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嘉妃到我屋里坐坐,嘉妃甫进屋,从夏荷手里接过茶碗,先喝了半盏,放下茶碗笑道:“这半天口干舌燥的,都把本宫渴坏了。”
玻璃缸里的金鱼欢快地游着,五条鱼,五个品种,嘉妃伸指弹了一下鱼缸壁:“我屋里可不敢放这些,前几日永珹也抓了几条金鱼玩,没想到被八阿哥看到,伸手一掌,险些把鱼缸打破了,吓得永珹直叫乳母快些把八弟抱走。”
我笑道:“如今娘娘宫里有四阿哥、八阿哥承欢膝下,想是十分热闹。”
嘉妃笑道:“两个混世魔王罢了,一个在屋的时候,还消停些,两个碰到一起,大没大的样,小也没小的样儿。”
我问嘉妃:“秋狄,宫里都有哪些嫔妃随驾?”
嘉妃笑道:“皇上拟折子的时候,本宫恰好在身侧,除了没有愉妃、怡嫔、柏常在,其余的都有。”
一听没有愉妃,我皱了皱眉,看来乾隆真是一言九鼎:“愉妃之事过去已久,怎么还不能随驾?”
嘉妃叹道:“当日皇上拟折子的时候,本宫也曾问起,可皇上责怪本宫,说你若不想去,朕也可以把你的名字抹去。”
平日里乾隆待愉妃不薄,唯有出行一事,倒真守诺,我又问:“怡嫔、柏常在怎么也不在列?”
嘉妃笑道:“皇上说,江南原比北地热,何用避暑!还说两位身居江南,娇生惯养,不宜舟车劳顿,还是在宫里妥当些。”
反正乾隆做什么都有托辞。又闲聊了几句,嘉妃起身回了杏花春馆。
次日早起给皇后请安回来,我刚坐下,见夏荷端了一碗汤进来:“主子这是万岁爷赏的野鸭子汤。”我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浓浓的鲜味溢到口边,我又喝了一口,问:“用去谢恩吗?”对于宫中何时谢恩,何时不用谢,我始终没弄清楚,所以每次都问。
夏荷抿嘴笑道:“不用。”
一听不用,我施施然喝起来,喝了小半碗,巴朗从外面走进来,先给我见礼,我看着她笑道:“你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近来你是越来越忙了,除了皇后吩咐,都不肯踏我屋子半步。”
巴朗笑道:“奴婢以往一说话,娘娘就头疼,这会儿怎么倒想奴婢了?今儿还真不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来的。”一面说一面从手提的攒盒里取出几样糕饼:“和敬公主特意吩咐奴婢给令嫔娘娘送过来,还说都是宫外的粗食,令嫔娘娘若不嫌弃,下次来她再多带些过来。”
我放下汤碗:“刚刚从皇后娘娘处请安回来并未见到和敬公主?”
巴朗道:“和敬公主先去畅春园拜见太后娘娘,然后去九州青晏给万岁爷请安,最后才回到长春仙馆,令嫔娘娘前脚刚走,公主后脚就到了。”
我伸手拣起一块糕点递给巴朗,巴朗摇了摇手:“这些我们也有,娘娘尝尝,比宫里膳房做得如何?”
我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口鸭汤,笑着点点头:“这糕饼配鸭汤正好,比宫里的还软糯些,入口即化。”
我急急把糕饼吃完,放下汤碗,问巴朗:“以往秋狄,宫女随行可有定数?”本来这些小事可以问乾隆,可是因为金川战事吃紧,乾隆还是少打扰。
巴朗瞟了一眼秋菊、冬梅,笑道:“姑姑算长春宫的,如今侍候令嫔娘娘的宫女不过三人,照例二至三人可以随扈。”
巴朗告辞走了,我送至殿外,再三告诉巴朗,若公主得闲,请她过来坐坐。因今儿中元节,皇后心情郁闷,公主必是过来开解母后的,我不便相扰。
仰头看了看天空,微有些云彩。回至殿内,我边打开食盒,让她们几个自己拿,边拿了两块,袖到袖子里,问秋菊,“秋狄定在哪日?”秋菊告诉我说七月二十日,我一听仅剩半个月,赶紧命秋菊、夏荷准备出行物品。然后起身想去坦坦荡荡逛逛,出门见五妞在树下纳凉,招呼了她一声,我很喜欢看五妞,初进宫时五妞是容长脸蛋,身材瘦俏,如今是哪哪都圆,甚是可爱。
五妞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蹦跳过来问我:“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我随手把袖着的两块糕饼递给她,小声道:“别嚷,拿了鱼缸,我们去捞鱼。”一听捞鱼,五妞揪起小脸:“上次主子捞鱼,浑身上下哪哪是水,虽是夏日,穿着湿衣服终究不好,等奴婢去给主子带件换洗衣服。”边说边转身要跑。
我忙叫住她:“这回我保准不把衣服弄湿了,上次不过是没站稳,坐水里罢了。你没跟她们说吧。”
五妞摇摇手:“奴婢哪敢说,没说还让秋菊姐骂了小半个时辰。”
我点点头:“没说就好。”忽听背后有人轻唤:“令嫔娘娘。”听着像李玉声音,我转回头,见乾隆竟站在我咫尺处,抬手就能碰到我,脸沉沉着,再往旁边看,四喜跪在乾隆身后。五妞也急忙过去跪倒。我一面给乾隆行礼,一面命五妞下去,五妞反应倒快,我话音刚落,她就跑没影了。
乾隆没理我,走到一旁的树荫下站住,我忙命四喜搬椅子侍候。
乾隆摆摆手,命四喜下去,回身问我:“捞鱼时掉水里了?”
我笑道:“没站稳罢了,皇上放心,臣妾绝对没压死一条金鱼。”
乾隆被我气乐了,白了我一眼:“近来总听人说你去坦坦荡荡捞鱼,昨儿你没去,倒打发奴才们去捞?”
“我院子荷花缸里金鱼总不见多,想着多弄几条繁衍后代。”
乾隆伸手拉住我的手:“要金鱼岂不简单,就是把坦坦荡荡里的鱼都抓来,朕也不会心疼,只是你千万不要亲自去捞,朕听你说掉水里了,心疼。”