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潍坊之前,我有过很多关于他现在生活状况的设想,可是事实告诉我那一种都不成立。我的感觉,作为一名冷静到了冷酷的杀手应有的直觉告诉我,这一次我是枉行了。而我的二哥或许只能停留在半年前的那个小镇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嫉妒才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真的觉得“夜来霜”已经变了,他已经不是我曾经的二师兄了,更不是那个为了明月为了手足啃拿命交换的“二师兄”。
看到现在的他,我无话可说。如果非要说些什么,那么我只能说我的“二师兄”已经死了!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吧,何必去打扰一个不想被人打扰的人呢?如果记忆如钢铁般的坚固,那么我该微笑还是哭泣?如果记忆如钢铁般的腐蚀,那么这一刻是欢聚还是诀别?
小七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睛,做出迎接张亮的准备。
所谓的成熟,就是在你眼泪即将流出来的时候,还能作出微笑的样子。
我们微笑着说,我们停留在,时光的原处。其实,早已被洪流无声的卷走。
如果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他们可能会嫉妒你,但不管怎样,你都要快乐……
心雨在小院的梧桐树下,慢慢地揉搓着张亮堆了一堆的衣服。
男人是长不大的孩子,一但有了依靠,就更加的矫情了。张亮也不例外,自从有了心雨,他就不再自己去照顾自己的生活了。
心雨一边慢慢地心不在焉地揉搓着大大的洗衣盆里的衣服,一边侧着耳朵,忧心重重地听着房间里男人们的谈话。别离还未曾到来,心雨的思念就已经开始了。无情的风吹呀吹,她的眼泪在风中被摇碎,化作了不舍离别的雨滴。
她开始思念那些即将别去的日子。
没有她的照顾,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一个人久了就会上瘾。对酒会上瘾,对烟也会上瘾。还有很多,很多的都会上瘾。
她开始遐想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会不会有令她流泪的故事发生?
房间里的张亮,保持着一贯的冷酷。他沉默的抽着烟,静静地听着小七给他讲着这半年时间里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是,可是,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按理说,小七从哈尔滨一路劳苦的来找他,他怎么说也应该好好的招待一下他的小兄弟。更何况,他们九死一生的再次重逢应该是把酒狂欢,可是他们却如陌生人一般,冷冷的,淡淡的。
“事情败了之后,她本来可以活下去的。但是她在你房间自杀了,她只留下了一封信……”小七微微的看了一眼张亮,淡淡地笑了“二哥,信我给你带来了,看么?”
张亮掐灭了香烟,声音悲呛地说:“算了吧,我不想知道写的是什么。”
小七张口结舌地看着张亮,微微地点着头“我是该叫你‘夜来霜’呢?还是‘张亮’,张经理?”
“小七我不想解释什么,但我只想说从始至终我都不曾忘记过明月,紫衣,还有你。”张亮沮丧着头,在小七面前他像是在忏悔一般“我们几个曾今是那么的好,你们就像我的亲人,就像是我的小妹妹,小弟弟。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伤痕,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
小七点上了香烟,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先抽一口,然后给张亮“二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累,我也知道你很疼。如果我知道你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来的。你知道么,师叔很挂念你。这一次我们出来,也没告诉师叔是出来找你,因为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师叔他老人家还好么?”张亮沉默了许久说,“其实我……只是……”
“因为那个小丫头?”小七把脸别向了门外,望着在吹刮的风中用冷水给张亮洗衣服的心雨,眼睛里不由己的有了不忍心。
“小七你告诉二哥,我该怎么做?”张亮垂着头声音很低很沉地说,“以前只知道自己为一个人而活,可现在我却不知道为谁而活了。”
小七有些吃惊有些怨恨有些欣喜,他想说,那么好的女孩子你却说这样的话,他想问:二哥你是真的爱她才和她在一起的么?可是他想了想说:“你们真的幸福么?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就为她而活吧。”
张亮沉默不语的抽着香烟,小七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二哥我回宾馆了,这一次就只当我来看看你。”
张亮跟随着小七一起站了起来,他说:“小七,二哥我……”
小七看着外面的心雨说:“我再不走,她就要冻僵在外面了。二哥你也不心疼么?”
张亮轻微的闭着眼睛“小七二哥的命都是你救的,只要……”
“二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欠着。”小七不屑地笑了“等我想好了,等到时候了你就是不给我也会争的。”
张亮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望着小七渐走渐远的背影,心入夕阳一般的沉了下去。他对小七的陌生或许如小七对现在的他同样的陌生,他能感觉的到,小七已经不再是那个轻狂的少年了,他的城府深不在顾坤之下。而他也明白,小七在他面前之所以如此的坦诚只因他们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对与对方的了解就像对自己一般的熟悉。他隐隐的感觉到小七将是自己真正的劲敌,虽然他们现在看似跟本不可能。
晚上吃饭的时候,心雨把头低的低低的,连忙望嘴里塞着白米饭,她想以次遮掩自己内心的慌乱。可是,她还是没逃过张亮那双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睛。
“心雨你怎么呢?”张亮放下手中的碗伸出手轻轻的去擦拭着心雨脸上的泪。心雨的心一下子慌成了一片,像是一张没披好的画皮,随时都会掉下来。她别过了脸,躲开了张亮温柔的而细长的手指。
“心雨别耍小孩子脾气,我这不是没走么?再说我也没说要走啊。”张亮的那只手如魔爪一般的不肯离开,他的手指那么温柔地拮去了心雨脸上摇摇欲坠的泪珠。心雨不语,也不看张亮,长长的头发遮掩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