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愿意死在你的刀下。”
驻守在主舱门口的士兵已经张弓拉箭,近卫持刀准备短兵相接。舱门慢慢开启,雷诺佯作醉酒,怀抱衣衫粗大的晴走出船舱,放她上了小船回去,内侍监命令弓箭手张弓瞄准。
“慢!这个女子我喜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她分毫,更不能因她而迁怒于岸上的那间令人忘返的‘天堂’。”
“奴才遵命,可是将军你……”内侍监看着雷诺胳膊上的刀伤,一时紧张地问道。
“传医官替我包扎一下就好。”
“是,将军。”
一砚浓墨,一月琉璃,一夜悱恻,一叶留字。晴醒时,镂空一室。赶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开启那扇相识雷诺的窗,只见泊在码头上的楼船悄声不见,留下湖水碧波静静流淌。
佣人拿来一件衣裳披在晴肩上。她惊身回转:“怎么是你?”
“这是雷公子临行前留下的信物,说是他回京复命后便会遣使前来迎你过门。”佣人递上雷诺留下的一片金叶,晴心领神会,一展笑颜,羞答答的接下那片金叶。
入夜,河岸上百花灯火齐明,一艘华丽的楼船和几只载满聘礼的小舟徐徐前行。悬挂在各船头的鞭炮十里河岸皆可闻其声,晴素颜匍匐在窗台,面如桃红,心如蜜饯。边看手中金叶,边浮想连连。
酒保和美阁老鸨一行数人堵住了晴的房门,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彼此都心里有数。
“不必劝我了妈妈,女儿的幸福已经向美阁来了。希望妈妈会尊重女儿的选择,给我幸福。”
老鸨看着晴心意已决,便不再强加阻挠。使了眼色,几名佣人呈上美阁镇店至宝凤冠霞帔,金银饰物。梳妆台前,一番精心打扮,她一抿唇前的红纸,浅浅的对铜镜中的映像微笑。
“女大不中留,我只想在你成亲之前和你单独聊几句。”老鸨楚楚可怜的坐在梳妆台旁的凳子上。
屋内所以下人皆退,门扉掩。
“这是雷公子给我的信物,金叶今夜,就是此时。你看……”
“晴儿,我知你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子,不便多说其他,总之你日后嫁到雷府自己要处处小心。娶你的那位雷公子可是当朝的武将,就连当今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如此之人,必定身旁小人、奸贼多不胜数,谨言慎行才是你日后生存之道。这块古玉是你娘亲托我交给你的,如今我送给你。想我或是美阁,不方便回来就拿出这个看看,别断了念想。”
晴看着老鸨手里的古玉,戴在颈上,覆上深情的拥抱。
老鸨立时变成了杀手行会的那个妇人模样,晴感觉到一丝冰凉袭在背上,想着老鸨说话时的样子以及那块古怪的玉佩,猛地放开,只见自己的推断丝毫不差,一时额角惊出了冷汗。
“自以为幸福降临,却忘记了你的身份。晴儿,我可以成全你跟雷诺的缘分,但是你必须要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堂堂正正在一起生活。我答应你,只要你替宇文阀杀了狗皇帝杨广,我会允准你退出,跟他一起隐姓埋名的生活塞外。”
看着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娘亲’,晴的心开始有些忐忑,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更知道杀手行会的规矩。即便是首领肯准放过哪个杀手去逍遥生活,其下场必定是生离死别的境遇,因为杀手之间根本就不曾有过安全感。
窗外的雾气很稠,前来迎亲地楼船将湖面占据,戒备森严的近卫伫立船头。
“大人,该是您做个选择的时候了。”宦官进谗道。
“就因为她是杀手行会的人,所以我就要剿灭她吗?”
“大人乃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勇将,如果大人身边有此女子相伴必定会对宫中的圣驾有所冲撞,奴才只是想提醒大人,前途和流亡只是两条逆向行走的路,三思啊。”
雷诺仰视着站在窗前俯视河岸上的晴,四目相对间眼神中夹杂着好多想要当面说出的话,楼船靠岸,宦官招手唤来禁卫准备。
“我爱她。”
宦官听完雷诺说的一句“我爱她”,眼前顿时停住在他视线的侧面,高举的手臂僵住,慢慢落下。
“大人,您的前途难道对你来说就那么不重要吗?”
“我爱她。”
宦官再次听到雷诺的那句“我爱她”,不再提醒,侧身屏退身后的禁卫恭送他走下楼船,随着礼乐的奏响,再无转圜的余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主子一步一步陷入是非的泥潭中,拔腿不得。
凤阁中,宾客满园。
“举案齐眉,鸾凤和鸣。”这是亘古永恒不变的话题,更是恋人之间最后的归属。雷诺戎马半生,平生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子,一见钟情的允诺是他漂泊已久地心落定的归处。
晴面对铜镜,看着自己忐忑的神情,婢女迎前为她戴上凤冠,她固执地只手在梳妆台首饰盒里挑了一根罕见的玉器发簪戴在发髻上。
“夫人,这好吗?”婢女为难的问道。
“大人若是问起,我会解释的。”
婢女们纷纷低头,晴莲步走出房间,坐上一早就备妥在院子里的红轿子。
“起轿。”酒保高呼。
迎亲的队伍伫立在凤阁外,喜气洋洋地的宾客们窃窃私语地说着这对新人从开始到结合的种种轶事,也有的贵亲觉得雷诺在处置这段与晴的感情有些不理智,毕竟封建年月的世俗观无法超脱当时时风的左右。
一身新郎装的雷诺深吸了口气,微笑着迎接今夜最美的新娘晴。走个过场的轿夫落停轿子在楼船前,鞭炮声掩盖住了礼乐的优美声,平静时刺鼻地火药味蔓延在空气中。
雷诺打开腰间的摺扇驱散这空气中火药味,一阵疾风吹过,像及时雨一般帮忙驱散。宦官站定在轿子旁高呼:“新郎踢轿门喽。”
轿子中的晴仿佛在等着雷诺为她开启那扇幸福的门。
“晴儿,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雷诺暗忖道。
雷诺起脚踢了三下轿门,宦官再次高呼:“礼成,送新娘子入洞房喽。”
雷诺开心地掀开轿帘,转身蹲下等待晴的双手搭在肩上,进而背起走上楼船。凤阁中的宾客们高呼开心地喜悦,而美阁中的那些姑娘还在遥遥观望着,梦想着下一个有情郎来把自己领走。
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千金易得,佳人难求。
简单的婚礼,简单的礼仪。不是雷诺嫌弃晴的身份而砍减婚礼的过程,而是兼顾到来宾们的身份和来自朝廷的压力。
身为国之武将手握重兵的雷诺,依照旧礼,所娶的女子都应是名门闺秀,王侯之女。可他偏偏迎娶了一个青楼女子,虽然她只是卖艺,但在外人的眼中与那些卖身的女子无异,都是男人寻欢作乐的玩物,没有什么节妇而言。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深深地撼动了他的心,此生的约定延续着来世地续缘。
楼船上灯火通明,禁卫军撤下甲板守候在船体的左右护翼。
一台香案,一桌丰盛的菜肴摆放讲究地奉上。雷诺在与晴拜过天地人和之后,夫妻的交拜完成了婚礼的最后一环。
“娘子。”雷诺双手揭下晴的红盖头。
“夫君。”晴浅笑道。
“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必将日后与我同携白首。”雷诺坐在地板上的蒲团,双手托起跪在蒲团上晴的双手:“谢谢你肯把一辈子的幸福交给我。”
“今天是我们大好的日子,夫君我们一起喝一杯合卺酒吧。”
“当然。”
喝下一口交杯酒,爱情是否真的会不朽。晴看到了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然愿把一生相托的雷诺明知前路是一条不归路,但还是无怨无悔的爱着她,一起去想象未来的种种美好。
露天的礼堂,二人在喝下那杯交杯酒的同时,楼船下的那些宾客无不欢呼,惊呼。宦官跟随雷诺多年,算是心腹肱骨,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主子一意孤行不能劝阻,心头着实难受了一阵。但此刻这么喜庆地日子,他也只能把未来的一切当成是过关斩将来看待,一起同主子面对。
“来,大家为大人与晴姑娘的喜结良缘干杯。”宦官举杯示意诸位在场的宾客庆祝。
雷诺起身站在甲板上俯视楼船下的宾客,回身邀晴一起接受来宾们的祝福。
一道寒光一闪,晴察觉到在凤阁之上有个人影,顺着那道寒光看去,人影遁去。心系雷诺的安危不顾己身的安全用身子当盾牌阻挡着杀手的视野下手不得。
宦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心中还有忌惮这位女主子会是男主子前途及命运的绊脚石,但从她的处事与行事,却处处是以男主子为先,舍己为心爱的人。前一刻的忧心忡忡拂去不在,此刻满是欣慰与开心。
“想什么呢?”雷诺笑着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触。”
“什么感触?”
“人人都想醉一场,寻求可以天长地久的另一半。但人心又太容易破碎,往往有的人有缘分却难等到终成眷属。”晴忐忑的心又纠结了起来,比此前与“娘亲”一起交谈的时候还要更加的纠结不安。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搅乱了好心情,是那个杀手警醒了她渐渐坠入爱河的心。
雷诺听人说起过新娘子在嫁入夫家的一刻会心情有所波动,本以为喝过了合卺酒就会很自然的相处,可惜没有想象的那么完美。
一段情似一杯酒,越香醇的酿越久。喝过了那杯合卺酒,雷诺便把未来的日子交托给了晴。拔出士兵身上的佩剑斩下她的发梢,众人惊惧地看着。结了发的结塞进一个福袋,挽起她的手走去那桌丰盛的酒宴。一只手挽一只手,交过杯、碰过这一杯的嘴,印下的唇印不言悔的准备共患难一辈子。
晴看着手中福袋却一把推开了雷诺,楼船下的宾客纷纷抬头看去。
雷诺身为新郎又是当朝的将军,说什么也不能在宾客面前失礼,回步晴前细语道:“心里还在忐忑吗?还是你哪里不舒服想要先休息?”
“都不是,是我的个人原因。”
“不要孩子气了,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原来人家说嫁人的女子在行礼前后都会有情绪波动,没想到是真的。”
“你是真的想娶我,还是……”
雷诺严肃的看着晴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不要太情绪化了好吗?”
晴眼神中苛求的望着,雷诺无语再求,楼船下应酬的宦官登船,凑上前解围:“恭喜大人与夫人喜结连理,如今群臣与宾客都酒足饭饱,我看夫人可能是累了,不如大人先扶夫人进去休息,剩下的事由奴才来办。”
宦官的话犹如及时雨一般,雷诺顺着他的好意继续婚礼的下一步,晴佯作醉酒的样子下楼甲板来到新房休息。
“今晚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睡的话我去书房将就一晚,等明天回去洛阳之后,回到我们的家里再做打算。”
“或许我们的爱情只是一时冲动,或许在你的心里我不过就是一个过客。”晴坐在床榻上,正视雷诺。
“或许你的担忧是对的,但是我雷诺说话从来都是一句是一句,如果你质疑我对你的爱,那我就暂时不会动你一个指头,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爱不是冲动,我会等到你真心的愿意为我褪去身上的衣服。”
宦官躬身立在舱门外,隐约听到雷诺与晴的谈话,心里原本的欣慰和喜悦顷刻被刷去,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隐忧。
雷诺退出新房,关上门随宦官下去楼船与岸上的宾客们欢聚一堂。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员昔日的幕僚举杯而来:“今夜可是将军和晴姑娘的大好日子,闻谋士这杯水酒先干为敬。”
宦官列席站在雷诺身侧倒酒:“大人请用。”
“闻谋士客气了,这杯酒末将敬你。”
宾客见雷诺酒兴不错,纷纷举杯要敬,站在一旁的宦官岂能不闻不语,端起酒杯替主人挡酒:“大家这么敬新郎,是想新郎喝醉吗,今夜可是大人的大好日子,我来和大家喝,干杯!”
听着楼船下的歌舞声乐,一个人闷在新房里的晴矛盾的心里作祟,忍不住想要看个究竟,打开窗户静静地观望。
一个黑影上了楼船,待晴察看的当口,杀手行会的主持现身在新房内:“想不到他为你准备了这么多,看来是真的想跟你过日子。”
“娘亲,不要伤害他。”晴跪在地上恳求道。
“刚才在甲板上为什么阻碍我的行动,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让你们一起开心的生活下去吗?”
“娘亲。”
新房外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老妇人警惕道:“我可以暂时留住他的性命,但是你到了洛阳要记得你该做的事。”说完趁着月色跳窗遁走,晴看着窗外的月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虽然心里已经容不下雷诺之外的任何男子,但这爱提心吊胆,不敢深爱,儿时的梦被彻底打碎。
“为什么连我最后的一点心愿都要夺走……”
楼船下的宾客们欢笑声掩盖了晴的哭泣声,雷诺置身在群芳围绕的歌舞中,跳着不美的舞步,踩着踏错的鼓点,乐不思蜀地流连美酒与佳人之间。
看着心有郁结的雷诺,宦官心头甚是堵得荒。
宴席里祝酒的宾客们纷纷举杯痛饮,殊不知早已喝醉的雷诺正用内力逼着酒水出体外,笑脸迎人的左一杯、右一杯。
“大人您醉了,不能再喝了。”宦官夺过雷诺手中的酒壶扶道。
“我没醉,接着喝。”雷诺豪气地说道。
“来人,扶大人回新房歇息。”宦官示意左右仆从搀扶着雷诺,一面又歉意地遣散到场的宾客。闻谋士一道上船,并命令水手即刻拔锚航向都城洛阳。
夜行的楼船在运河上犹如一艘乘风破浪的旗舰,航道上皆有沿途的守军旗语询问,因为是皇帝的御驾船只,所行之处守军们都给予了最大的方便。
“我不回新房,叫歌姬舞姬到甲板上给我歌舞助兴。”雷诺瘫坐在地上的蒲团,命令道。
宦官不敢违命,匆匆下楼去到新房请示女主子晴的意思。
“启禀女主子,男主子现在要看歌舞伎,但这艘楼船属于皇家御用,没有擅长歌舞伎的女仆。奴才斗胆,想请女主子代劳,顺便规劝男主子早些休息。”
躲在新房里偷偷哭泣的晴听到宦官的禀报,心头虽然有些不快难舒,但宦官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毕竟自己的出身是会让人联想到那些。拭干了眼泪,起身站到门前回道:“我一会儿就上去。”
闻谋士身为雷家的旧幕僚,心里却想着如何讨好朝廷中的大员,想要跃上龙门成为天子的门生,掌握一方的生杀大权成为封疆大吏。看着主子雷诺醉酒时的模样,觉得他的心被感情牵绊已难成事,便不再惋惜的白了一眼站在船桅杆旁。
简单的妆扮掩饰哭过的眼角,晴穿着喜袍登上甲板。
“见过夫人。”闻谋士有礼的拜请。
宦官深谙闻谋士此人的心机,示意晴回礼后站定在雷诺的面前。
翘脚侧卧在蒲团上的雷诺拄着晕晕沉沉的额头,迷醉的神情,颇具杀伤力地一眼凝眸,摇晃手中的酒壶举高倾倒入喉。
“女主子,男主子在这样喝下去恐夜深露重有伤身之忧。”宦官躬身在晴右侧,一副忧心主子安危的样子,心细如尘地提点着。
“让我单独跟他呆一会。”
宦官看了看晴的神情,点点头摆手示意下人退下。闻谋士迟迟不走,站到楼梯上静静观望。
绯月难捉,月影孤寒。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停留取下系于腰间的玉箫,蹲在雷诺的面前递妥。
雷诺会意地坐起,摆出一个乐师的模样准备吹奏曲目。闻谋士站在楼梯上瞪大眼睛看着,不眨眼的生怕错过精彩的瞬间。
“这一曲我只为你跳。”
雷诺吹奏的箫声轻扬而起,晴长袖曼舞,婀娜多姿的跳着他从未见过的古舞。这支舞是她在杀手行会学得最美的一段舞,这段舞,意境就在两人心间。旁人只能感官舞者的舞姿不凡,却无法得知舞者心内的尘世。
晴在甲板上如娇艳的花朵一般含苞待放,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悠香令人迷醉。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步,宽袖开合遮掩,衬托她那仪态不凡的绝美姿容。闻谋士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晴美目流盼于雷诺,他的心猛的跳速加快,一心想要她停留在自己面前,却无法用心触及她漂泊已久的心,难为她的心寻找栖息之地。
箫声骤然转急,晴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玉手挥舞,纤足轻点,华衣飘摆,宛若凌波仙子。
曲段缓和,晴舞身俯地。微启额头,散落一地的头发甩起,躬身舞步最末谢礼。
“你舞的真好。”雷诺感叹道。
“大人过奖了,我说过,这一曲我只为你而舞。”
“夫人的舞姿超群,迄今为止是我看过最美的舞步。”闻谋士不顾臣与属,主与仆的关系步上甲板称赞道。
雷诺起身向晴,被她远远地喝足道:“不要过来。”
“我只是想亲近一下刚才那支舞的主人,为何要拒绝我的靠近。”
“请大人留步。我想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一如我们的感情一样,就像一望无边的迷雾森林,迷路了就有可能走散,如果在交叉口相遇,可能结果美好又或者……”
“我不准你这样说。”雷诺再要走向晴,她依旧倔强地退走。
“别过来!让我把话说完。”
雷诺不听要继续走向晴,她却情绪化的手握发簪直指自己的咽喉要挟:“都说了不准你过来,站在那里。”
“好、好、好,为夫不动,你先把簪子放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退后、你也是。”晴嚷道。
“夫人你冷静点,大人是不会逼你的。”闻谋士劝道。
“我很冷静,只是他不冷静。成亲本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再举行,你自作主张根本就没有尊重过我的想法,根本无视我们女子的地位。”晴故意拿着雷诺有欠考虑的事情当理由,心里明镜这话说完的后果是什么,宁做弃妇也不想心爱的男人成为杀手行会锁定为刺杀的目标。旁人无从得知她眼中的无奈,她却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才开始这样行事。
“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我愿意像你道歉,我愿意承受你对我的冷漠,但是我的心是爱你的,这一点请你记得。喝过合卺酒,白首不相离。”
晴的心被雷诺的话撼动,原本下了要离开的决心一下子荡去在风中,飘散在四目相视之下。楼船上的禁卫与迟来的宦官纷纷嚷嚷着不让这位新过门的女主子想不开,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着,可她却执拗的坚持着。
“你想我怎样才肯放下簪子?”
“很简单,到了洛阳之后我要你休了我,然后告示天下说你会迎娶我未成年的妹妹雪儿为妻,这样我就放下手中的簪子。”
众所周知晴的妹妹还是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成为雷家的新夫人。雷诺乍听以为是她在胡言乱语,但细细想来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会有此顾忌,这从一开始成亲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不能说的秘密挂在脸上。
晴的话一出,众人纷纷异样的眼神投向站在船头玩耍的雪儿。
“雪儿,就当姐姐自私一回,我不能看着你的姐夫有事更不愿丢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
“夫人,你这样做对得起大人对你的一片真心吗!”闻谋士质问道。
“就算是对不起我也要这样做。”
“你!”闻谋士怒怔。
“够了!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不愿嫁给我的理由,你我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第一眼就确定的答案我是不会更改的。至于你的要求我不会答应,但我会好好照顾她,直到你回心转意。”雷诺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又怕旁人看出端倪背对着又道:“不论你的心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只要我们之间不曾圆满的爱过,我就永远不放弃最初的那份爱。你先回去休息,天亮之前我们就能到达洛阳。”
“男主子!”宦官进言。
“回到洛阳我希望你能陪我把接下来的过场演好,我不想我的爹娘因为我们私下的约定而感到心里不痛快。”
面对雷诺的让步,晴无言以对。
“谢谢你的成全,我会遵守信约,做好的我本分。”晴放下手中的簪子,宦官带人跑向她身后想要一把按住,不料被她逃脱。嚷道:“你想食言!”
“男主子的话自当是一言九鼎,但是奴才的话可是一文不值,连屁都不如。食言,只会对你、对男主子都好。”宦官招来死士准备擒拿晴,将她包围在人墙中绳索准备枷身。
雷诺出手打退那队死士,仗剑立在晴的身前,一副不准任何人伤害她的样子,喝退走宦官一行人。
“谢谢你。”晴道破最后温存,不留余温的扭头就走,雷诺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无计可施,没有说出一句想要挽留下她的话。
“这样也好,错过了我们都会好好珍惜这段过往,就算你在遇到幸福的时候,也还会念着我的好。”雷诺暗伤着,思忖道。
晴抹泪的朝回去新房的路走去,沿途的宦官和楼船上的禁卫也不再那么恭敬的对待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有种人走茶凉的凄凉之感。想要一走了之的代价就是如此,回眸留恋不过是徒增一些伤感的瞬间。
“将来不管有多大的波折要去承受,我都会一肩扛下,不会再让你担心。谢谢你,雷诺。”
天微亮,运河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阻碍着航道的视线,水手们乘风破浪的将楼船缓慢航行进港。早已伫立等候的雷家迎亲队早已等候在了码头上,一炉时香点燃,鼓乐手看着时辰的溜走,不忙地等待着吉时。
很久没有过喜庆的雷府被下人装点的分外洋溢“喜”字的真谛,坐在堂屋翻阅黄历的老管家卜难,眉头紧锁着。翻阅的黄历上写着适宜嫁娶,可当他抬头望着头顶的那片天地心里却涌起着隐隐的担忧,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娶妻嫁女,图的就是一个好彩头,可是老天却在新娘子还没进家门的时候,偏偏收起了笑脸,变得乌云滚滚,看来连老天爷都不满意这桩婚事。
卯正时刻,洛阳城大门开启。一队不懂颜笑的守城士兵出城列队,随后一支训练有素且掌有“雷”字旗的骑兵绝尘出城急切地向运河的沿岸运行。
楼船上的鼓手演奏了一段紧急地的鼓乐,驻守在船上的士兵纷纷全副武装地登船戒备。雷诺褪去了新郎装换上了厚重地铠甲,指挥着舰队上的士兵。宦官在晴的睡房外守了整晚,天亮时也不曾退下休息片刻,神情凝重地看着那间房的舱门。
“别告诉我你一个晚上都站在这里?”闻谋士抻着懒腰向宦官走近。
“事不关己,不要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好心关心你一下,干嘛不领情。”
房门开启,晴一身素衣,脸上淡淡地妆容站定在宦官与闻谋士的面前。
“夫人,今天是你过府的日子雷家会有很多亲友出席你们的婚礼,你这样的妆扮会不会太失礼。”宦官阴沉地说着,一旁原本还在理论的闻谋士顿时哑口无声,被晴的这身素衣打扮震惊了双瞳,忘了叫人,忘了礼数。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想赏你在艳阳下晒太阳?”晴避开了宦官阴沉的脸,侧身对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闻谋士冷眼道。
“属下知错。”闻谋士跪伏道。
晴白了眼,不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径直地朝着楼船的指挥台方向走去。
站上指挥台,雷诺的亲兵把晴拦下。
“夫人,将军在练兵请过一会儿再登台。”士兵道。
“士兵们,本座在昨夜接到了宫中的密信,皇上有谕令要尔等全力去完成,那就是黑隐山!”雷诺的话音刚落,晴的心咯噔一下子仿佛知道他的夫君即将要捅破大天一样吃惊。“黑隐山这个地方可能大家多有耳闻,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可是!我们是皇上的御前死士,如今皇命已下,皇上又限时要本部出动去剿灭这个藏匿于黑隐山上的杀手行会。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众军齐呼道。
晴冲上指挥台,拉住雷诺的臂腕:“不要去,你会没命的。”
雷诺看着各舰队上的士兵,又瞧了眼晴身后那两个没用的士兵,微笑着抚着她的肩膀说道:“我想了整晚才想到的这个办法,希望能让你彻底摆脱原来的那种生活,只要你跟黑隐山上的人做了了断,我们就能堂堂正正不惧怕任何人的在一起生活。”
“可是你会死的。”晴哭道。
“我是谁?我是你的夫君。既然我娶了你,我就有责任用我的全部去保护你。还记得我昨晚对你说的那句话吗?……喝过合卺酒,白首不相离。这是一句承诺,也是我从今而后会努力做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