沉道。
宇文化及一怔,转身微笑道:“因为我打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你,所以我不管你是敌人还是普通人,我都有兴趣把你感动。”茶杯放在晴的手上。
“你杀了雷诺,杀了我的夫君。”晴怨怒的看着宇文化及,丢掉手里的茶杯,溅了一地茶渍和碎片。
“对不起。”
帅帐四周杀机四伏,晴的族人前来救援,根本不顾及宇文化及的侍卫存在,拔出各自背后的长刀,吱吱的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
宇文化及听到帐外的异常,刚要走出一会儿,前营的哨兵就赶来通秉莫名的死讯。“启禀宇文将军,莫名先生刚刚伤重不治,被送去义庄了。”
坐在床榻上的晴眼前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对莫名的死没有半点同情。看着细心照顾自己的宇文化及,实在是无可挑剔,可任务使然不得不继续下面的事。
“好点了吗?”
“他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宇文化及微笑着点点头。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要你的命,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没有资格。”宇文化及把随身的那枚玉璧放在晴的手心里。
“这?”
“忘了雷诺,让我给你幸福。”
“幸福?”
帅帐外,刺客们纷纷跳下隐蔽自己的灌木,准备近身合围帅帐。宇文化及的守营侍卫见刺客来袭,纷纷拔刀迎敌,刺客们取出飞镖掷投一处,数百枚飞镖如流星一般劈头、断指的射杀帅帐外的侍卫。
待帅帐外的侍卫被斩之后,那些刺客拔刀进入,宇文化及用铠甲护住晴的身子,躲到屏风后,趁刺客探查的工夫,杀出帅帐,驾马一路载着她朝岸边奔走。
不知道那些刺客是不是晴的族人,也无从沟通。竹筏驶过河堤水坝,沟渠中的暗礁未曾躲避及时,双双落入河水中顺流漂浮。
冗长的大河,曲折蜿蜒。晴身中致命一刀,换做旁人是必死无疑的大碍。可她是不死印法的练就者,她不受天命的灵魂没有堕入地府。身上的刺青透过她身上血衣的表层,对水下的生物发出告诫,不得入侵。
宇文化及挽着晴的手顺着河流,漂泊了几个时辰。远在星辰阁的老妇人有所感应,知道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的气息,想要施咒拆散,又于心不忍,犯了同当年一样的错误。
道场沙地,老妇人盘膝打坐,双掌合十,碎念枉生咒。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枉生的灵魂凝聚僵死的躯体,心燃地火,重生意念,不死之身的庇佑……”
晴未亡的灵魂得到感应,在水中慢慢的怂恿受伤的躯体连带着宇文化及一同挣扎起来。
“不死之身的灵花,刀刃的伤疤,凝聚天地真气,求生复活!”道场上的老妇人倾注毕生的精元灵力,此时的晴面带挣扎,双臂有了知觉,拼命的划动深蓝的河水,脱手宇文化及顺水流搁浅在岸边,一个人顺着水流继续漂泊……
一辆马车停在湖边,车上的财主被下人扶到湖边烤火。晴漂泊在湖水中搁浅在了溪边,马夫去往湖边解手,看到浮尸一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爷、老爷,湖边有个人,不知是死是活。”马夫咋咋呼呼的跑回驻地,急急忙忙的禀告。
身子有些发福的财主拄着拐杖向湖边走去,马夫胆小地跟在身后。晴呛了一口湖水吐出,睁开眼,慢慢地从湖中上岸。财主和马夫吓得脸色发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双腿打着哆嗦。
晴摇摇晃晃的上岸,走到篝火前扑通摔倒在草堆子上。商人和马夫慢慢转身,二人偷偷转头去瞄。
“老爷,她不会是又死了吧?”马夫胆小地问道。
“先看看再说。”商人走近晴的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去感触她的鼻息,笑着转头对马夫说:“还有气,快点把她扶上车,咱们也早些进城。”
“是老爷。”
洛阳城下的夜色不比商人家乡的景色怡人,但却充满了一丝凄凉之境。马车进到街道一路朝着南面的城垣驾车,路过被火烧为灰烬的雷府前,马夫留神的看了眼,继续朝着南城门下的夜市行驶。
一块悬挂在半空的招牌,一个偌大的“药”字随着晚风来回拂动。
“老爷,这里就是一间医馆,我们就在这儿给她看病吧?”马夫问道。
商人撩开车帘瞅了瞅,抱着晴下车急急地迈步进到医馆里。正准备打烊的伙计看到有病患入内,立刻停下手中的打扫帮忙扶人到后堂。医者曾是雷府的家医,见病患的模样似是新少夫人晴,立时警惕地走去大门外张望了一番,掩门回到后堂。
“二位,来时可有人盯梢?”医者谨慎道。
“这位姑娘是我们在城外的湖边救下的,大夫还是快快看看她的病情吧。”商人救人心切道。
医者命人取来药箱,受了重伤的梦馨拄着拐杖从里屋走出。看着一息尚存的晴,眼中便充满了敌意。不顾自身的安危,硬是拿起一把剪刀朝着她走去。
医馆的学徒撞见,赶忙拦住梦馨:“少夫人。”
“让开!让我杀了她!”梦馨哭道。
“这位是?”商人问道。
“少夫人,你不要冲动,少爷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再说,没找到少爷的尸首那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医者安抚梦馨道。
还在闹情绪的梦馨丢下手里的剪刀坐在一旁,医者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认真的为晴诊治。
“大夫,她没事了吧?”商人问道。
“少夫人脉象与常人不同,此刻我已施针救治,相信过了今晚便会醒来。”医者欣喜道。
梦馨起身拄着拐杖来到晴的榻边,慢慢坐下,愤怒着一个人盯着她看。医者吩咐徒弟们收好屋子里的尖锐之物,留下个守夜的徒弟,便各自散开。
商人站在门口不时注目着屋内的她们,医者站在门口也微微侧着头留神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她们看起来有些冰、有些刺。”商人自语道。
“梦馨是雷府少爷的正室,你救下的晴是雷府少爷的侧室。虽说男人纳妾不算什么,但雷府少爷是个专情的人,喜欢晴夫人,而梦馨夫人是雷老爷和雷夫人托媒下聘的儿媳妇。在外人眼中晴夫人是第三者,可事实上梦馨夫人才是第三者。爱情这东西是我一辈子医不好的伤痛,即使我有良药良方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药剂。自从晴夫人离开了雷家,少爷便带着军队前往那个神秘的黑隐寺剿灭当地的一伙刺客武装。晴夫人是那伙刺客武装的首领,这也就是梦馨夫人这么恨她的缘故。”
“那你家少爷他?”商人止不住好奇,问道。
“据说少爷被晴夫人一刀砍死,当即尸首就化成了一股黑烟遁入泥土中。老朽活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事。”
夜里的星宿点缀在了星空上适当的位置,一轮半月悬于当空。隋炀帝与萧皇后用过晚膳后,行于龙德殿的路上。禁军肃立在了龙德殿下的石阶两侧,禁军都尉率部亲自押解医馆内的一干人众等在龙德殿下。
宦官尾随在隋炀帝和萧皇后的身后,此时陪驾的闻谋士与下臣细语连连,道:“叫你们办的事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