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拉入怀里,紧紧地搂着我,搂得我透不过气来。他拉着我,我就站着,他放开我,我就摇摇欲坠地向地下坐去,正好李玉带着人找过来,他大叫着:“快备轿。”
八人轿飞奔过来,乾隆抱着我上了轿,乾隆对李玉说:“快宣太医。”一切我都知晓,只是我太累了,觉得事事好像都跟我无关。我任由乾隆抱在怀里,他亲了亲我的额头说:“都怪朕当初不该把指环送给你,它丢了,你亦失去了灵性。瑶池,朕答应你不让你去静安庄护灵,你胆子一直小,去了一定会害怕。你就在九州青晏里住着,由朕护着你。”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听而不闻,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我趴在他胸前,只是觉得他的胸前的衣服越来越湿,不知道是他的眼泪浸湿的,还是我的。
回到九州青晏,他把我放到炕上,忙着宣太医,接下来是宫女太监进出的声音,太医们一拨接一拨地来,紧接着是太后探病,看见太后伸过来头,我觉得好像咧嘴笑一下,听太后说:“这孩子不是撞到什么了?眼睛直直的,好像丢了魂魄。”
皇贵妃也急着赶过来,先给皇太后行礼问安,接下来是乾隆,然后凑过来说:“白天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成这样了?”乾隆叹着气没理她,看来那拉氏这个皇贵妃当得不容易。乾隆不止一次跟我说,一想到两年后那拉氏荣登后位,他心里就像堵块石头。
折腾到天亮,皇太后、皇贵妃已经回去了,乾隆一夜未合眼,天未亮,急忙忙换了龙袍去楠木殿听政,回来的时候正见愉妃在我床边坐着,看见乾隆,愉妃起身见礼,他摆了摆手说:“你有空时多劝劝她,不要让她太钻牛角尖了。好好的身子不顾,有个好歹,步了皇后的后尘……。”
正说着话,皇贵妃走了进来,走到乾隆面前蹲了蹲身,乾隆正眼也不看她一眼,皇贵妃面色有些讪讪的,愉妃给皇贵妃见礼,皇贵妃笑着道:“令妃妹妹如何了?可用过膳了。”回身命人端过一个食盅:“本宫命人给妹妹做了一盏汤,妹妹尝尝如何?”边说边打开食盅,盛了半碗,拿了汤匙要喂我。
乾隆冷冷地道:“她这会儿没醒,如何喝得了汤?小心烫着她。”
望着渐渐靠向我口边的食匙,想着怎么可以让皇贵妃喂我,我忙坐起身向后退了退,低下头道:“不敢劳驾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刚说了句:“无碍。”
耳边忽然一句:“能说话了。”声音太大,震得我耳膜生疼。吓得我一抖,回过神来。抬起眼睛瞪向乾隆,乾隆眸子里盛着笑意:“能说话,能瞪人就好,朕真怕你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想起昨儿乾隆对我的责备,我躬身道:“臣妾不敢。”
乾隆欢喜道:“不用不敢,不论如何,朕都不责罚你便是。”
我听了心底有些难受,眼泪围着眼圈转了转。
皇贵妃也笑着说:“皇上这会儿说这些话,看来真是被妹妹吓到了,多亏只有臣妾和愉妃在跟前,要是太后跟前,怕是妹妹又要被斥责了。”
乾隆坐到床前,示意皇贵妃和愉妃坐下说:“这会儿一定饿了,命膳房备膳。另外挑几匹江南进贡来最上等的织锦缎子,还有朕常穿的那件香色常服,快马加鞭命人去弘昼府上,把朕昨儿送他那件袍子换回来。”
皇后笑着站起身说:“这会儿急着跟兄弟要袍子,小心弘昼以为你这个当哥的小气。”乾隆温雅地笑了笑,对皇后脸色也好起来。扭头对愉妃说:“这两日上书房的老师总在朕面前夸赞五阿哥,朕当年还没得到过这样的褒奖。”愉妃忙站起身说:“他哪敢跟皇上比,哪个老师夸学生还能当面夸?”
乾隆喜形于色,直接接过皇贵妃手里的碗,一手搂住我的肩头,把我圈进怀里要喂我,笨手笨脚的,差点打翻了碗。皇贵妃赶紧接过来,拿起匙喂我,我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没人的时候,让乾隆喂可以,这会儿让皇贵妃喂,实在不敢。接了盅要自己喝,皇贵妃胳膊拐到一边说:“你是病人,我喂你,明儿你好了再喂我,还回来。”我听了,不好意思笑了笑,一偏头,碰上乾隆满含笑意的双眸,已灰冷的心,稍稍减却些。
只剩下我和乾隆的时候,胡世杰捧着袍子走进来,乾隆接过来摔到我身上说:“只一件衣服值什么,和我大闹了一场,让宫里宫外白看了笑话。”我把长袍紧紧捏在手里问:“皇上怎知道臣妾是为这件袍子生气?”
乾隆把长袍拿过来,叠好,他叠的衣服和卷的差不多,他说:“你那点小心眼,是玻璃心透明的,朕一眼就能看到底,开始和老五说话时,还是一副笑脸,在他身上瞟一眼就翻脸了!朕把那件衣服赏给老五后就后悔了,急忙带人追出来想换一件,没想到遇见你撒泼,真是让朕开了眼界。”
我夺过长袍说:“把臣妾辛苦绣的长袍送人,已够令臣妾伤心的,还说让和亲王扔掉。不想要臣妾就直说,何苦拿东西撒气。”我拿起袍子擦眼睛,缎子本来不吸水,顿时湿了一大片,乾隆坐到我身边说:“也没见你这么小气的,你刚进宫那阵子要不是他照应,凭你的品性还不闹出许多乱子。”他拿出帕子帮我擦眼睛说:“以后发脾气也得有个度,今儿有点过了。”
想起弘昼对我一直礼遇有加,却因为一件长袍我和乾隆差点儿翻脸,弘昼夹在中间一定为难。
可是没办法,他趟了这滩浑水,哪能滴水不沾身。如果我看了弘昼穿了我给乾隆绣的袍子,还能如平常一般,不知我是否还能独善其身,或许连弘昼也难免受到猜忌。
我虽然活得单纯,但是昨日弘昼身上泼了茶水,我不经意笑出声来,那一道伶俐的目光,终究还是在我心底划过了一道阴影。初时我真以为乾隆舍弃了衣服,便是舍弃了我,可是又一想舍弃衣服又有何难,当着我的面儿剪了,丢了,我与他的事儿,何必把和亲王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