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让袁宝儿享受,但她并没有完全敞开心扉、忘却烦恼,她心里牵挂着任清泉,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和任清泉原本就是陌路人,也许这次的事件只是老天想告诉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有感而发,她找朱友微借来玉笛吹奏了一曲《离别》: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朱友微甚通音律,听得认真,一曲终,他不禁赞叹“好曲!”
袁宝儿将词告诉他之后,他道:“好一个一壶浊酒尽余欢,可惜今日没带酒”。
朱友微对袁宝儿的才情更多了一份欣赏,他心想,凤儿变了,可这种变化他并不讨厌,也许这种变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在山谷一直呆到夕阳西下,才依依不舍地策马往回赶。
回程中,袁宝儿始终控制不住对任清泉处境的担忧,不知张太后回来之后,任清泉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万一……她不敢往下想,她必须要得到确定的消息。她忍不住问朱友微道:“七哥,三哥最近过得好吗?”
朱友微脸色微变,一时没有回答她,看到她殷切地等待他的回答,心里更不是滋味,只道:“当日三哥纵容张太后欺负你,始终不肯露面,他那样对你,你还关心他,凤儿就这么放不下三哥?”
袁宝儿一愣,想到彩雁告诉她的话,顾及朱友微与朱吟凤的感情,她不想伤害他,忙解释道:“七哥不要误会,凤儿只是因张太后回宫后便不见三哥,所以担心三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张太后看起来十分不简单,她不是三哥的生母,还不知道要耍出什么手段来”。
朱友微方才答道:“凤儿放心,三哥没事,听说身体欠佳,如今好了,明日便会早朝”。
如今,他了解的情况恰恰与袁宝儿担心的相反,这张太后是皇帝亲自下旨封的,也处处维护皇帝,两人之间不但没有仇隙,反而融洽得很,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杨师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突然退了兵,这其中也必有曲折。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感到自己还是小看了朱友珪!
袁宝儿心里不踏实,想着自己要是仍在皇宫就好了,方便打探情况,现在自己不愿嫁给杨师厚,短时间内是不能露面了,便道:“七哥,明日能否探听下,三哥为何病了,是否另有隐情?凤儿着实好奇得很”。
眼见跟前的人,只关心别人,朱友微道:“既然凤儿想知道,何不自己去打听!”便抽了身下的疾风一鞭,疾驰而去。
袁宝儿愣了,不由策马跟上,可是因为朱友微速度太快,她竟然跟丢了,而朱友微也头都不回地绝尘而去。
袁宝儿根本不认识回去的路,全凭自己的直觉走,到了日落时分,竟然还在山中转悠,气温渐渐降了下来,她感觉越来越冷了。
“朱友微啊朱友微,你真的爱朱吟凤吗?怎么可以一发脾气就不管她的死活了……你这个大混蛋,大坏蛋,我诅咒了走路摔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袁宝儿一边骂朱友微一边给自己壮胆,对朱友微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不行,我得尽快找个地方,度过今晚,不然不冻死也要被吓死了,说不定这山里还有什么吃人野兽之类的”,袁宝儿策马开始往山上跑,既然找不到下山的路,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找山神庙之类的地方。
果然在山顶附近被她找到了,这时天色也已经全黑了。似乎今天有人过来敬香,她发现所焚的香火尚未熄灭。她又赶紧四处去找,找到了一些山民留下来的干材火,赶紧生了火,她担心马被野兽吃掉,便将马也牵进了山神庙。
“宝儿啊宝儿,看来我们俩要在这里忍饥挨饿度过一个晚上了,不过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袁宝儿似乎突然被激活成了女汉子,因为她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凌晨,火苗渐渐微弱,袁宝儿冻得瑟瑟发抖,她似乎隐约听到了狼叫声,再加上肚子饿,猛地一个激灵惊醒了。环顾四周,影影重重,山神像看起来也凶神恶煞,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蜷缩成一团,紧张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敢再睁开眼,心想,死就死吧,死了或许就能回去了……
总算挨到了第二天天亮,她为谢过山神,将山神庙粗略收拾干净,忙完之后满头虚汗,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发烧了,必须要尽快下山,她牵着宝儿让它吃了点草,便跨上马下山了。
一路问过好几个上山砍柴的村夫,她才顺利找到了下山的路。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能先回皇宫再说,便一路沿着大路往回赶。走了没多久便看到朱友微牵着疾风站在路口,似乎在等她。
她无法忘记自己昨晚所经历的恐惧,这恐惧让她明白,人真的只能靠自己而活着,没有谁天生该帮你。因此她并不打算再跟朱友微回去。
她从朱友微身边疾驰而过,但朱友微却一路追赶上来,他对她说:“跟我回去。”
袁宝儿懒得看他一眼,说:“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不劳七哥费心了,我们就此别过。”
但朱友微却与她并驾齐驱,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拽了过去坐在自己身前,袁宝儿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她生气道:“你是什么意思,打人一拳又给人一颗糖吃吗?”
朱友微冷笑道:“这个说法挺有趣,如果能说服你,那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她将袁宝儿带回别苑,交给彩雁,吩咐说:“好好照顾公主。”
袁宝儿一夜未归,彩雁曾去求见建王,却被拒之门外,她从侍卫那里探听到,建王殿下同样一夜未归。这天上午她正担心,却看到朱友微拉着袁宝儿回来了。
她看到两人脸上都没有了昨日出去时的和善,吟凤公主身上弄得很脏,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不停地想挣脱建王的束缚。她不敢多问,只回答了一句:“是,殿下。”
待朱友微走了之后,彩雁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袁宝儿心情很差,便说:“我要梳洗下,而且我很饿,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什么都别问了。”
彩雁按照她的吩咐都安排妥当了,便留下帮着袁宝儿梳洗,在碰触中,她发现袁宝儿体温高得不正常,待她梳洗完,又赶紧叫了大夫。
晚上,袁宝儿睡下了,朱友微过来,问:“公主怎么样了?”
彩雁道:“一直高烧未退,大夫说,旧伤未愈又感染风寒,只怕会留下病根了。彩雁斗胆问殿下,究竟怎么回事?”
朱友微道:“本王只是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惩罚,你好好照顾她。”
“是”,彩雁道,她心想,奴婢好不容易令公主对殿下另眼相看,看来又功亏一篑了,殿下,你这是何苦呢?
第二天一大早,朱友微到得宫门附近正要进宫,恰好碰上一队队士兵从宫门出动,似有大事发生,看到冯廷谔带着一队人马迎面策马而来,他拦住问道:“冯大人这是要去捉拿要犯?”
见是建王,冯廷谔答道:“吟凤公主逃婚了,臣奉陛下旨意将公主寻回”。
朱友微故意露出诧异神色:“哦,吟凤公主如此大胆?冯统领定要好生寻找,陛下今日上朝了?”
冯廷谔答:“陛下此时正在御书房,建王殿下可去御书房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