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气降温,四月的早晨,仍旧春寒料峭,冷气逼人。陈乐惜缩着脖子搓着手跳下公交车,挤在人群中等待下一辆公交。
上班真不是人干的工作。她的soho生涯即将离她远去,美好的时光即将一去不复返。怪谁呢?她先怪完政府再怪自己,要不是帝都的房价和物价窜得这么离谱,她会过这种日子吗?不过千怪万怪还是怪她自己一不小心受了洛孤岚的蛊惑,买了什么春天小区的单身白领公寓,花光了她的存款不说,还要背负每月2000元的房贷。现在的她,再也不能自由的飞翔,她像一只蜗牛一样整天背负着房子,慢慢的慢慢的爬。
陈乐惜左脚换右脚,右脚再换左脚,在站台上来来回回的蹦来跳去,旁边打扮得美丽冻人的伪白领有点鄙夷的斜了她一眼,陈乐惜以四十五度的方位回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蹦跶。这样既做了运动又取了暖还省了钱去健身房,一举三得,多好的事啊。蹦了大概二十分钟,她的车还没来到,别的车却是一辆接一辆。要等的车乐惜不来,不等的车却是一辆接一辆,靠,这就是公交车定律。
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空间明显不够用。乐惜穿过人行道,到旁边的超市门口转悠。广场上成群结队的老头老太太们拎着手提袋去抢购限量鸡蛋,个个健步如飞,精神矍铄。
“一个,两个……”陈乐惜闲极无聊一边蹦一边数路过的胖老太太,还真没有不胖的!胖老太太,吐沫横飞的司机,拥挤的交通,是这个城市的三个特色。
“赶快点,乐天玛特,鸡蛋促销比外面便宜3毛钱,每人只限十斤,排队的人多着呢!”满载而归的一个胖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散布这个消息,人群顿时像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似的,炸开了锅。这帮老太太立即迈着萝卜腿飞扭着水桶腰飞奔起来,速度堪比刘翔。地上还有水,那么滑也不怕摔倒了。陈乐惜不由得替这帮人担心。
“扑通,扑通。”两声,其中一个体积庞大的老太太摔倒在地上。就在这时,广场上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开过来,以一阵刺耳的声音刹住。还好还好,差那么一点点就撞上了,陈乐惜后怕的拍拍胸口。老太太坐在地上。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人去扶。陈乐惜犹豫了一下刚要上前,却被旁边的一个老头给拉住:“小姑娘,爷爷我劝你一句,别给自己找事。小心人家赖上你。”陈乐惜的心思也活动了起来,因为近年来这类做好事反被讹上的事情屡见不鲜,人家摔倒,你上去扶他,人家反过来说你撞了他,理由是,既然不是你撞的,你干吗去扶他?前不久南京法院判的轰动一时的******,还有北京刚审理的一起孕妇案,都是同一类型。这个社会并不缺少好人,缺少的是成为好人的环境。就像她前几天在上路上救了一个晕倒的老头也是怕人家讹她,把人扔到医院就赶紧溜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儿,那辆车的车主下来了,众人哗啦一下全围了上去。车主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长腿长脚的,灰色的运动服灰色的鞋,和他的车倒是一个色系。
“您没事吧。”他走过来扶起倒在他车前的老太太,老太太半睁了眼打量了他一眼并没说话,然后又眯了眼,夸张的哼唧起来:“唉哟,我的腿哟……”
“切,明明没撞着。”陈乐惜撇了撇嘴。
“妈,你摔得严重不?”这时一个带眼镜的矮胖男子分开人群挤了过来。然后,他迅速的换了付表情,一脸蛮横的抓住车主的衣领吼道:“你这个王八蛋,你没长眼啊你怎么开车的你!”
“人不是我撞的,她只是刚好倒在了我的车前。”灰衣青年淡然开口并不慌乱。
“我呸,我妈身体一向很好,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摔倒在你的车前?”
“就是,我明明是被你撞倒的。”老太太这回也不装死了,一口咬定就是这人撞的,母子俩一唱一和,态度恶劣嚣张。
“你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随便撞人呀,大伙都过来给评评理。”矮胖小伙见来人越来越多,态度越发嚣张,很多不明真相的后来者也跟着起哄,汽车撞了行人,在他们眼里,这不是人民内部矛盾,这是阶级矛盾。
“就是,有俩臭钱就不了起呀。”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以为你爸是李刚呀。”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看吧小姑娘,我说得对吧。你要是上去扶,他们连你一块赖上。”旁边的老头很自得于自已的先见之明。
“明明是自己摔倒的,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可以为他做证。”乐惜说道。老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然后挪到另一边继续看热闹。10分钟后,交警来了,做笔录,询问目击者。但是围观的人挺多,却没有一个上去做见证者。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老太太,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陈乐惜大步流星的迈步上前,大义凛然的说道:“警察先生,我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位老太太要去超市抢购便宜鸡蛋,健步如飞,结果,人胖地滑,摔倒在地,恰好这位先生开车路过,停在了老太太面前。但是一点也没撞着,就是这么一回事。”灰衣男子抬眼看了看陈乐惜,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然后又恢复原来的面无表情。陈乐惜满以为他至少给自己来一个感激的笑脸,谁知人家毫不领情。管他呢,爱领不领,反正她是凭良心做事。
“这样吧,你们几个先跟我去一趟警察局。”
“现在?”
“现在。”
“不行。”灰衣男子和陈乐惜异口同声。
“我面试。”
“我有事。”
警察正要开口,却被矮胖小伙截断了。
“你有事怎么了,你撞了人还想跑,你想得美!”矮胖子咆哮着。
灰衣青年二许没说,打开钱包甩出一摞钞票:“这钱给你,自己去医院看看,我今天有急事。”老太太伸手去接,被他的矮儿子拦住:“2000块!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我告诉你今天不给两万你就别想离开这儿。”矮胖子一看对方想私聊态度更加嚣张,一脸横肉似乎在跳舞。
乐惜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这真叫登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灰衣男子把钱包里的钱全拿了出来道:“我就带这么多现金,适可而止吧。”老太太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矮冬瓜虽然仍然态度嚣张,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动了,伸出那肥腻的爪子便要去接钱。
陈乐惜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拉住灰衣青年,指着他指桑骂槐:“你有病啊,你有钱没地使了就去给你爷爷烧了,你干吗要便宜那些给脸不要脸压根就没有脸的东西呢。他们想告就告,咱们奉陪,我就不信这个社会没有天理了……”陈乐惜说得义正辞严,慷慨激昂。
“你,关你什么事?想傍人家也不看时候……”矮冬瓜早就对乐惜的多管闲事不满了。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一巴掌扇得你冒油!”陈乐惜狠狠的说道。
“谁抽谁还不一定呢!”矮冬瓜显然没把自己当男人,当真要动手。灰衣男子一把抓住他,很顺手的把他拎在一旁。矮冬瓜手刨脚蹬骂骂咧咧。
旁边的警察再次想要开口,被灰衣男人用眼神制止住了。
“你说不给那就不给了。”灰衣男子看了乐惜一眼把钱收起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250路来了。”站台上有人高喊。陈乐惜心中一惊,她的车,她等了四十分钟的250路车!陈乐惜再顾不上这些破事,以堪比兔子的速度向站台上冲去。但是她来得太晚了。要坐这个车的人太多,人群拼命的往上紧。售票员像塞罐头似的,在后面拼命把人往上推。卡在车门的是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女人。她以一夫当关万人莫进的姿势卡在那里,众人低骂不已。
“哎,门口的那个胖女人,你往上去,旁边那个戴绿帽子的男人,你往里挪挪,快点快点。”女售票员粗粗的嗓门不停的聒噪着。
“你们,快点把这人往上推。”陈乐惜和另外几个在门口的男人一起托着那个胖女人的屁股拼命往上推。
“喂,玛丽格壁,你们这群色狼,你们摸老娘的屁股干吗?”胖女人破口大骂,车上的人哄堂大笑。
“你丫挺的,谁让你面积这么大,挡在这儿让我们上不去。谁摸你,自作多情,就你这样,你脱光了追老子二里地,老子不带回头看你一眼的!”
“你玛丽格壁,奶奶就胖咋地,就你这个****样儿,一把抓住冒不出两头的家伙……”
“快关门吧,我们还要上班呢。”车上的人一起对司机和售票员开火。
“嚷什么嚷,别跟这儿牛逼哄哄的,有本事别来坐公交呀,有能耐自己开车呀。”售票员估计正值更年期,骂得比谁都凶。骂完又凶神恶煞的看了乐惜他们一眼道:“你们几个等下一辆吧,挤不上了,关门!”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的屁股,我的包……”车上一阵惨叫。
“你爷爷的大腿,老子等了四十分钟,我容易吗,竟然让我等下一辆。”陈乐惜气哼哼的骂了一句。算了,我也不等了,我打车还不行吗?
早上的出租车也是供不应求,陈乐惜站在路边摆了半天手没有一个停下的。
“到哪到哪?便宜了便宜了。”出租车没招来,却招来几个开黑车的。陈乐惜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实在不放心自己的身家安全,便没理会。
“去哪儿?上来吧。”陈乐惜一回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灰衣男子。此刻的他正坐在车里悠闲的看着报纸。
“呃,原来你是开黑车的?”灰衣男子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到哪?”
“昊天大厦多少钱?”
“五十。”
“太贵。”
“来回。”
“那还差不多。”陈乐惜推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