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地清源携天铃兰返回地府。劳累了一天,困劲一过,两人皆是睡意全无,索性搬了桌椅至清风明月居把酒闲聊。地清源的府邸依山傍水,清风明月居依水而建,为二人婚后居所。
九曲长廊上,繁星明月下,地清源搂着铃兰,温香软玉在怀,耳边水声潺潺,静谧无限,月光如梦,水波似纱,良辰美景,尽收眼底。他不觉又端起一杯酒,却被一只小手扣住“你再喝,明天可就得睡一整天了。等冬天真正到了,明月居的梅花也该开了,到时候我酿新的梅花酒给你喝,可好?”
铃兰缩在地清源怀中,一脸温婉笑意。自从成为“兰夫人”后,她愈加的尽自己所能为地清源做着微不足道的小事。每每清源披星戴月而归,卧房里永远亮着一盏柔和的风灯,映照着桌上伏案而睡的女子,以及被反复加热的饭菜。对这些,她从未责怪过什么,清源看在眼里,只是更温柔的对她。
“好。”清源依言放下了盛满的酒杯,用力抱紧了她。他歉意的吻一吻铃兰的额头“兰儿,等此事一结束,我们就把婚礼办了好不好?”天铃兰满脸娇羞笑意,只往地清源怀里深处钻去“都听你的。”
半晌,铃兰抬起头,大眼睛里有些迷蒙“不知凌寒现在怎么样了,雨姐姐的伤有没有医好。”凌寒带雨云瑶上雪山之峰算算也有个把月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只是那巫教圣女必定不是好相与之辈,此去凶多吉少,也不知两人此刻身在何处。
清源俊逸的脸浮上疲惫之色,眼里却是宠溺满满,他捏了捏铃兰粉嫩的脸,掷地有声“放心吧。凌寒会回来的,云瑶也会回来的。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守好青山城,让城中百姓没有后顾之忧。”
“雨姐姐回来若是知道雨府被灭门的消息,一定会很难过的。”铃兰忧心道“清源,我们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雨姐姐吧,我怕她会受不了。”
“嗯。”清源点点头“兰儿,我把白川叫回来了。”
“白川?!”天铃兰喃喃念着,电光火石间心思跳了几转,明白了地清源所图“你是想派他去调查此事?”
地清源捏起酒杯的手复又放下,杯中幽幽液体,映衬着空中明月,分外皎洁“不仅仅是调查此事,还有他。”
天铃兰冰雪聪明,此刻却摸不到头脑。清源笑着解释“四大世家,现在雨家不复存在,留守城中的只余你我。那么.。”
天铃兰茅塞顿开“风珂!”
是啊,她也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风珂了,印象中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她不喜欢阴沉沉的人,对风珂的认识也仅此而已。
铃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地清源身上“清源,你是怀疑他与外人勾结,要陷青山城于不义么?”
天铃兰说出了地清源一直以来不敢承认的想法,他与风珂虽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不过身为四大世家当家,他还是不希望出现内斗的局面。其实早在自己把白川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疑心了,不是吗?
天铃兰往一旁小金炉中添了一把香,有薄荷的气味袅袅散出,清凉悠远,铃兰随意拨弄火盆上的碳,清源拉过一张薄毯盖上,静静的看着铃兰忙碌。额前几缕乱发散落开来,通红的炭火跳起细小的火苗,宛若火精灵般跃上铃兰的发丝,她的娇颜染上一层红晕,秀色可餐。她径自给自己倒了杯酒,徐徐开口“清源,你不觉得还有个人,也需要调查一下么?”
“嗯?”清源本有些睡意上涌,听她这么一说,陡然睁开了眼。
“凌寒。”铃兰低头喝了口酒,借着酒劲,一吐为快“我查过他的资料,一片空白。他本就不是青山城中人,甚至我猜想,他也不是中原的人。还有他手中那把剑,清源,一切怎会如此巧合?”
地清源伸手去拿酒壶,酒壶内空空如也。他的心忽然也空空的,是风珂?还是凌寒?还是另有其人?他与凌寒虽只见过几次,但观其言行,实在不像是虎狼之辈。可他手中为何会有无名剑,那晚,雪山之峰两位神使本已动了杀机,最后却又放过了他,还有他的武功,显然与他的年龄不相符。这些他不曾提起过,自己也未问过。如今被铃兰这么一提,种种之处细细想来,却是匪夷所思。如果凌寒真是如铃兰所说的那样,那雨云瑶在他手中岂不..
“我最担心的是,雨姐姐此刻单独与凌寒在一起。”天铃兰神色冷冽,两人目光一触,清源不由被那杀气所惊,他的兰儿一向最是活泼烂漫,何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杀气。她眼中的冰冷如同这浩瀚碧波,瞬息将其包围。她的眼睛一贯狡黠,活泼诱人,然而每当心生杀意时,眼神就像腊月风雪般冰冷刺骨。
“兰儿。”他低低唤道,忙不迭抚过她有些冰冷发颤的手,一分分带离了原本紧握着的淑女剑。“我这就派人沿途打探凌寒云瑶的下落。如果凌寒真是.。。那我必不容他!”
两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可确实没有人说得出凌寒的背景身份,纵然她不想怀疑任何人,四大世家已经支离破碎了,青山城也已经支离破碎了,雨姐姐,雨姐姐是自己闺中好友,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姐姐!
“公子。”正当两人出神之际,已有人至清风明月居外,声音含着一丝急躁。夜幕掩盖下,铃兰只看见一个黑色身影,行动迅速,轻巧敏捷,一看便知功夫不弱。
“什么事!”地清源的语气有些暴躁,完全不似平日。
那人显然极少见到当家如此失态,微微一愣“方才城外有人要进城,守城的弟兄见那人没有腰牌,不予通行。谁知那人竟出手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对方功夫好的很,虽赤手空拳的,弟兄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铃兰与清源对视一眼,扯过一袭外袍,披在清源身上,问道“可还有同党?”
“回兰夫人,那人驾了辆马车,似乎那车里有什么东西,死活都不让人靠近。”
“我陪你去看看。”天铃兰理了理微乱的秀发,提剑跟着前来通报的小厮出了清风明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