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明在清之前,明朝都有火炮,清朝的火炮应该更先进,谁能想到,清朝的炮弹竟是用铁球所铸。
高玉进来禀报,说傅恒持绿头牌见驾。
乾隆忙传旨:“宣”,傅恒进殿先给乾隆磕头,起身又给我见礼,我忙还礼。乾隆问:“你这个时辰不回府,进宫何事?”
傅恒道:“这些日子臣一直在想打金川速胜之计,唯有正面对峙的同时,再抄小道,出奇兵,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可就是正面对峙,总失了先机。刚刚在大营时,听令妃娘娘一问,奴才心有所感,特去查了《明会典》里开花弹的记载,奴才联想金川碉楼,觉得令妃娘娘之言可行,故而急着求见皇上。”
乾隆温言笑笑:“平定噶尔丹时,皇祖曾使用开花弹对付蒙古的骆驼阵,三炮定捷。可这种开花弹,甚是危险,早炸和晚炸甚至不炸的情况时有出现。也易伤人。既然连你也觉得打金川碉楼,用开花弹比实弹好,你明儿找几个制火器的工匠聊聊,听听他们如何说?”
乾隆又道:“今儿朕阅看炮打碉楼,碉楼固若金汤,即便开花弹,也得用几千斤的重炮方可,可金川山高路险,运用重炮需颇费一番气力。”乾隆睇了我一眼:“令妃可有法子?”
见乾隆问我,我聪明劲又来了:“臣妾觉得可用化整为零之法。”
乾隆原本懒懒的,闻言一乐:“说说,怎么个化整为零之法?”
我躬身回道:“可将大炮拆卸成若干小件,运到金川后再组装,岂不轻便许多。”
傅恒也笑了:“奴才看此法可行。”
乾隆笑道:“她说什么你都说可行。两三千斤的重炮,光炮身也要千余斤。不过她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朕,与其劳师动众运炮,倒不如在金川就地造炮。”
乾隆命传膳,留傅恒共同用膳,用膳毕。乾隆道:“前些日子两江总督黄廷桂等奏称,上下两江,投标所属镇协营,现存百子炮,有不堪用者,俱应销镕,改造劈山炮,以补子母炮不足之数。其他上下两江督抚漕河、江宁、京口将军各标营,也皆有废炮。朕想着倒不如以四川周边府县,废炮集齐到成都镕之,所镕之铜铁运往金川,岂不妥当。”
傅恒笑道:“此法甚妙,还是皇上思虑周全。”
我也觉得这个法子,是比我的化整为零高明。但是若没有我的化整为零之法,乾隆也不会想到在金川造炮,想着自己还是挺聪明的,我顿时有些沾沾自喜。
乾隆微微笑了笑:“过两日便是定经略大将军出师告捷典礼。你准备得如何了?一授印,二祓社,还好,三祖道,四整旅,连朕都羡慕非常,不但有随征参赞大臣,内阁学士,又有十二标旗,大阿军旅。护敕印官随行。还有百官率兵列阵跪迎,提督、副都统,近前问安。特别营门鼓吹声炮。在营弁丁两旁肃立,是何等的威风!”
傅恒起身跪地磕头:“皇上隆恩,奴才受之有愧。”
乾隆伸手扶起他:“若不是卿,朕都不知道金川这步棋该怎么下了?”
傅恒起身告退。乾隆唤住他:“你对近来准噶人相继来降,有何建议?”
傅恒道:“奴才觉得如今降人络绎,是件大喜事,皇上该定专人接应,宜妥善安置,视其所辖人数,酌量加恩。”
乾隆笑道:“接应者还得是大员,你身为大学士,回去想想该派何人署理此事,此人办事需小心谨慎,不容差池。只要朝廷诚心接收,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降。该加官加官,散秩大臣,副都统总管者,都可。”
傅恒领旨告退后,乾隆审问我,是如何知道有开花弹的,又是如何懂得化整为零的?
我笑嘻嘻地道:“过年时放炮仗,炮仗一沾火,攸地穿到空中,砰地就炸开了,想是炮弹也有异曲同工之理。至于化整为零之法,臣妾每逢出宫时,每次都是把重东西拆开来运走。”
乾隆笑着问我:“那拆开的东西,你是放到一辆车上,还是拆开后分装在几辆车上。”
我笑道:“自然是放到一辆车上,否则怕安不上!”
乾隆问我:“你确定不是嫌大,而是嫌重?”见我点头,乾隆叹了一口气:“物件嫌重,分拆开放到一辆车上!朕还以为你是诸葛转世,朕之福也。炮仗攸地穿到空中,你也攸地穿回永寿宫吧。”
经略大学士出师告捷典礼后,乾隆有空便把傅恒召进宫来,研究金川作战方略,如何练兵,如何制火器,在何处铸炮,就连运送铜铁的骡马该从哪条路线上山,都一步一步计划妥善。
转眼又过了半个多月。如果说十三年的后宫,处处是阴蔼,十四年则遍地是阳光,金川大捷,乾隆大封后宫,皇太后上徽号。
可是天不遂人意,四月二十九,未满周岁的皇九子薨。虽说嘉贵妃已有皇四子、皇八子,可是幼子夭折对她的打击仍旧很大,皇九子出灵后,嘉贵妃便卧床不起。
我去延禧宫探病,想起半月前行贵妃册封礼时,嘉贵妃神采奕奕,此时脸色黯淡无光,显得颓丧了许多。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走近榻前行礼,嘉贵妃刚刚喝了药,看见我,淡淡的脸上浮上一丝笑容,笑容里满满的苦意,我鼻子一酸,不敢在她面前掉眼泪,又不好脸上挂笑,强忍着泪。
嘉贵妃示意宫女给我看座,宫女搬过一把洋漆椅子,我侧着身子告了座,她伸手拉住我的手,我抬眼看着她,她看我的眼神,忽让我想起皇后来,当年七阿哥薨,皇后也是这样看着我。
我眼泪实在忍不住了,猛的站起身,也不跟嘉贵妃告退,三步两步退至殿外,在一棵榕树前停住身,手扶着榕树,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感觉嗓子里堵着团东西,上不来下不去,憋得我喘不上气来,夏荷伸手替我揉搓后背,好半晌我才缓过气来,身后递过一盏茶,夏荷接过来,喂我喝了一口,才略好些,但仍有些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