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低声说:“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她捂着嘴,眼中带着惊惧:“鬼说话,人能听见吗?”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哭笑不得,看她又想哭,不想节外生枝,笑着拉起她:“我们都没死,别哭了,否则被高恒的人知道我们没死,不想去鬼门关也不行了。”
她真是一个惜命的人,一听没死,赶紧对我千恩万谢。天边现出鱼肚白,我不敢耽搁,鱼娘也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我回不去,就邀我去她家,一想她所从事的行业,我有些却步,她笑着说:“我早就从良了。和我妈,在西湖河畔置了一所宅子。”
我淡淡地说:“高恒知道你住的地方,我不想自投罗网。”估计身上银票,加上细软之类,够我一辈子花用,何必铤而走险。
她叹了一口气:“宅子是我刚买的,我妈已经搬过去了,我怕他来了找不到我,一个人留在老宅里等他。以为他是皇亲国戚,不指望做正妻,做个小妾也行。没想到还落个被杀人灭口的下场。”
杀人灭口本应在意料之中,高恒以为所害之人是皇上心仪的女子,如果不杀人灭口,即使皇上不杀他,也不会轻饶他。以他那种疑神疑鬼的个性,又有谁值得他只付出不索取。没听说过高恒这个人,对他的结局不知道,但是想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必不会有好下场。
船娘在路上告诉我,不用顾及她妈,她妈是她在青楼服侍她的乳母,从良的时候,念着恩情把她带出来。船娘的家就在瘦西湖畔,离二十四桥很近,三间房不算大。船娘的母亲是一个温和的女人,见了我,即不热情,也不冷淡,可能在青楼的时候,表情全用完了。
船娘对她的母亲很不好,总是呼来喝去,看着她母亲对她的申斥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舒服。相反地对我很好,把她自己的房间给我腾出来,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她熟稔地叫我妹妹,我不喜欢称她为姐姐,不是瞧不起她以前从事的行业,只是觉得她太世故了。人和人的缘份真的没法说,没想到和她在一起竟待了三年多,这三年来我无喜无忧,想得最多的人就是乾隆,人心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想起他的时候,心情无端地低落,什么也提不起精神。也想父母,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不可能见到他们,想只会更加伤心,已经不象初来时那么盼着回去了,一切随缘而定。
船娘叫唐小玉,原也是扬州头牌,在青楼的女子一般都歌舞俱佳。和她在一起,学会了古琴,跳舞我不会,小玉原来也耐心地教我,可是教了两个月,她也没信心了,因为我的舞蹈功夫一点儿也没长进,跳来跳去总觉得象企鹅。
三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小玉总夸我长得俊俏,我自己照惯了镜子,眼睛鼻子嘴没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两样,她愿意夸就夸,我也不说自己长得俊也不说自己长得丑。
每当看到小玉跳舞的时候,就会想起蔡琴大姐的一首歌《秦淮河畔》,我不怎么识谱,那时候还没有五线谱,小玉听我唱歌把曲谱出来,没事的时候,就弹唱起来,她的声音很细,虽得高的时候,我觉得象被鬼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