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后的赵彬彬在李小鲁百依百顺的感动下,逐渐由女朋友发展成一个不遗余力的家庭主妇的温绵的形象。偶尔还客串一下母亲的角色,其实笼统说来也算不上什么客串,毕竟母亲和女朋友之间除了性关系之外,其它的也就没有什么不同的了,简直都是一样的不可原谅的啰嗦。
如果你身处株州,并且每天早晨七点准时出现在中南菜市场的入口处的话,那么你将会发现一个头发染成酒红色、走起路来噔噔作响的时髦女孩已经买好了第一笼小蒸包正春光满面地走过来,毫无疑问她就是赵彬彬。她要在小笼包的热量还没有来得及散尽之前,送到还尚躺在窗外投射过来的阳光下呼呼大睡的李小鲁的面前。家庭主妇的角色除此之外衣服还要两天一洗,性交一天一次,即使这样把这个家庭主妇角色发挥得有声有色的赵彬彬还不忘一天三次地跑到她爸爸统领的医院里,戴一下口罩,以示存在。生活的匆忙和琐屑暂时使其摆脱了初恋的椎心之痛,一心不能二用地投入到对李小鲁的关心和需求中来。无声无息地,基本上日子也就是这样过去了。
有时候赵彬彬回来晚了,李小鲁便会不放心地跑到那家一般人进不去的,进去一般就回不来的医院里为她送饭,同样合格地做起了好男人。要是碰上赵彬彬加夜班,他就干脆把自己的睡眠带到医院里转化为对卫生事业的满腔热情。行动不便的病人需要做检查了,他就及时地推上一量双轮车跑过去,有人呕吐了,就赶紧找个拖把一路拖过去。
做完了这些,剩下来的时间就是他和赵彬彬的了,他们要在病人们给他们的并不宽裕的时间里尽快地融入到对对方身体的享受中来,然后在欢愉过后极度困乏的空虚中偷偷地流几行眼泪,做完爱他们总是要掉眼泪,一般说来他们是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浪费在对性的怀疑而陡生眼泪这件事上的,因为病人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说来就来,呼救的铃声一响,他们又都将气势不减地奔赴每一个等待救援的岗位。这样的日子已一长,渐渐地,他们相爱的阵地也就不自觉地转向了赵彬彬总有夜班值的医院里。
等阵地重新回到了阳光下那座总爱褶褶生辉的楼上的时候,赵彬彬突然感动得哭了。
日子过到平安夜的时候,李小鲁和赵彬彬开始了他们姗姗来迟、即不漫长也不算短暂的同居生涯,地点就是陈皮每天太阳老高的时候晃晃悠悠走出来的那座山头的民工区。李小鲁选择此地作为雨花2号来留下他和赵彬彬的美好回忆纯粹是出于成本的考虑和对远去三国的陈皮的一种美好怀念。至于到底怀念什么,恐怕只有很多年后垂垂老矣的李小鲁自己才最清楚,那时候的李小鲁一想起陈皮就想到了这座让他俩都先后风流快活留下阵阵高潮和失落过的山头,而不是他临死前一脸血肉的悲壮形象。也就是说,现在的李小鲁来到这座注定要以无可奈何来结束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恋爱的山头,只是出于成本的考虑。
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吗。
过去有什么好在乎的,你看我都不知道我过去瞎忙活了什么,现在还不照样都过来啦。
我过去不仅仅止于你所了解得那样。
难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吗。
我忘不掉啊,我真的忘不掉它,我是指我的初恋。
这,我知道。
所以我就抽上大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来这么一句)
这,我--也知道,新青年嘛,喜欢刺激,理解。
我下决心了,我一定要戒掉,为了你,以前的我是为自己活着,从今天开始我以后的日子都是为你而活着,这也算重生吧。她决定继续编造下去,难道这仅仅是为了考验他?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那么你是说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喽。
恩。
你怎么谢我。
我想哭。
你怎么谢我啊。
他在电话里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就抽上了。
我跑步的时候呢。
也在抽。一直都没有停掉,包括我在舟山那些星罗棋布的岛上因为急于忘记他的存在而一一刻下你名字的那些日子。
我从北京回来那阵子你都没有想过要爱我吗。
现在是了。
为什么。
我彻底感动了。
一个因为感动而流下的泪水和一个因为喜悦而流下的泪水交织在一起让两个年青的脸庞在瞬间明显地老了,这一次他们拒绝了接吻以下的情节,在夜幕还未全部拉上的时候就都睡倒了。他们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