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愉带着顾长安回到了自己现在住的院子,今天他不会在让顾长安离开他的视线,生怕一个转眼,看到的又是一具尸体。换下了衣服,顾长愉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他坐着好好休息一下。
“大哥。”顾长安喝了口茶,身上明显大一号的衣服穿的极不舒服,不过看见大哥这紧张的模样,也就没说出来,只不过三月未见面,顾长安心下激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多叫一声大哥,这些天来他自己也怕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大哥嫌弃他没用,不要他这个弟弟了,但经过了今天,他不会在怎么想了,他大哥已经回来了。
“嗯?”顾长愉只是轻轻发出一个音节,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像顾长安说明他们现在的处境,前世没想过,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那些事对顾长愉来说,虽然还记忆犹新,事实却已经过了五年有余。
顾长安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抿了口茶,声音平静,他必须更懂事一些:“大哥,你不必想着如何安慰我,事情过了三个月,一个季都过去了,该想明白的不该想明白的我都明白,父亲母亲的事你我都知道不简单,但幕后的人却不是现在的你我能对抗的,想要查清事实,只能强大自己,大哥,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怎么一番话从一个10岁的孩子口中讲出来,倒真是让顾长愉吃了一惊,随后又不由的唾弃自己,一个10岁的孩子都比他想的明白,他当初怎么就脑子转不过来呢?“你能明白就好。”顾长愉欣慰的点头:“只是还有一件事……顾家我们是不能在多留了。”
“我明白。”不像顾长愉被怎么好生对待,顾长安在这个府里早已受尽人间冷暖,自然知道这里这些人的伪善面具,他想了想,问道:“那我们去外公家吗?”
顾长愉知道当初母亲交代的时候,顾长安也在,所以他现在才会怎么问,只不过他摇头:“一切还要等李叔回来在重长计议。”并没有将对外公家的顾忌说出来,虽然他已经受尽苦难,难已在相信那些陌生的亲人,但还是想让顾长安感受到温情。
“哦!”提到李叔,顾长安神色怪异起来,挠挠头,一副不知道改说不该说的样子。
“怎么了?”顾长愉心里一惊,难不成唯一可以信任李叔这边也有情况吗?
顾长安转了转眼珠子,讪讪道:“这几月来,你都对我和李叔不理不睬,李叔早当你已经被大伯收买,所以你见他时他可能会……”
“我明白,这是大哥的不对,大哥回和李叔好好说的。”顾长愉松了口气,李叔本是父亲手下一名大将,名叫李毅,只是前些年上了年纪,又受了军伤一只手废了,一辈子也不曾娶妻,家中无人,就被父亲以结拜兄弟的身份留下,谁知道李叔死活是不同意,最后只说在家里做佣人,做个干活的人,父亲就给了他个管家的差事,自小就是看着两兄弟长大的,也算是半个父亲了。
怎么闹了一天,顾长安可谓是身心疲惫,躺在顾长愉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顾长愉站在床边,一切太过虚幻,他怕自己一个转身,又回到沉香宫,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个梦,又怕其实过去五年才是梦,一切不过是个臆想的噩梦。
站了良久,顾长愉突然轻笑出声:“罢了罢了,梦又如何呢?”轻手轻脚到了门口,招来一个小斯,也不在意他是不是顾家的眼线,交代了他若李叔回了就请他过来这边,顺便让厨房做些吃的,随时热着,等长安醒了在端上来。
现在顾华还是一个仁慈长辈的形象,下人自然也是对顾长愉恭恭敬敬,只是惊于顾长愉的转变,早上还是一言不发痴痴傻傻的模样,现在却真想一个少爷该有的模样了,愣愣应了几声,等顾长愉进了门,人想了想却还是往顾华的院子去了。
……
门口看门的小斯早早得了消息,知道是表少爷交代的,更加尽心,他只是一个看门的,不知道内院的情况,只知道现在表少爷受老爷夫人看重,站在门口那里张望了半天,才看到那个独臂老人往这边来,在隔了好几米远时,小斯急急忙忙的迎上去:“老大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表少爷等你半天了。”
叫的虽然是老大爷,但其实李毅虽然年纪大,身板却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差,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听小斯怎么一说脚下一顿,又恢复如常,心里不快面上却又不显,只是道:“容我先回去看看小少爷。”说完就要走。
小斯手急眼快的一把拉住他:“小表少爷也在表少爷院子里头呢!”
“哦,这到稀奇了,那你带我过去,我好生看看。”这小斯的语气越恭敬,李毅就越生气,倒不是见不得别人恭敬他们,只是他们越敬说明顾长愉与顾华更亲近,他们越是亲近就越显的顾长愉蠢。
“表少爷,人来了。”
小斯进来也不敲门,声音半点没有对主人的恭敬,顾长愉放下手里的书,这个小斯他有些映像,本来是帮着顾李氏赶马车的,叫多福,原本也是一份美差,结果又被打发到了这里,赏银拿不到,就连出入府上都不能自由了,自然心里不愤,而顾长愉记得他自然不是因为他是顾李氏的车夫,而是因为这人也算是他受寒伤了身体的原因之一吧!
“我知道了。”顾长愉嘴角带笑,起身亲自出去门外迎接,越过多福,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冷漠替代。
“李叔。”走到门外,看着那记忆中的老人,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直接挥退了小斯丫鬟:“你们下去吧。”
那几人都是顾李氏安排的,原以为顾长愉脑子坏了,所以也就把可以说事的给调走了,听顾长愉怎么说,互相看了几眼,到底是退下了。
顾长愉领了人进来,又探出门外看了看,才将门栓上,李毅全程看着顾长愉的动作,感觉这孩子有一种说不上的变化,本来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当日晕了过去,他和长安担心的要死,偏偏那顾华就是不让人进去看,结果这小崽子晕也不能晕了三个多月,每回去还避而不见,到是把那些豺狼当宝是的,让他怎么不多想,又怎么不气?当下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倒是像个孩子:“大少爷这大忙人怎么这时候有时间找我这个老奴才谈话?”这老奴才是这几个月这顾府的人喊出来的。
“李叔……”顾长愉苦笑:“您不要取笑我了。”
李毅这老人也不是怎么好哄的,坐下呵了一声:“我怎么敢取笑少爷您。”
顾长愉叹气,他重生的事是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无从说起,也不会有谁信,说不定还会招灾,只能给李毅倒了杯茶,直接道:“今日,长安落水了,被推下去的。”
正在喝水的李毅惊的喷了一口,跳了起来:“什么?”
“嘘。”顾长愉摆了个禁声的动作:“长安在里头睡觉,小声些。”
“怎么回事?”李毅没想到大白天的,顾家人竟敢怎么明目张胆的害人,一时间也后怕,要是没救上来,别他一辈子都无法面对顾卿夫妻俩,自己也会恨死自己。
“这事我迟早要讨回来的。不过李叔,我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顾长愉一把抓住李毅的手,一双如夜的眸里是李毅看不懂的情绪。
李毅目光一沉,不知道这孩子这三个月来经历了什么,也忘了生气的事,正经起来:“你说。”
顾长愉深吸-口气:“我要离开顾家!”他深深觉得,不离开顾家,他的恶梦就会一直延续,他想做的也不会有结果。
李毅愣了,他怔怔的看了顾长愉好一会儿,然后笑出声:“这有何难?”
顾长愉蹙眉:“如何不难?离了顾家,先不说无处可住,又无经济,再者若我们搬走,定会坏了顾家名声说其苛刻将军遗子,顾家定是不会放人的。”
李毅只笑问:“少爷怎么突然又要搬出去?”也不回答顾长愉的问题。
顾长愉神色一冷,冷笑道:“今日长安的事是一大原因,另外我绝不会让这些恶心的人,夺走父亲引以为豪的顾家将和顾氏兵书。”
“好!”李毅欣慰:“难得你能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但是你要知道若我们现在要离开顾家,也不会有人敢拦着。”
看着顾长愉疑惑的眼神,李毅缓缓道来:原来现在的顾老夫人并不是顾卿的母亲,只是在顾卿嫡母仙逝后由贵妾抬上来的,之后顾卿从军立了军功当了个少年将军,皇帝赐婚许了纤云郡主也就是他们母亲,那一年顾老爷子也不行了,他走后原本该由顾卿世袭的安远候位被顾华抢了去,现在的顾老夫人看好时机当下提出了分家,顾卿无奈下同意,而后不久大尢发出战端,皇帝赐封振威大将军,赐将军府一座,良田百亩良铺数十,金银珠宝无数,而纤云郡主性子烈新婚燕尔之际自然不愿与夫分离,便求着旨意一同去了……谁知道这一战就是十几年。
顾长愉整个人都是呆的,这些事情他上一世一点都不知情。
李毅笑了笑,又道:“在说,就算没有这些,你娘亲的嫁妆也足够你们兄弟无忧无虑活一辈子了。”
“等等!”顾长愉终于是回过神来,对于一些事又有些怀疑:“这根本就不合理,这哪有未立功就先赏的道理?”
“哈哈……”李毅又笑起来,道出当年事:“其实那些赏赐中除了那个将军府和那个军职是皇上给的,其他一律是你外公补贴的,当年你外公看不惯顾老夫人的处事方式,又不愿意女儿女婿受了委屈,就借着皇上的手给足了女婿面子。”
“外公?”这是顾长愉第一次听别人说起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一时间脑子里都是关于这个老人的想象,对他充满好奇,又奇怪道:“皇上怎么会听外公的?”
“你外公是皇商,大宏第一首富,大半个大宏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他手中,又和当今皇上是翁婿关系,和先皇还有拜把的交情,朝中不少良将文人还是他的义子,皇上自然要给他面子。”
顾长愉总算是知道娘亲为何让他回来投靠外公了,怎么强大一个后台,实在是……不过上一世顾长愉并不如何关注这个外公,只是肖远琛当上太子时和他提起过,具说是病死的,他还犹记的肖远琛当时讽笑着,冷冷说了句:树大招风啊。现在想来事情可能更加复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