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风珂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雪山之峰的神使露出招牌式的温雅笑容,苍白的手指间携着黑色的一丸,隐隐有什么在里面浮动。烟风一捏他的下巴,轻轻一弹,黑丸化作一道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入风珂嘴中。
“咳咳孩.。”风珂死命扣着喉咙,却终究是徒劳“你给我吃了什么!”风珂怒不可遏,反手按上火烈剑。
“风少主稍安勿躁。”烟风抚摸着一只鬼灵血兵,像是在逗弄宠物般惬意。“我们教王大人向来最是讨厌不守承诺之人,风少主想毁约,那只好我来帮帮你了。服下傀儡虫,以绝后患,省得到时候风少主一改主意,于彼此都不好吧。”
风珂看向自己的左腕,那里一个暗蓝色的花纹正在密密的形成,他突然对这一切产生厌恶,想也不想反手一剑。那花纹连着血肉一起被削下来一大块!
“你以为这样就有用了么?”烟风讥笑着掐指,幽蓝色的光芒在他指尖愈来愈盛,红润的唇分分合合,念着中原人闻所未闻的奇怪咒语,在咒术的作用下,伤口慢慢止住了血,暗蓝色的花纹再一次盘上手腕,位置竟与之前分毫不差。
风珂心里涌起一股恐惧。
“风少主,去吧,去结束这该死的一家吧。”随着他如梦似幻的声音,风珂惊讶的发现手脚在不受控制的移动,火烈剑横握在手,隐隐火光中一丝黑线若有若无。周围那些孩童似是得到了指令,八个孩子围绕在他身侧,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态。
这一夜,雨府所有的人都看到这样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八个雪白的孩子亮着血红色的眼珠,尖尖的牙咬开一个又一个人的脖颈,血奔涌而出,落入那些孩子口中。而风府的少主风珂似是被夺了神智,火烈剑所向披靡,所过之处烈火将一切焚烧殆尽。炽热的高温,竟是池塘里的池水都在一夕内被蒸发干净。
火流星划过夜幕,有血肉被烤焦的味道,朱雀振翅而出,吞噬一切。雨啸天自睡梦中醒来,风珂火红色的长剑瞬间架在他脖子上“雨云瑶呢?”他的声音似乎不同于平日,而是趋向于机器发出的声音,没有感情,没有语调,听上去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瑶儿去了哪里?”
“啊!”说话间,床榻之侧,雨啸天的续弦夫人醒了过来,尖叫连连。
“吵死了。”
风珂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五官尚在,刚才那句“吵死了。”分明就是烟风的声音,环视四周,偌大的屋内只有三人,火红色的光一闪而过,那妇人的头颅顷刻间离了身体,温热的血喷了一床。
他惊骇的看着自己的手,被操控的他根本无力反抗“不是我!”。风珂惊声。雨啸天一拍床头,一个翻身接住飞来之剑。
“蝼蚁之光,竟也敢与日争辉。”
话音刚落,风珂被烟风控制着与雨啸天打斗起来。这神使确实不简单,仅是接了雨啸天十余招,便看透了对方的武功套路,一路反击之下俞显占得上风。提腿踢向雨啸天手臂,长剑应声跌落,双脚被操控着一错,转眼间火烈剑已架到了对方脖子上。
“正主应该显身了吧,也让老朽死个明白。”
雨啸天自知大势已去,却仍是一副不卑不亢。
门应声而开,冷风刮过脸庞,雨啸天的一缕灰白鬓发盘旋着悠悠而落,梁上不知何时躺了一个人,侧着身,半个脸孔在月光下显得温润如玉。墨色衣襟随风飘舞,宛如黑色蟠龙,一动一静间充满叵测的气息,他抬眸望向空中明月,那轮光华在他眼中投射下白色的一点,整个人笼罩在淡淡月辉之下,好似仙人般飘渺逍遥。若不是满屋的血腥,雨啸天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发梦。
那人曲起右手中指,幽蓝色的光芒指向雨啸天,火烈剑灼热的烈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肃然的寒意。
“阁下是谁?”雨啸天定了定神,声音已然变得嘶哑。
“取你性命之人。”那人悠闲的将右腿叠到左腿上,擦拭着手上玉戒,一派肆意洒脱。
雨啸天噗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血,微一思忖,即刻猜到了对方身份“劳雪山之峰神使大驾,老头子我还真是不敢当。云瑶至今生死未卜,如果你是来问我女儿下落的,恕在下无可奉告。”忽而转头指向风珂,语气激动“青山城四大世家素来傲骨铮铮,你与我女儿联姻不成转投雪山之峰门下,如何对得起青山城一众开山前辈!”
闻得斥责,风珂水波不惊,提及云瑶,那个昔日的爱人,心中仅剩的柔软部分忽然被扎得很疼,眼中划过一抹不忍“云瑶还活着,她现在很好。”对于这个如水一般温柔沉静的女子,一老一少两人皆是愧疚的,自己已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而云瑶不同于她父亲,更加不同于自己,幼时明朗的画面一闪即逝,美好的像是指间风沙,短暂的宛如盛夏流萤。
得知女儿尚在人世,雨啸天不由松了口气,脸上衰败之色愈盛,那是生命渐渐流逝的痕迹。烟风有些不耐烦,语气却仍是一贯的妖魅“雨啸天,你的女儿我们自会好好照顾,至少她现在比你有价值的多,主上会让她多活几日的。等待彼时,在下定会亲自送爱女与之团聚。雨啸天,您就在地下静候佳音吧。”
“你..!”雨啸天怒目圆睁,一个“你”字尚卡在喉咙间,却已然发不出声,他苍老的脖颈上,雨雪可爱的孩童匍匐在那吮吸着什么,睁开一线的双眸流过一丝金黄。
良久,傀儡虫的药效已过,一旁垂手而立的风珂缓步上前,双手抚过那染血的眼睛,已逝的老人满身是血,面容枯槁,神色宁静安详。
“走吧。”烟风环视四周,冷冷开口,八个孩童闻声绕其身侧。
风珂举步而望,昔日繁荣的四大世家雨府满是烈火与幻术留下的痕迹,夹杂着焦臭与血腥,脚边白花已经开的静默,花蕊中一丝残红格外触目惊心。烟风在不远处凝望,没有一句催促,没有一个动作,仿佛把决定的权利交给了自己。
最终,雪山之峰的神使看到那个手持火烈剑的年轻少主深吸一口腐败的空气,举步踏过满地血水,跃过堆积死尸,站到了自己身边,连那株带血的白花亦被他踩在脚下。
烟风满意的笑容成为雨府最后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