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来提起烟斗,装上一撮烟丝,用夹子夹起旁边的正在为一个小小药壶加热的小灶中的一块正在燃烧的通红的木炭,缓缓地将那猩红的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焰靠近烟丝,烟丝冒起一道蓝蓝的烟,在他深吸之下,烟丝中本来只有一小块点燃的部分瞬间晕出一片赤红。他惬意的眯起眼睛,烟雾缭绕中仿佛置身仙境。
他提起药壶,将满满一壶已经烧了过半的药汤倒在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碗里,对着院子里抱着一捆粗大木材的扎着两个冲天角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忙的跑来跑去的小萝莉说道:“丫头,先歇歇,来把这碗药喝了。”
小丫头放下木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颠颠儿跑到楚凤来的面前,双手捧起比她脸还要大的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一边喝脸上的表情一边变化,五官都快拧道一起了。楚凤来当然知道这中药苦的厉害,只是小丫头从三岁的时候就不再说苦,因为她知道楚凤来为她熬的这种药有多珍贵,要付出什么样的辛苦。
楚凤来轻声道:“丫头,苦不苦。”
小丫头忍住全身因为这碗超级苦的药而不断颤抖的身体,甜甜的笑道:“少爷,一点都不苦。”
楚凤来摸了摸她的头一脸赞扬的神色道:“不错不错,接下来我要为你熬的药会更苦,你要是这都不觉得苦,那我就不用加些中和苦味的药了。”
小丫头一脸不爽大声道:“少爷就知道欺负我。”努力抹出几滴眼泪表示她现在很伤心。
楚凤来缓缓道:“没有啊,那种药也得好几钱银子的,我也是为了给你准备嫁妆啊。”
果然,只要一提到嫁妆,小丫头一定会不哭不闹乖得楚凤来好像都从没见过一样。丫头扭扭捏捏道:“哦,那就好,丫头不觉得苦。”楚凤来也很奇怪,为什么这小丫头会对嫁妆这么上心,就好像她知道嫁妆是个什么东西一样。
楚凤来站起身来对着小丫头道:“还不快去干活,少爷现在要思考人生,别来打扰我,吃饭的时候叫我。”小丫头点了点头就跑去厨房做饭去了。
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去厨房,站在一个小凳子上才勉强可以在灶台上操作的景象,楚凤来脸上露出了一种看破尘世又落魄到让人心疼的表情,从他接受自己已经穿越的现实到现在在这十万大山旁边的小山村里过着平静到当年的他绝对没法想象自己会变成这样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年了,就连离在山里捡到还在襁褓里的小丫头也已经过了六年了。
十年前他以为自己是那个天命之子,凭借着穿越带来的金手指过了一段还算风光的日子,直到一场变故让他意志消沉,当他挣扎的活下来的时候,发现了小丫头,他以为这是上天送他最好的礼物,让他忘记了一切的痛苦忘记了,所有的不快乐,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当年还是个十足十得愤青只想着有朝一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将整个世界的不公与黑暗都送下地狱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自己。
只是有的时候他已经会想起那个和他山盟海誓青梅煮酒共韶光赌酒消得泼茶香的给了他一段此生难忘的美好回忆又亲手将他送进万丈深渊的女人,那张本来应该是柔情蜜意的绝美脸庞在当时的冷漠无情让他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当头浇的一盆冷水,不只是让他体验到人生从天堂到地狱的噩梦般的感觉,也让他体验到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那种绝望和愤怒。
当他从被称为绝境的云涧中爬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次对那道绿光给与他有些超越造化规则的能力有了发自心底的厌恶——就让他这么死了该有多好,好在上天给遇到了小丫头。让他在无限的彷徨和对世界的透顶失望中找到了些许温暖。
当年他从云涧中爬出来的地方就离这个小村庄大概十里的样子,小村庄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村庄全村也就只有三十四户人家,离最百年前的战乱让他们选择了这里安居乐业,这里靠近云涧是为绝地,虽然处在当今大唐帝国和神凰帝国的交界处,但因为其地理位置的缘故,两大超级帝国也没有兴趣对这里放下什么目光。
村庄的另一边便是十万大山,这片山脉堪称大陆上的庞然大物,蜿蜒数万里,单从面积上讲可能并不比当今第一帝国神凰帝国的国土小多少,只是里面盘踞着众多的荒兽,地形又是超级复杂,对这里感兴趣有又能力吃得下的大势力也绝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据说十万大山里有真龙的存在,它对这片地方有着绝对的统治,没有人会打一个堪比大光明圣廷的光明女神的存在的主意。
楚凤来常常会一个人来到这里,这是一处笔直的悬崖,没有人知道楚凤来是怎样凭借着一个人就从这处高达万丈的的悬崖下面爬上来。
要想让一人完全的忘掉过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他,可惜楚凤来连这个都做不到,他有些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死他,那道十年前在帝都从天而降的绿色流星到底给了他什么,让他只有在痛苦中挣扎而没有办法解脱。有人羡慕长生不死,可又有谁知道,长生不死是种怎样的痛苦。他能不能长生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可能真的是不死的,无论是运气还是特殊的能力,无论他陷入怎样的绝境他都不会死。
云涧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活着从下面上来,或许这个世界上知道云涧下是个怎样景象的人也就只有他了。楚凤来站在云涧边上,举目望去远方的那座云台,眼中流泻出刻骨的悲伤,不怎么整理的脸庞上面又有了些许胡茬,他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楚凤来啊楚凤来,怎么,你可曾想过会对一个人如此的魂牵梦萦,而这个人还深深的伤害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