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各殿各院人流走动,似乎一片祥和之气。
“历经一月的审查,你们合格了,可以留在未央宫,一开始会重新安排你们的住所。你们记住,不管以后你被分在哪个宫,服侍哪个主人,但这未央宫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圣上。”宦者令袁舍人对着下面几排刚进宫的家人子说道,“虽然历经辛苦你们可以留下,但这这不是残酷竞争的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从今日起,你们都得恪守本分,勿要违逆,明白了吗?”
“诺。”众家人子齐声应和道。
我望着眼前这个貌似经历过风霜的一脸严肃的袁舍人,点了点头。
“你们就住在这里。”一个老宫人将我和另外三个女子安排在一处名叫洛阖院的院落,便离去了。
我走了进去,看到里面靠窗的床榻上挂着写有我姓名的竹片,便过去,将我的行当放在床榻上。
“我要住这。”突然一个娇艳的声音出现。
我转过身,看到是一个面若桃粉的女子,记得之前挑选家人子的时候,也是见过她的,似乎是叫做罗煜芯。
“罗姑娘,此床榻是我的,这里都会挂一竹片,写上各家的名号,你看。”我拿起竹片给她看。
她只是笑了一笑:“俞姑娘,我自小身体便有虚火旺的毛病,需要通风静谧之处休养才可,俞姑娘可否和我换个床榻?”
我还未说什么,一个有点肉感的可爱的女孩儿跑过来说:“罗姐姐,既然你要通风静谧的地方,那和我换可好,我这儿可是门窗相对,要说通风,没有那处比我这好的了,你看如何?”
罗煜芯看着她再看看她的床榻,皱了下眉头不再说什么,便回到自己的床榻过去。
那个女孩儿看她这样,“嘻嘻”地笑了下,便凑近了俞黔君:“俞姑娘,别理她,我之前和她住一屋子,最为年长,却娇气造作的很。”
我只是一笑,并未应和:“姑娘如何称呼?”
她“嘻嘻”一笑便说:“俞姑娘,我叫方虹。我之前就知道你,因为你的刺绣是做的最好的!俞姑娘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可好?”
“好,不过我想方姑娘做的肯定也不差。”
“我只有食膳尚可,其余的都是模棱两可。”方虹笑着,“那我先收拾去咯!”
“嗯,好。”我微笑着应答着她,然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了回去。
这样子收拾了一会儿,方虹便拉着我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聊着天。
“哎,这位姑娘,你也过来一起吧!”方虹热情地招呼着另一个女子。
我看着她,一脸安静如水,似乎毫无波澜,但是容颜却是美丽的,只是似乎毫无初进宫的女子的那种兴奋。
“哎呀,说你那!”方虹又叫了一声。
“哼,人家不愿,你又怎能强迫?”罗煜芯嘲笑道,将自己的被褥整整好。
“哼!”方虹努努嘴,然后跑过去拉着那个面色纯净的姑娘,“来嘛,大家认识认识。”
那个姑娘被她拉着无法,只能跟着她坐在蒲团上。
“姑娘,怎么称呼?”我看她一脸沉静的面庞,倒觉得她并不是多简单。
“周阳玉儿。”她淡淡的说道。
“周阳玉儿?”方虹转了转眼睛,“这名字真好听。”
周阳玉儿只是略略微笑以表谢意,淡静如云。
罗煜芯看着我们三人一团和气的样子,有些不快地坐在床榻边,无聊地玩着头发。
“罗姑娘,素闻你的歌声最为动人,可否给我们指导一二?”我看到她那样,笑了一下,便说。
罗煜芯看了我一眼,又看到方虹朝她吐了个舌头,便白了她一眼,然而终究是敌不过想要表现的心,她便走了过来唱了一曲《静女》。
她的歌声如梦似幻,清新可人,闭上眼睛,似乎眼前有一个绝美的女子在城楼下等着她的情郎,他们嬉笑怒骂,他们...
慢慢的,那男子竟是他的模样,他倩影浅笑地过来,用扇子敲打了一下我的头,我捂了一下我的头,便想追上他责骂一番。正嬉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我转过身去,看到母亲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看着我,那种眼神带着深不见底的无奈,我奋力跑了过去,却看到刘病已摔下扇子拂袖而去。我抱着母亲深深地呼唤,却突然听到一阵阵的笑声,慢慢地变得狰狞,变得可怖,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床榻被纱幔掩盖的若隐若现的顶部,擦了一下头上渗出的粒粒的汗珠,叹了一口气。
那天我去找莫大娘,和她说明了我想入宫的意愿。她见我这样,担心了很久。后来母亲的遗体被他们运了回来,莫大娘哭的声声接短,和我一起葬了我母亲。我没有哭泣,因为我暗暗发誓,至此之后,我不再哭泣,俞黔君从此不会再哭泣。
即使在这各怀鬼胎的未央宫里,不管遇到什么,我亦不会流泪,永远不会。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起了床,根据指示,我们来到少府。
一个自称是莫舍人的宦官拿了一件未完工凤袍礼服的袖边给我们,让我们把袖边再绣上花团锦簇的刺绣,并让我们今日务必将这件凤袍治好。
“还有这么多,怎么能做的完那!”方虹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听着,你们是家人子,也是宫内最为卑贱的奴婢!”莫舍人厉声喝道,“或许某一天,你们也会飞黄腾达,但是在这之前,你们还得做你们本分的事情!这是我莫舍人对你们的忠告!好了,赶紧做吧,明日可是皇后的生辰庆典,耽误了可得拿你们是问!”
“诺。”我们齐声应达到。
等莫舍人离去,方虹努努嘴:“哼,不过一个阉人,指手画脚的,还忠告!”
我拉着她说:“方虹,你的脾气得改一改,在这未央宫中,记得不要多说话。还有啊,莫舍人的忠告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先将礼服完成吧。”
看着她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我笑笑,哄着她:“这样,你认真做,我便做一个香囊给你,还有我的饼饵也统统给你。”
“真的?!”方虹听到我说的,便两眼放光,见我点头就欢呼道,“太好了!”
“再吃,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罗煜芯无奈的摇摇头。
我往后看去,看到周阳玉儿已经开始工作了,便笑了,然后我们一起认真地行动了起来。
这一天,一晚,我们一起齐心协力的完成了这件凤袍,看着这件雍容华贵的凤袍,我们几个人既开心又羡慕。
“看这衣服的尺寸,皇后殿下也不过如我们一般的身段。”罗煜芯看着,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能穿上该有多美。
“皇后也不过才十二岁,比我们还小,不过明日生辰已过,也是十三岁了。”方虹看着衣服说道,一边吃着偷偷带进来的饼饵。
十三岁,能有什么姿态?罗煜芯心里想着,觉得自己十五岁及笄的年华,腰身曲线都已经显露无疑,想必一定能够超越皇后。
“你们说,皇后长得什么模样?”方虹猜测到。
“皇后殿下的容颜岂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我说道,“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歇息吧,否则明日起晚了得遭惩罚。”
“好。”于是大家齐齐的回屋睡去。
第二天,银觥交错,琴鼓合鸣,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着皇后殿下的到来。
皇后看着铜镜里自己幼嫩的脸庞却化着浓厚的妆容,那红色的凤袍礼服如此的厚重,穿在娇小的自己的身上却显得如此不搭调,浅浅一笑。
谁也不明白这具身躯下的浓浓的伤意。
“哎呀!”皇后突然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呀!”舍人侍女们纷纷尖叫,扶起皇后,椒房殿顿时一片混乱。
“回陛下,皇后是被凤袍上的此针刺中,而针头上染有药物,故而皇后沉睡不醒。”医官手持一根细细的绣花针,回禀陛下。
刘弗陵十七岁的脸庞清秀阴柔,此时却满是阴云:“郑医官可知是何药物?”
“这...陛下恕罪,还等卑职慢慢研究。”郑医官低着头回答道。
“你务必找出何种药物,皇后殿下必须救起!”刘弗陵厉声下令道,“这凤袍是何人所制?”
“回陛下,是几个家人子。”袁舍人回答道。
“将她们抓起,一律处斩!”刘弗陵咬着牙命令着。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