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晴絮絮的回忆着,声音越来越低,听得欧阳斯诺五味杂陈。
“都是我不好,竟然无知地往妈妈的伤口上撒盐,要是我没提到爸爸,妈妈也不用这么伤心了……”
看着欧阳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低低的抽泣,欧阳斯诺心里一阵揪痛,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妈妈才刚醒过来,嗓子沙哑,还没喝过一口水,自己竟然还让她说了那么多话,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欧阳斯诺懊恼不已,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减轻妈妈压抑的感情,反而加深了回忆的痛苦,真是得不偿失。
“妈妈,对不起……”
欧阳斯诺伸手扯了几张纸巾,有点手足无措的擦去欧阳晴的汹涌的泪水,一向镇定自若,冷静有加的她,此刻竟然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这哪里是你的错,妈妈……妈妈压抑得太久了,需要好好的释放出来,我的诺诺明明很棒……”
欧阳晴轻轻的拍了拍欧阳斯诺的手背,摇了摇头,泪眼迷蒙,目光却盛满了赞许之意。
“妈妈不要说话了,嗓子要紧。”
欧阳斯诺动作迅速却轻柔的放开欧阳晴,让她靠着背后柔软的枕头,就快步下去接了杯水,不料动作太急,刚好的左脚一不小心踢到了尖锐的桌角。
十指连心,钻心的痛瞬间蔓延全身。
“嘶——”
欧阳斯诺忍不住低低的吸气。
她稳住脚步,定了定手,还好水没洒出来。
眼角余光漫过欧阳晴那一边,还好妈妈没发现异样,可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来,妈妈先喝杯水。”
欧阳斯诺强忍住痛意,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欧阳晴接过水杯,一口喝尽。
吓得欧阳斯诺连连拍着她的后背,生怕她喝的太急呛着了。
熟悉的动作让欧阳晴动作一顿,空了的水杯忽的落了下来。
“妈妈!”
欧阳斯诺惊呼!
还好,纯透的玻璃杯质感极好,只是落在了厚厚的被子上,并没有砸到欧阳晴。
“妈妈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每次我生病你爸爸就一脸担心的样子……”
“……”
欧阳斯诺捡起玻璃杯的手一顿。
她想错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欧阳晴醒着,只要自己在她身边,欧阳晴就永远不会停止对楚天城的思念。
她忘了,自己的脸几乎就是他的翻版。
“妈妈没事就好,夜深了,妈妈早点休息吧,咱们有的是时间,等过几天,我就带妈妈出去看看。”
“诺诺,有件事,我要现在就告诉你。”
欧阳晴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目光坚定,语气郑重:“我以前从来不和你多说欧阳家的事情,一是因为那时候你还小,知道的太多反而对自己有害,现在,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算一算时间,我的诺诺今年也要成年了。”
说到这儿,欧阳晴突然放开欧阳斯诺的手,张开了嘴巴,一手伸进自己的嘴里,在左边的牙床下挖出一条线,再轻轻地往外拉了拉。
顿时,一块只有食指头一半大小的半枚残缺心形玉佩便呈现在欧阳晴的手心里。
玉佩带着丝丝的鲜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看到这一幕,欧阳斯诺身心俱震,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水光,雾气朦胧。
欧阳晴抽了几张纸巾,抹去嘴角的血丝,再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擦拭干净。
一刹那,表情虽然略带苦涩,却庄重无比。
“诺诺,这是我和你爸爸的定情信物,现在,妈妈就把它交给你了。”
欧阳晴双手捧着玉佩,一边递给欧阳斯诺,一边缓缓开口,嗓音无比的低沉沙哑,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了,可是,明明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啊……
“不,妈妈,这是你和爸爸的,是爸爸给你的念想,我不能收……”
欧阳斯诺摇头,眼泪直直下坠。
“答应妈妈,好好保管它,另一半在你爸爸手里,两块玉佩是有感应的,它能找到你爸爸……”
“怎、怎么可能,要是真的有感应,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们!”
瞬间,欧阳斯诺忍耐了多年的疑问终于在这种情况下问了出口。
妈妈会伤心的吧,自己用这种怀疑质问的语气,可是能怎么办,真的,从安家的牢笼里逃离出来,已经十年了,她倾尽全力,从来都搜不到有关他的消息……
“诺诺,不要恨你爸爸,他是很爱你的,我怀你的时候,他整天乐得合不拢嘴,他不善言辞,却逢人就夸你性子安静,从不闹腾我,他还亲自设计裁剪了很多衣服,从出生到成年,每一件,他都亲自参与,从不假手他人,还有那些婴儿用品,学习用具,他亲自设计监制,他说你是我们唯一的小公主,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给你……”
欧阳晴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是相信楚天城的,她不能让诺诺对他失望。
唯一的小公主……
欧阳斯诺唇瓣紧抿,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像是极夜之后突遇明媚的光……
会吗?会不会他现在早已经儿女绕膝,享受齐人之福、天伦之乐……
说不嫉妒是假的,即使只是自己设想出来的,但十几年的时光,足够把某些不可能变为可能。
能相信他吗?
对他毫无印象,一无所解,他值得她相信吗?
他若是虚情假意表里不一另娶他人,她又何必苦苦等待盼他回首对自己倾尽父爱?
“妈妈……我……”
欧阳斯诺突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
“妈妈累了,诺诺将它收下吧,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妈妈就永远的沉睡不醒了……”
欧阳晴把欧阳斯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既愧疚,又自责。
“不,不会的,妈妈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欧阳斯诺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她的心跳动的厉害。
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半枚心形玉佩,仿佛手里有千斤重,把她的万千思绪都尽数压下,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