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很快过去,白千羽牵过自己的白马雪月,准备出发。因是去往中原,白千羽褪下了洁白的圣女羽衣,身上一套中原女子贯穿的襦裙,青色的衣料,虽有些陈旧,但在她身上确有一种宁静的气息。发间白羽被几只银质蝴蝶簪子替代,乌发绾成中原女子常见的发髻,一顶斗笠遮住容颜,叫人看不真切。
“圣女大人这就要走么?”白千羽刚欲出发,闻声见来人挡在自己跟前。朔风紧盯着白千羽,一双眼似笑非笑,只是不见了一贯穿着的御寒斗篷,身形显得单薄了许多。白千羽一向不愿多见朔风,因着墨蝶的死,两人之间的沟壑似乎是深上加深。
白千羽毫不理会朔风,手执缰绳绕道而行,朔风阴魂不散“本使好心来送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怎如此对待朔风?”他一脸的委屈,配上那副姣好的容颜,简直要以为是一个被欺负了的清俊少年。朔风的手拢在袖间,白千羽知道,那平淡无奇的袖里藏着朔风使令人闻之色变的水痕刀,眼下自己功力尚未恢复,硬碰决计讨不到好处。
她轻轻拍了拍雪月的大脑袋示意雪月安静下来,转而对朔风微微颔首,冷淡道“多谢朔风使相送。”
朔风脸色稍有缓和,他踱步至白千羽身侧,脚下是绵延数千里的冰川,云天玉桥贯穿其间,冰凌横挂,积雪遍布,不断有雪块从玉桥上滚落,跌进深深冰潭之中。极目远眺,只觅得一丝极浅的青——中原。
“啊!”朔风负手而立,仰头吸入一口凛冽的空气,不禁感慨“我一直在想,这样一片大好河山,以后究竟会属于谁。是你?是我?还是其他。”风吹起两人的发丝衣襟,丝丝缕缕飘舞,远望上去,二人好似天上降落的仙侣,一直不和的巫教圣女与巫教圣神使,居然还会有如此和谐的画面,白千羽心底笑叹世事无常。
闻言抬眸,目光穿过重重厚重的白色,她看向朔风,寒风吹得她衣衫凌乱,发间丝带缠绕过素颜,一双眼恍若千年积雪,闪着不属于尘世的光华。朔风只觉得这眼神如此清冽,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迅速在两人间扩散。巫教圣女美丽不可方物,外界更是对于她的描绘更是神乎其神。他与白千羽一贯是宿敌,如今细细看来,这女子的美丽,只怕是任何辞藻都无法描述的。
白千羽伸手抚慰渐渐有些焦躁的雪月,素颜清透如雪,眉宇淡漠,高贵圣洁,语气清冷淡漠,恍若九天之音“这样一片大好河山,自然是属于有能之人。”
朔风冷哼一声,有些不敢置信“你难道不想要?”
巫教圣女低头浅笑,寒风撩开遮容斗笠,这一笑宛如破冰,清冷之美中含了些许婉约柔和,双眸还是那样的冰冷出尘,一抹红唇相映,宛若红梅傲雪。圣女素来皆着白色,今日这一身朴实无华的青色,却是叫朔风不由看花了眼。
“我要这山河来做什么?”白千羽好奇反问,顺手将斗笠重新戴好,语气不似方才轻和,朔风顿时察觉到了几分凝重“朔风使要做的事,千羽实在没有兴趣知道,也更没有兴趣参与。千羽自问从未得罪过神使,逝者已逝,有些事情,朔风使也该明了,也该放下。”
朔风站了许久,身上已积了不少雪花,白千羽猛然发觉那从不离身的绒毛斗篷不知在何时再也没有出现在眼前之人身上,心中不禁微颤。
似乎提及了隐痛之处,朔风嘴角一阵抽搐,整个世界忽然寂静如死,在这个清白的世界里,更有一种万物凋零之感。白千羽只觉头顶一凉,斗笠凭空飞起,陡然间朔风的手已然卡上自己的脖子。雪月见状举蹄朝朔风冲来,却是被掌风刮倒在雪地里,雪月哀嚎着爬起来,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自己的主人,举蹄刚想冲过来,却被白千羽一个眼神吓退了回去,只得委屈的在地上不停踢起冰雪撒气。。
“放开我!”白千羽奋力挣脱,眼下的她与普通女子无异,朔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放松了许多,手下触感竟是如此美妙,天鹅绒般的颈脖此刻就他手里!高贵圣洁的圣女此刻就在他手里!
“放开我!”
“放开她!”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隐约中夹杂着怒气。冰凌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朝朔风急速射来,朔风推开白千羽,一掌震碎那尖锐的冰凌,细碎的冰屑纷纷扬扬洒落在两人眼前。
“清风使,你胆子不小啊。私自袭击圣神使,该当何罪!”
清风扶起白千羽,挡在两人之间,俊雅的玉颜有种不容冒犯的沉静与无所畏惧的飒然“那请问圣神使,私自触碰圣女,又该当何罪!”
雪山之峰两位神使都静静站着,朔风的手笼在袖间,清风的手也慢慢滑向腰间折扇。白千羽被清风护在身后,出奇的安静。她就这样无声的待在他身后,感觉到有丝丝暖意,透过眼前的高挺背影,徐徐传入到自己心里。如初春的阳光破开冰山的一角,恍惚间多了些什么。
“哈哈哈。”朔风忽然朗声长笑,让人摸不透意图,那样铿锵的笑音一瞬间绽开在亘古的冰川之上,他墨色的背影在雪白一片的世界里分外明显,又那样的孤绝,霸气十足。他走过来拍了拍清风的肩膀“清风老弟,本使不过开个玩笑,又何必那么认真呢?”他看了看清风与白千羽,眼神在两人间几个起落,心下已明了如镜。
“看来清风使也是来送圣女的,那本使就不打扰了。”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清风一眼,瞬即目光又飘落到白千羽纤细的身体上“我说过的话但愿圣女大人记得。你一定只能毁在我手里。”
那样不敬的话语再次惹得清风一阵窝火,欲上前向朔风讨个解释,却被白千羽一把扯住“你不是来送我的么?”
白千羽扳开清风紧握的手,劝慰道“墨蝶虽说不是我杀的,可我也逃不了干系。他心中郁结,过一阵子便好了。”
墨蝶的死是朔风心中无法跨越的伤痛,清风明白这点,便也不再多言“你功力还没有恢复,怎不多留几日再走?”
白千羽叹息一声“我答应教王六月之内定将双剑带回,现下时间已过去十日。若是等到完全恢复,必定来不及,到时教王大人便再也护不了我啦。”
白千羽虽说明的详细,清风心中还是担心,目光触及那张清冷容颜,一阵痛惜“你总是这样。”
清风正低头不语,猝不及防白千羽横过来一眼,有刹那间的慌乱,出现在他一贯雅致的脸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过,一阵麻酥酥的痒,一点甜蜜蜜的痛。她穿白色以外的衣裳,竟是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