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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姑妄听之(1)

余性耽孤寂,而不能自闲。卷轴笔砚,自束发至今,无数十日相离也。三十以前,讲考证之学,所坐之处,典籍环绕如獭祭。三十以后,以文章与天下相驰骤,抽黄对白,恒彻夜构思。五十以后,领修秘籍,复折而讲考证。今老矣,无复当年之意兴,惟时拈纸墨,追录旧闻,姑以消遣岁月而已。故已成《滦阳消夏录》第三书,复有此集。缅昔作者,如王仲任、应仲远,引经据古,博辨宏通;陶渊明、刘敬叔、刘义庆,简谈数言,自然妙远。诚不敢妄拟前修,然大旨期不乖于风教。若怀挟恩怨,颠倒是非,如魏泰、陈善之所为,则自信无是矣。适盛子松云欲为剞劂,因率书数行弁于首。以多得诸传闻也,遂采庄子之语名曰《姑妄听之》。乾隆癸丑七月二十五日,观弈道人自题。

冯御史静山家,一仆忽发狂自挝,口作谵语云:“我虽落拓以死,究是衣冠。何物小人,傲不避路?今惩尔使知。”静山自往视之,曰:“君白昼现形耶?幽明异路,恐于理不宜。君隐形耶?则君能见此辈,此辈不能见君,又何从而相避?”其仆俄如昏睡,稍顷而醒,则已复常矣。门人桐城耿守愚,狷介自好,而喜与人争礼数。余尝与论此事,曰:“儒者每盛气凌轹,以邀人敬,谓之自重。不知重与不重,视所自为。苟道德无愧于圣贤,虽王侯拥篲不能荣,虽胥靡版筑不能辱。可贵者在我,则在外者不足计耳。如必以在外为重轻,是待人敬我我乃荣,人不敬我我即辱,舆台仆妾者可操我之荣辱,毋乃自视太轻欤?”守愚曰:“公生长富贵,故持论如斯。寒士不贫贱骄人,则崖岸不立,益为人所贱矣。”余曰:“此田子方之言,朱子已驳之,其为客气不待辨。即就其说而论,亦谓道德本重,不以贫贱而自屈;非毫无道德,但贫贱即可骄人也。信如君言,则乞丐较君为更贫,奴隶较君为更贱,群起而骄君,君亦谓之能立品乎?先师陈白崖先生,尝手题一联于书室曰:‘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斯真探本之论,七字可以千古矣!”

龚集生言:乾隆己未,在京师,寓灵佑官,与一道士相识,时共杯酌。一日观剧,邀同往,亦欣然相随。薄暮归,道士拱揖曰:“承诸君雅意,无以为酬,今夜一观傀儡可乎?”入夜,至所居室中,惟一大方几,近边略具酒果,中央则陈一棋局,呼童子闭外门,请宾四面围几坐。酒一再行,道士拍界尺一声,即有数小人长八九寸,落局上,合声演剧。呦呦嘤嘤,音如四五岁童子;而男女装饰,音调关目,一一与戏场无异。一齣终(传奇以一折为一。古无是字,始见吴任臣《字汇补注》,曰读如尺。相沿已久,遂不能废。今亦从俗体书之),瞥然不见。又数人落下,别演一齣。众且骇且喜。畅饮至夜分,道士命童子于门外几上置鸡卵数百,白酒数罂。戛然乐止,惟闻饣甫啜之声矣。诘其何术。道士曰:“凡得五雷法者,皆可以役狐。狐能大能小,故遣作此戏,为一宵之娱。然惟供驱使则可。若或役之盗物,役之祟人,或摄召狐女荐枕席,则天谴立至矣。”众见所未见,乞后夜再观,道士诺之。次夕诣所居,则早起已携童子去。

卜者童西言:尝见有二人对弈,一客预点一栾图,如黑九三白六五之类,封置笥中。弈毕发视,一路不差。竟不知其操何术。按《前定录》载:开元中,宣平坊王生,为李揆卜进取。授以一缄,可数十纸,曰:“君除拾遗日发此。”后揆以李璆荐,命宰臣试文词:一题为《紫丝盛露囊赋》,一题为《答吐蕃书》,一题为《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揆自午至酉而成,凡涂八字,旁注两句。翌日,授左拾遣。旬馀,乃发王生之缄视之,三篇皆在其中,涂注者亦如之。是古有此术,此人偶得别传耳。夫操管运思,临枰布子,虽当局之人,有不能预自主持者,而卜者乃能先知之。是任我自为之事,尚莫逃定数;巧取强求,营营然日以心斗者,是亦不可以已乎!

乌鲁木齐遣犯刚朝荣言:有二人诣西藏贸易,各乘一骡,山行失路,不辨东西。忽十馀人自悬崖跃下,疑为夹坝(西番以劫盗为夹坝,犹额鲁特之玛哈沁也)。渐近,则长皆七八尺,身毵毵有毛,或黄或绿,面目似人非人,语啁哳不可辨。知为妖魅,度必死,皆战栗伏地。十馀人乃相向而笑,无搏噬之状,惟挟人于胁下,而驱其骡行。至一山坳,置人于地,二骡一推堕坎中,一抽刃屠割,吹火燔熟,环坐吞噉。亦提二人就坐,各置肉于前。察其似无恶意,方饥困,亦姑食之。既饱之后,十馀人皆扪腹仰啸,声类马嘶。中二人仍各挟一人,飞越峻岭三四重,捷如猿鸟,送至官路旁,各予以一石,瞥然竟去。石巨如瓜,皆绿松也。携归货之,得价倍于所丧。事在乙酉、丙戌间。朝荣曾见其一人,言之甚悉。此未知为山精,为木魅,观其行事,似非妖物。殆幽岩穹谷之中,自有此一种野人,从古未与世通耳。

漳州产水晶,云五色皆备,然赤者未尝见,故所贵惟紫。别有所谓金晶者,与黄晶迥殊,最不易得;或偶得之,亦大如豇豆,如瓜种止矣。惟海澄公家有一三足蟾,可为扇坠,视之如精金溶液,洞彻空明,为希有之宝。杨制府景素官汀漳龙道时,尝为余言,然亦相传如是,未目睹也。姑录之以广异闻。

陈来章先生,余姻家也。尝得一古砚,上刻云中仪凤形。梁瑶峰相国为之铭曰:“其鸣将将,乘去翱翔。有妫之祥,其鸣归昌。云行四方,以发德光。”时癸巳闰三月也(按:原题惟作闰月,盖古例如斯)。至庚子,为人盗去。丁未,先生仲子闻之,多方购得。癸丑六月,复乞铭于余。余又为之铭曰:“失而复得,如宝玉大弓。孰使之然?故物适逢。譬威凤之翀云,翩没影于遥空;及其归也,必仍止于梧桐。”故家子孙,于祖宗手泽,零落弃掷者多矣。余尝见媒媪携玉佩数事,云某公家求售。外裹残纸,乃北宋椠《公羊传》四页,为怅惘久之。闻之于先人已失之器,越八载购得,又乞人铭以求其传。人之用心,盖相去远矣。

董家庄佃户丁锦,生一子曰二牛。又一女赘曹宁为婿,相助工作,甚相得也。二牛生一子曰三宝。女亦生一女,因住母家,遂联名曰四宝。其生也同年同月,差数日耳。姑嫂互相抱携,互相乳哺,襁褓中已结婚姻。三宝四宝又甚相爱,稍长,即跬步不离。小家不知别嫌疑,于二儿嬉戏时,每指曰:“此汝夫,此汝妇也。”二儿虽不知为何语,然闻之则已稔矣。七八岁外,稍稍解事,然俱随二牛之母同卧起,不相避忌。会康熙辛丑至雍正癸卯岁屡歉,锦夫妇并殁。曹宁先流转至京师,贫不自存,质四宝于陈郎中家(不知其名,惟知为江南人)。二牛继至,会郎中求馆僮,亦质三宝于其家,而诫勿言与四宝为夫妇。郎中家法严,每笞四宝,三宝必暗泣;笞三宝,四宝亦然。郎中疑之,转质四宝于郑氏(或云,即貂皮郑也),而逐三宝。三宝仍投旧媒媪,又引与一家为馆僮。久而微闻四宝所在,乃夤缘入郑氏家。数日后,得见四宝,相持痛哭,时已十三四矣。郑氏怪之,则诡以兄妹相逢对。郑氏以其名行第相连,遂不疑。然内外隔绝,仅出入时相与目成而已。后岁稔,二牛、曹宁并赴京赎子女,辗转寻访至郑氏。郑氏始知其本夫妇,意甚悯恻,欲助之合卺,而仍留服役。其馆师严某,讲学家也,不知古今事异,昌言排斥曰:“中表为婚礼所禁,亦律所禁,违之且有天诛。主人意虽善,然我辈读书人,当以风化为己任,见悖理乱伦而不沮,是成人之恶,非君子也。”以去就力争。郑氏故良懦,二牛、曹宁亦乡愚,闻违法罪重,皆慑而止。后四宝鬻为选人妾,不数月病卒。三宝发狂走出,莫知所终。终曰:“四宝虽被迫胁去,然毁容哭泣,实未与选人共房帏。惜不知其详耳。”果其如是,则是二人者,天上人间,会当相见,定非一瞑不视者矣。惟严某作此恶业,不知何心,亦不知其究竟。然神理昭昭,当无善报。或又曰:“是非泥古,亦非好名,殆凯觎四宝,欲以自侍耳。”若然,则地狱之设,正为斯人矣。

乾隆戊午,运河水浅,粮艘衔尾不能进。共演剧赛神,运官皆在。方演《荆钗记》投江一出,忽扮钱玉莲者长跪哀号,泪随声下,口喃喃诉不止,语作闽音,啁哳无一字可辨。知为鬼附,诘问其故。鬼又不能解人语。或投以纸笔。摇首似道不识字,惟指天画地,叩额痛哭而已。无可如何,掖于岸上,尚呜咽跳掷,至人散乃已。久而稍苏,自云突见一女子,手携其头自水出。骇极失魂,昏然如醉,以后事皆不知也。此必水底羁魂,见诸官会集,故出鸣冤。然形影不睹,言语不通。遣善泅者求尸,亦无迹。旗丁又无新失女子者,莫可究诘。乃连衔具牒,焚于城隍祠。越四五日,有水手无故自刭死。或即杀此女子者,神谴之欤?

郑太守慎人言:尝有数友论闽诗,于林子羽颇致不满。夜分就寝,闻笔砚格格有声,以为鼠也。次日,见几上有字二行,曰:“如‘檄雨古潭暝,礼星寒殿开’,似钱、郎诸公都未道及,可尽以为唐摹晋帖乎?”时同寝数人,书皆不类;数人以外,又无人能作此语者。知文士争名,死尚未已。郑康成为厉之事,殆不虚乎?

黄小华言:西城有扶乩者,下坛诗曰:“簌簌西风木叶飞,断肠花谢雁来稀。吴娘日暮幽房冷,犹著玲珑白苎衣。”皆不解所云。乩又书曰:“顷过某家,见新来稚妾,锁闭空房。流落仳离,自其定命;但饥寒可念,枨触人心,遂恻然咏此。敬告诸公,苟无驯狮、调象之才,勿轻举此念,亦阴功也。”请问仙号。书曰:“无尘。”再问之,遂不答。按李无尘,明末名妓,祥符人。开封城陷,殁于水。有诗集,语颇秀拔。其哭王烈女诗曰:“自嫌予有泪,敢谓世无人!”措词得体,尤为作者所称也。

“遗秉”、“滞穗”,寡妇之利,其事远见于周雅。乡村麦熟时,妇孺数十为群,随刈者之后,收所残乘,谓之拾麦。农家习以为俗,亦不复回顾,犹古风也。人情渐薄,趋利若鹜,所残剩者不足给,遂颇有盗窃攘夺,又浸淫而失其初意者矣。故四五月间,妇女露宿者遍野。有数人在静海之东,日暮后趁凉夜行,遥见一处有灯火,往就乞饮。至则门庭华焕,僮仆皆鲜衣;尝上张灯设乐,似乎燕宾。遥望三贵人据榻坐,方进酒行炙。众陈投止意,阍者为白主人,颔之。俄又呼回,似附耳有所嘱。阍者出,引一媪悄语曰:“此去城市稍远,仓卒不能致妓女。主人欲于同来女伴中,择端正者三人侑酒荐寝,每人赠百金;其馀亦各有犒赏。媪为通词,犒赏当加倍。”媪密告众。众利得资,怂恿幼妇应其请。遂引三人入,沐浴妆饰,更衣裙侍客;诸妇女皆置别室,亦大有酒食。至夜分,三贵人各拥一妇入别院,阖家皆灭烛就眠。诸妇女行路疲困,亦酣卧不知晓。比日高睡醒,则第宅人物,一无所睹,惟野草芃芃,一望无际而已。寻觅三妇,皆裸露在草间,所更衣裙已不见,惟旧衣抛十馀步外,幸尚存。视所与金,皆纸铤。疑为鬼。而饮食皆真物,又疑为狐。或地近海滨,蛟螭水怪所为欤?贪利失身,乃只博一饱。想其惘然相对,忆此一宵,亦大似邯郸枕上矣。先兄睛湖则曰:“舞衫歌扇,仪态万方,弹指繁华,总随逝水。鸳鸯社散之日,茫茫回首,旧事皆空,亦与三女子裸露草间,同一梦醒耳。岂但海市蜃楼,为顷刻幻景哉!”

乌鲁木齐参将德君楞额言:向在甘州,见互控于张掖令者,甲云造言污蔑,乙云事有实证。讯其事,则二人本中表。甲携妻出塞,乙亦同行。至甘州东数十里,夜失道。遇一人似贵家仆,言此僻径少人,我主人去此不远,不如投止一宿,明日指路上官道。随行三四里,果有小堡。其人入,良久出,招手曰:“官唤汝等人。”进门数重,见一人坐堂上,问姓名籍贯,指挥曰:“夜深无宿饭,只可留宿。门侧小屋,可容二人;女子令与媪婢睡可也。”二人就寝后,似隐隐闻妇唤声。暗中出视,摸索不得门。唤声亦寂,误以为耳偶鸣也。比睡醒,则在旷野中。急觅妇,则在半里外树下,裸体反接,鬓乱钗横,衣裳挂在高枝上。言一婢持灯导至此,有华屋数楹,婢媪数人。俄主人随至,逼同坐。拒不肯,则婢媪合手抱持,解衣缚臂置榻上。大呼无应者,遂受其污。天欲明,主人以二物置颈旁,屋宇顿失,身已卧沙石上矣。视颈旁物,乃银二铤,各镌重五十两,其年号则崇祯,其县名则榆次。土蚀黑黯,真百年以外铸也。甲戒乙勿言,约均分。后违约,乙怒诟争,其事乃泄。甲夫妇虽坚不承,然诘银所自,则云拾得;又诘妇缚伤,则云搔破。其词闪烁,疑乙语未必诳也。令笑谴甲曰:“于律得遗失物当入官。姑念尔贫,可将去。”又嗔视乙曰:“尔所告如虚,则同拾得,当同送官,于尔无分;所告如实,则此为鬼以酬甲妇,于尔更无分。再多言,且笞尔。”并驱之出。以不理理之,可谓善矣。此与拾麦妇女事相类:一以巧诱而以利移其心,一以强胁而以利消其怒;其揣度人情,投其所好,伎俩亦略相等也。

金重牛鱼,即沈阳鲟鳇鱼,今尚重之。又重天鹅,今则不重矣。辽重毗离,亦曰毗令邦,即宣化黄鼠,明人尚重之,今亦不重矣。明重消熊栈鹿,栈鹿当是以栈饲养,今尚重之;消熊则不知为何物,虽极富贵家,问此名亦云未睹。盖物之轻重,各以其时之好尚,无定准也。记余幼时,人参、珊瑚、青金石价皆不贵,今则日昂。绿松石、碧鸦犀价皆至贵,今则日减。云南悲翠玉,当时不以玉视之,不过如蓝田乾黄,强名以玉耳;今则以为珍玩,价远出真玉上矣。又灰鼠旧贵白,今贵黑。貂旧贵长毳,故曰丰貂,今贵短毳。银鼠旧比灰鼠价略贵,远不及天马,今则贵几如貂。珊瑚旧贵鲜红如榴花,今则贵淡红如樱桃,且有以白类车渠为至贵者。盖相距五六十年,物价不同已如此,况隔越数百年乎!儒者读《周礼》蚳酱,窃窃疑之,由未达古今异尚耳。

八珍惟熊掌、鹿尾为常见,驼峰出塞外,已罕觏矣(此野驼之单峰,非常驼之双峰也。语详《槐西杂志》)。猩唇则仅闻其名。乾隆乙未,闵抚军少仪饣鬼余二枚,贮以锦函,似甚珍重。乃自额至颏全剥而腊之,口鼻眉目,一一宛然,如戏场面具,不仅两唇。庖人不能治,转赠他友。其庖人亦未知,又复别赠。不知转落谁氏,迄未晓其烹饪法也。

李又聃先生言:东光毕公(偶忘其名,官贵州通判,征苗时运饷遇寇,血战阵亡者也)尝奉檄勘苗峒地界,土官盛宴款接。宾主各一磁盖杯置面前,土官手捧启视,则贮一虫如蜈蚣,蠕蠕旋动。译者云,此虫兰开则生,兰谢则死,惟以兰蕊为食,至不易得。今喜值兰时,搜岩剔穴,得其二。故必献生,表至敬也。旋以盐末少许洒杯中,覆之以盖。须臾启视,已化为水,湛然净绿,莹澈如琉璃,兰气扑鼻。用以代醯,香沁齿颊,半日后尚留馀味。惜未问其何名也。

西域之果,蒲桃莫盛于土鲁番,瓜莫盛于哈密。蒲桃京师贵绿者,取其色耳。实则绿色乃微熟,不能甚甘;渐熟则黄,再熟则红,熟十分则紫,甘亦十分矣。此福松岩额驸(名福增格,怡府婿也)镇辟展时为余言。瓜则充贡品者,真出哈密。馈赠之瓜,皆金塔寺产。然贡品亦只熟至六分有奇,途间封闭包束,瓜气自相郁蒸,至京可熟至八分。如以熟八九分者贮运,则蒸而霉烂矣。余尝问哈密国王苏来满(额敏和卓之子):“京师园户,以瓜子种殖者,一年形味并存;二年味已改,惟形粗近;三年则形味俱变尽。岂地气不同欤?”苏来满曰:“此地上暖泉甘而无雨,故瓜味浓厚。种于内地,固应少减,然亦养子不得法。如以今年瓜子,明年种之,虽此地味亦不美,得气薄也。其法当以灰培瓜子,贮于不湿不燥之空仓,三五年后乃可用。年愈久则愈佳,得气足也。若培至十四五年者,国王之圃乃有之,民间不能待,亦不能久而不坏也。”其语似为近理。然其灰培之法,必有节度,亦必有宜忌,恐中国以意为之,亦未必能如所说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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